朋來酒館。
落座之後,姜新禹說道:“找我什麼事?”
雷朋:“其實也沒啥事,就是想和你喝兩杯。”
姜新禹脫掉外套,搭在旁邊的椅子上,說道:“電話裡搞的神神秘秘,見面又說沒事,你到底有事沒事?”
“要說沒事,也有點事……”雷朋嘿嘿笑道。
酒菜很快上齊,一盤熘魚片,一盤木須肉,一盤扒三白,外加一壺燙過的老白乾。
酒過三巡,雷朋嘆了口氣,說道:“欠你的錢還得往後拖一拖,你也知道,我家裡那位大手大腳慣了,想攢點錢太他嗎難了!”
姜新禹夾了一口菜,說道:“就這事?”
雷朋一臉的深沉,說道:“沒錢就得想轍,不能總是欠錢不還,你不着急,我這裡不落忍啊!”
姜新禹笑道:“誰說我不着急。”
雷朋和姜新禹碰了一下酒杯,說道:“你在碼頭上有門路,現在賺錢的生意這麼多,幹嘛不利用起來?”
姜新禹看了他一眼,說道:“怎麼利用?”
雷朋低聲說道:“前天,我和劉黑見了一面!”
“九龍山的劉黑?”
“對,就是他!”
“你怎麼和他攪和到一塊了?”
“豁牙子和劉黑有點親戚關係,就這麼認識了。”
“你去九龍山了?”
“我去那幹嘛,劉黑現在人就在堰津!”
“他在哪?”
“你要去抓他?”
“廢話,劉黑不僅是土匪,還當過漢奸,警察局通緝令上他排在第一號!”
雷朋笑道:“漢奸多了去了,能抓過來嗎?連周佛海丁默邨都能得到赦免,何況是劉黑這種小人物,再說了,或許哪天劉黑被收編了,轉臉就成了國軍!”
姜新禹放下筷子,說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雷朋詭秘的說道:“劉黑有一批煙土要出手,想找人疏通關係,從堰津港碼頭運出去!”
姜新禹正色說道:“雷朋,你不要命了?上個月,在北平槍斃了六名販賣煙土的販子,其中包括原海關稽查處處長賀耀祖!”
“知道知道,賀耀祖那是太張揚了,以爲誰也不敢動他,要不然也不至於挨槍子!”
“稽查處長都能槍斃,你還敢去淌這種渾水?”
“新禹,這件事不用你出面,只要和碼頭打好招呼就成,剩下的事我去辦,你就等着分紅!”
姜新禹一秒鐘都沒考慮,斷然拒絕道:“不行!這種事貽害子孫後代,是要遭天譴的!”
雷朋仍不死心,說道:“我保證,只做這一次……”
“半次都不行!”
“新禹,你這是何必呢?我們不去做,劉黑還會去找別的門路,這些煙土還是會流到市面上……”
姜新禹伸手製止,說道:“雷朋,這件事不要再提了,從我這來說,沒有通融的餘地!”
見姜新禹態度堅決,雷朋也不好再說下去,端起酒杯說道:“你不同意,我也沒辦法,唉,就是覺得有點可惜……”
姜新禹轉着手裡的酒杯嗎,自言自語的說道:“這個劉黑的膽子也夠大的,到處都是他的通緝令,竟然還敢來堰津!”
雷朋乾了杯中酒,說道:“這傢伙和保安團的餘副官搭上了線,這次除了煙土的事,順便也談收編的條件。”
這種事非常普遍,駐軍各部都在擴充自己的實力,今天是土匪,明天就成了穿軍裝的兵!
事情沒談成,雷朋鬱悶了一會,忽然想起打電話的事,於是笑道:“新禹,接電話的是誰啊?”
提起這個話題,姜新禹覺得有些頭疼,含糊其辭的說道:“一個朋友。”
“啥朋友?”
“普通朋友。”
“得了吧,我說是你的新歡,沒猜錯吧?”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雷朋壞笑道:“有了新歡,舊愛怎麼辦?”
想到遠在日本的美奈,姜新禹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本打算去大阪找她,現在和組織上取得了聯繫,短時間內是無法成行了。
…………
回到家裡,廂房裡亮起了燈光。姜新禹想了一下,推門走了進去,只見童大奎正弓着腰鋪牀。
童大奎客氣的打着招呼:“姜隊長。”
姜新禹四處看了看,屋子裡收拾的煥然一新,說道:“廂房沒有暖氣,晚上多蓋一牀被子。”
“沒事,過了今晚就好了。”
“要是覺得太冷的話,屋子裡放一個炭火盆。”
“小姐說,明天找人在廂房接上一組暖氣。”
“哦……早點休息吧。”
進了客廳,童潼坐在沙發上,正在饒有興致的翻看着相冊,相冊裡大部分是服部美奈的照片。
聽見院子裡汽車引擎聲,童潼知道是姜新禹,頭也不擡的說道:“回來了。”
姜新禹皺了皺眉,說道:“我記得相冊放在櫃子裡。”
童潼一臉的理直氣壯,說道:“對呀,怎麼了?小鈕釦要用針線,到處找都沒有,我這纔看見了這本相冊。”
姜新禹默然片刻,說道:“童小姐,請你以後不要再亂翻我的東西!”
童潼充耳不聞,就像沒聽見一樣,聚精會神的看着相冊,說道:“你太太本人也這樣嗎?”
照片裡的服部美奈挽着自己的胳膊,臉上洋溢着甜蜜幸福的微笑,背景是蔚藍的大海。
姜新禹一時有些恍惚,思緒瞬間回到了那個夏天,那是他們新婚後,在大沽遊玩時拍的照片。
見姜新禹沒說話,童潼拿着相冊杵了他一下,說道:“問你話呢,啞巴了?”
姜新禹敷衍着說道:“差不多吧。”
童潼自言自語的說道:“要是和本人差不多,她還真是蠻漂亮的……”
房門一響,小鈕釦端着一個托盤走進來,說道:“小姐,咖啡好了。”
童潼得意的說道:“姜新禹,看到了吧,以後沏茶倒水,洗衣做飯都有專人伺候,感覺怎麼樣?”
姜新禹端起咖啡呷了一口,說道:“味道不錯!”
童潼嬌嗔着說道:“誰問你咖啡了,我是說這種生活感覺怎麼樣!”
姜新禹放下咖啡杯,說道:“我剛纔聽大奎說,明天要給廂房接暖氣?”
“是啊,要不然太冷了。”
“你們究竟要住多久?”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廂房平時沒人住,用不着安裝暖氣。”
“你就別跟着操心了,這些事大奎也能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