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員摸了摸狗頭,指了一下地上的包子,紅毛一口吞了下去,這種狗的食量很大,就算是十個八個小籠包也喂不飽它。
臨出門的時候,酒井說道:“給紅毛帶上一屜包子,它是今天的主力,必須保持精力充沛!”
老闆趕忙吩咐夥計,裝了兩屜包子,宮本看了看在店裡吃飯的客人,說道:“皇軍吃飯也要給錢,不會白拿老百姓的東西!”
他擺了擺手,憲兵掏出兩張軍票放在櫃檯上。
老闆謙卑的說道:“太君,不用了,真不用了……”
宮本做出這副樣子,其實只是給老百姓看。
駐屯軍司令部已經下令,要嚴查軍人敗壞軍紀行爲,憲兵隊是執法兵種,自然要起一個示範作用。
前方百米開外就是黃記油坊,裴少石此刻正在店裡,聽見街上喧譁聲,他來到窗前向外面看了看。
只見不遠處大批的憲兵警察特務,沿街挨家挨戶搜查,用不了十幾分鍾就會搜到油坊。
“老黃,情況有點不對啊?”
“怎麼了?”
“敵人好像察覺到了什麼……會不會是撒傳單出了問題?”
“不會吧,我們的人都安全撤回來了。”
裴少石又觀察了一會,說道:“難道是那隻軍犬聞着氣味追蹤過來?”
“也許只是碰巧路過,以前日本人也牽着軍犬來過,還不是一樣什麼都沒找到。”
“不管怎樣,今天要小心一點,我先回去了。”
“好,我送你,從後門走。”
送走了裴少石,老黃回到店裡,對夥計說道:“你回來的時候,沒被人發現吧?”
夥計搖了搖頭,說道:“肯定沒有!”
老黃思索了一會,向街上看了看,說道:“這樣吧,你出城躲兩天,等過了風聲再回來。”
“啥時候走?”
“立刻走!”
“好!”
“別在城裡吃飯,實在太餓了,就買幾個燒餅在路上吃。”
“沒事兒,我剛剛在包子鋪吃過了。”
“那就好,快一點,鬼子快過來了!”
“知道了。”
夥計簡單收拾一下,也從後門離開了油坊,行動之後避避風頭,這是常有的事,他們都沒覺得事情有多嚴重。
還沒等老黃再檢查一下有無破綻,紅毛一路嗅着來到了油坊門前,對着門內狂吠起來,“汪汪汪!汪汪汪!”
幾名憲兵端着步槍衝了進來,酒井牽着狗緊隨其後,他的情緒格外亢奮,如果能親手抓到反抗分子,那可是大功一件!
老黃故作驚訝的說道:“各位太君,你們有什麼事?”
紅毛在老黃身邊嗅了嗅,訓練員觀察了一會,對宮本搖了搖頭,說道:“目標不是他。”
酒井一擺手,吩咐道:“搜!”
十幾名憲兵闖進各間屋子裡,過篩子一般仔細搜查了一遍。
十幾分鍾後,搜查結束,憲兵從裡間屋出來,說道:“報告宮本少尉,一切正常!”
宮本上下打量着老黃,說道:“這家店是你的?”
老黃恭聲說道:“是。”
“貴姓?”
“免貴姓黃。”
“店裡還有什麼人?”
“還有一個夥計。”
“他人呢?”
“去鄉下收豆子去了。”
“什麼時候走的?”
“今天一早。”
“今天還有誰來過店裡?”
“上午賣了幾斤豆油……大概四五個人吧……”
宮本估算了一下時間,問道:“最近一個小時內,誰來過店裡?”
看着在屋子裡到處亂轉的紅毛,老黃心裡明白了,裴少石猜的沒錯,這隻狗聞到了氣味追蹤到這條街,幸虧夥計及時轉移。
如果說最近沒人來過店裡,明顯就是在說謊,那是在給自己招惹嫌疑!
“有一個男的來店裡買了一斤油。”
“他長的什麼樣子?”
老黃假裝回憶了一會,面不改色的編着瞎話,說道:“年齡大概三十多歲,刀條臉,顴骨很高,個頭跟我差不多……”
宮本打斷他的話頭,說道:“我們會派一個畫師過來,你把這個人的樣子,跟畫師詳細描述出來,配合皇軍抓到反抗分子!”
“是是是,我一定配合。”老黃躬身着說道。
“除了他之外,還有什麼人來過?”
“沒了。”老黃篤定的說道。
宮本走到一旁,用日語低聲對姜新禹說道:“姜隊長,剛剛那家包子鋪,還有這家油坊,都要一級監控!”
姜新禹:“明白!”
酒井湊過來說道:“以我的意思,把這些人統統抓回去,進了審訊室,不怕他們不說實話!”
宮本淡淡的說道:“酒井君,我們不能一味用蠻,要多用用腦子!”
酒井準備要反駁幾句,一想到宮本不僅深得松井秀喜的器重,而且很快就升到中尉成了自己的上司,他總算把話又咽了回去。
宮本也儼然把自己當成了最高決策者,吩咐道:“目標應該就在附近,一定要仔細搜查,不要放過任何一細節!”
憲兵們陸續走出了油坊,紅毛也被酒井牽了出去,宮本臨走時伸手掀開簾子,無意中看到了裡屋衣帽掛的禮帽,他心裡驀然一動。
他打量着老黃頭上的瓜皮帽,說道:“黃老闆,除了顧客之外,還有其他人來過嗎?”
因爲事情發生的很突然,老黃送走了裴少石,立刻着安排夥計轉移,幾乎是腳前腳後,日本人就闖了進來。
他一直沒回去過裡屋,更沒想到裴少石把帽子落在了這裡,於是說道:“沒有。”
宮本邁步走進裡屋,拿起那頂灰色禮帽,說道:“這是誰的帽子?”
老黃這才吃了一驚,他知道,一定是裴少石走的匆忙,天氣也很炎熱,沒戴帽子也感覺不到,及時走到半路想起來,他也不敢再回來取。
事到如今,老黃只能硬着頭皮說道:“這是我的帽子,平時出門的時候才戴。”
他要是隨便編一個名字,肯定會被要求把那個人找來對質。
宮本冷笑道:“黃老闆,知道我們爲什麼會查到你的店裡來嗎?”
他盯着老黃的眼睛,自問自答的說道:“因爲我們有一隻嗅覺最靈敏的軍犬,只要讓它聞過了帽子,就能知道你有沒有說謊,甚至很可能找到帽子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