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樹嶺。
偶爾傳來的一聲淒厲狼嗷,在萬籟俱寂的大山裡格外瘮人。
一個人獨自走在黑沉沉的山裡,任誰都會覺得緊張。
羅永青一手拿着手電,一手拄着探路的木棍,深一腳淺一腳向龍泉溝方向走去。
快到半山腰時,羅永青發現了一個問題。
以前他來榆樹嶺,都是在白天,而且山路上總會有前人留下的痕跡,不管怎麼樣都能找到想去的地方。
現在不同了,放眼望去,到處漆黑一片,根本無法準確判斷方向。
這可怎麼辦?
如果耽誤了時間,後果將不堪設想!
羅永青雖然帶着槍,但是不能隨便開槍。
開槍的先決條件是,必須先找到龍泉溝!
山上的氣溫比山下要低十幾度,羅永青臉上凍的像是沒了知覺,完全憑着毅力一步一步向山裡進發。
又走了半個多小時,羅永青舉着手電四處照着,試圖找到一些印象中的標記。
很快,他就發現這裡不僅不是龍泉溝,而且更爲糟糕的是,自己甚至連大概方位都無法判斷。
沒錯,他迷路了!
絕望之餘,羅永青忍不住大吼道:“有人嗎!”
聲音在寂靜的山裡傳出很遠,久久的迴盪着。
這是一個沒辦法的辦法,羅永青索性一路走一路喊,希望能被游擊隊的人聽到。
他光顧着喊,沒留神一腳踩空,踉蹌着摔倒在地,手電也脫手飛出去,掉進厚厚的積雪裡。
這種情況下,如果再弄丟了手電,那可真是雪上加霜。
羅永青連滾帶爬撲過去。顧不上積雪冰涼刺骨,趕忙摘下手套,赤手在雪裡翻找着手電。
“不許動!把手舉起來!”一支步槍槍管頂住了羅永青的後腦。
羅永青愣了一下,把雙手舉過頭頂,然後慢慢轉過身。
藉着暗淡的月光,只見兩個戴着狗皮帽子的漢子,一左一右站在身後,每人手裡都舉着一支七九步槍!
看他們的穿着打扮,羅永青心裡萬分激動,既然不是國軍,那就一定是游擊隊!
羅永青:“是自己人!曹隊長在哪?快帶我去見他!”
“你是誰?”這兩個人是游擊隊的暗哨,聽見羅永青的喊叫,這才循聲找了過來。
羅永青焦急的說道:“我是堰津地下組織的,有重要情況通知曹隊長!”
兩個隊員低聲商量了一會,說道:“帶你去見曹隊長可以,你必須要蒙上眼睛!”
“怎麼都行,快點吧!”羅永青催促道。
一個隊員走過來,先下了羅永青的槍,然後用一塊黑布矇住了他的眼睛。
…………
半個小時之後,羅永青被帶到了游擊隊營地。
牆上掛着一個鐘,時針指向了11點鐘位置,羅永青松了一口氣,總算趕在零點之前把情報送到。
曹雲飛擺了擺手,駱駝上前把羅永青矇眼睛的黑布摘掉。
“叫什麼名字?”
“哪位是曹隊長?”
“我就是。”
“曹隊長,敵人在今晚零點進攻榆樹嶺,你們要馬上轉移!”
“你是堰津地下組織的?”
“對!”
“怎麼證明你的身份?”
羅永青坦然說道:“證明不了。”
曹雲飛:“證明不了,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羅永青:“曹隊長,我大半夜的冒險上山,難道就爲了編一個毫無必要的謊言?”
駱駝湊到曹雲飛近前,低聲說道:“隊長,他說的有道理。”
曹雲飛:“閉嘴!我是隊長你是隊長……”
棉門簾一掀,鮑長義拄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駱駝趕忙伸手去攙扶。
曹雲飛站起身,說道:“鮑政委,你的傷還沒好,就別到處走了。”
在駱駝的攙扶下,鮑長義慢慢坐在凳子上,說道:“聽說山下來人了,我過來看看。”
曹雲飛指了一下羅永青,說道:“這個人跟我說,敵人要在今晚零點進攻榆樹嶺,我正在盤問他。”
鮑長義看了一眼掛鐘,然後對羅永青說道:“貴姓?”
“羅永青。”
“你大半夜上山送信,如果是敵人,根本沒必要做這種事,所以,羅同志,我相信你是自己人。”
羅永青:“那你們還等啥?趕快帶着大家離開這!”
曹雲飛笑道:“別擔心,榆樹嶺這麼大,就是來萬把人,我也有信心讓他們找不到!”
羅永青:“怪我話沒說清楚……是這樣,敵人知道游擊隊藏身在龍泉溝,他們計劃先進行炮擊,然後纔派步兵突襲!”
“炮擊?”鮑長義的臉色變了。
羅永青:“對!敵人的火炮應該已經就位,再有一個小時……”
曹雲飛打斷他的話頭,大聲說道:“駱駝,快快快,叫弟兄們起來,集合集合!四喜,你們幾個都去,把人都喊起來!”
駱駝答應着,帶着幾個隊員跑了出去。
曹雲飛一刻沒耽誤,手忙腳亂的收拾東西,一邊收拾還一邊說道:“都他嗎不要命了,還愣着幹嘛!趕緊撤!”
鮑長義在一旁說道:“曹隊長,按照羅同志提供的情報,時間還來得及。”
曹雲飛穿好棉大衣,把手槍別在腰裡,擡頭看了一眼掛鐘,說道:“哪還來得及,還有半個小時了……不對,還有二十分鐘!”
鮑長義愕然,說道:“鐘不準嗎?”
“慢了一個小時,我也懶得調回來,反正按照晚一個小時看就行了……來幾個人,保護鮑政委和羅同志先走!”曹雲飛說話的工夫,人已經走出了屋子。
大部分隊員都已經集合完畢,曹雲飛站在隊列前,說道:“廢話我就不多說了,跑步向後山撤退!快!”
他回身問道:“還有誰沒出來?”
“老茄子他們那幾個穿衣服呢……”一個隊員回答道。
曹雲飛急的直跺腳,說道:“讓他們快一點,再磨蹭就沒命了!”
駱駝說道:“隊長,咱們先撤吧,讓猴子和四喜等他們!”
“好吧!”曹雲飛快步追上了鮑長義和羅永青。
羅永青:“曹隊長,槍該還給我了吧?”
“啥槍?”
“我帶來的手槍,讓游擊隊的同志拿走了。”
“放心吧,槍在四喜手裡,一會讓他給你。”
“哪個是四喜?”
“就是帶你回來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