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點鐘,憲兵隊隊部。
“少佐,司令部的軍事聯席會議,您別忘了。”鈴木曹長進來提醒。
服部彥雄放下手上的公文,揉了揉太陽穴,說道:“我知道了。”
他穿戴好軍裝,走出隊部,正要準備上車,想了想又返回身來到審訊室。
衛生室的醫生拎着藥箱從裡面走出來,躬身說道:“少佐。”
服部彥雄指了指審訊室,說道:“犯人怎麼樣了?”
“他感染了風寒,有一點發熱症狀。”
“嚴重嗎?”
“不嚴重,剛吃過藥,估計到了晚上就能退燒。”
服部彥雄目光一閃,說道:“犯人自己吃的藥?”
“是。”
“非常好……”
“少佐,要是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
口口聲聲只求一死的人,主動服藥配合醫生治療,說明他的求生慾望很強。
秦力的這種表現和之前截然相反,服部彥雄感覺到了一線希望!
警衛打開審訊室的鐵門,服部彥雄邁步走了進去,秦力靠在角落裡呆呆出神。
“李先生,現在感覺如何?”服部彥雄的態度很客氣。
就如姜新禹分析的一樣,經過昨夜的假槍斃事件之後,秦力的思想正發生着鉅變!
他悟出了一個自以爲正確的道理:不管怎樣,活着纔是最重要的事!
“抽菸嗎?”服部彥雄遞過去一支香菸。
秦力猶豫了一下,沒有伸手去接。
他現在的心情非常複雜,背叛多年的信仰,並不是一件能夠輕鬆做到的事。
這種細微的表情變化,服部彥雄盡收眼底,他愉快的點燃香菸,深深的吸了一口。
“李先生,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願意配合,一切都還來得及!”
“……我沒什麼好說的。”
“李先生,對重慶的戴老闆來說,你不過是滄海一粟,可有可無的小人物而已,你死了,除了自己的家人傷心難過,誰還會記得你?”
“爲抵禦外辱而死,爲民族崛起而死,不需要誰記得!……”
“可是,你想過沒有,中國有很多你這樣的人,請問他們死了之後,除了一抔黃土又得到了什麼?”
“死得其所,夫復何恨!”
服部彥雄搖了搖頭,說道:“我知道你在瀋陽多年,看看滿洲現在的國泰民安,你真的認爲我們大日本帝國是爲了侵略而來?”
秦力冷哼道:“要不然呢?”
“我們是爲了建設東亞新秩序而來!幾百年來,歐美列強一直在試圖瓜分亞洲,英國人佔了印度和緬甸,俄國人佔了你們的……”
“少佐,時間快到了。”一名憲兵進來再次提醒。
服部彥雄看了一眼手錶,說道:“李先生,我有公務在身,失陪了。希望在我回來的時候,我們不再是敵對的關係!”
秦力沒有說話,用沉默表達着內心最後的掙扎。
服部彥雄很滿意,從態度上來看,“李近山”距離投降只是時間的問題。
出了審訊室,服部彥雄特意囑咐警衛,說道:“讓廚房給他送點吃的東西,最好是有魚有肉,不能像對待普通犯人那樣,明白嗎?”
“明白!”
“另外,沒我的命令,不許再對他動刑!”
“是!”
幾分鐘後,服部彥雄乘車前往堰津華北駐屯軍司令部,幾乎是腳前腳後,常紅綾和服部美奈來到憲兵隊。
兩個人來到隊部,門口的衛兵恭敬的說道:“服部夫人,綾子小姐。少佐剛剛去了司令部。”
服部美奈懊惱的說道:“他說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在11十點之前。”衛兵回答着說道。
服部美奈對常紅綾說道:“這怎麼辦,本來想讓你們緩和緩和,趕巧哥哥不在。”
做爲一名特工人員,常紅綾早就知道今天司令部要召開軍事聯席會議,她故意在家裡耽擱了一會,估算着服部彥雄不在憲兵隊,這才和服部美奈趕過來。
常紅綾說道:“美奈,陪我去一趟審訊室!”
服部美奈驚訝的說道:“去那幹嘛?”
常紅綾恨恨的說道:“要是沒有李近山,我和服部君也不會鬧矛盾,他就是一個罪魁禍首!”
服部美奈想了一會,說道:“說的也是哦……可是,你去了還能怎麼樣?”
“罵他幾句也能出出氣!”說着話,常紅綾快步向後院走去。
服部美奈只好亦步亦趨的跟着,她心裡也沒當這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審訊室內飄出了飯菜的香味兒,服部美奈提鼻子聞了聞,說道:“犯人伙食這麼好嗎?”
常紅綾對警衛說道:“把門打開。”
警衛說道:“服部夫人,這裡是審訊室,您……”
“這個人我和美奈都認識,來探監總可以吧?”
“可是……”
“我讓你把門打開!”常紅綾厲聲說道,她心裡清楚的很,警衛絕對不敢攔阻自少佐的夫人和妹妹。
警衛隱約覺得有些不妥,但是又不敢得罪這兩位,只好掏出鑰匙打開鐵,讓她們進去。
審訊的桌上擺着一碗土豆燉牛肉,一盤紅燒帶魚,有了服部彥雄的命令,廚房特意給秦力做了兩道中國菜。
秦力一天一夜沒吃飯,胃口出奇的好,其實他已經有了投敵念頭,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常紅綾走進來時,秦力手裡拿着飯糰,筷子上夾着牛肉,一副狼吞虎嚥的樣子。
“綾子……”秦力尷尬的放下筷子。
看着眼前的一切,常紅綾心裡知道,姜新禹猜測的接近事實,秦力果然有叛變的可能。
“李近山,你害的我好苦!”常紅綾故作咬牙切齒的說道。
服部美奈在一旁也說道:“李先生,你可別亂說話,綾子因爲這件事受了不少委屈呢。”
秦力說道:“我沒有亂說……”
常紅綾緊逼着問道:“沒亂說嗎?”
秦力知道她問的是什麼意思,低聲說道:“沒有。”
服部美奈拍了拍胸口,說道:“謝天謝地,沒亂說就好,綾子對你可不錯,還說要跟哥哥替你求情,你可別害她。”
三個人說話,兩個人說的是一個意思,服部美奈則是自成一派,她說的話根本不搭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