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嗚——”
“嗚——”
汽笛聲響過，吉野丸號慢慢駛離了白河碼頭。
中日兩國一衣帶水，從白河碼頭坐船出發，只需要三天時間就能抵達日本，堰津的戰略地位重要性不言而喻。
兩艘快艇像箭打的一樣，從後面急速追了上來，一左一右靠近吉野丸號，快艇上是十幾個警察，爲首的正是雷朋。
一名警察手持喇叭，大聲喊道：“我們是警察，吉野丸號立刻停船接受檢查！”
吉野丸號毫不理會繼續前行，他們雖然名義上是商船，其實從船長到大副二副，都受僱禹日本海軍部。
船上大部分水手都是軍人，身上暗藏短槍，用來應付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同時也是爲了看押那些中國勞工。
雷朋臨來時，命令所有的警察攜帶長槍，手槍對吉野丸號形成不了太大的威脅，對方可能會直接闖過去。
“砰！砰！砰！”
雷朋擡手鳴槍警告，同時吩咐喊話的警察：“告訴吉野丸號，再不停船，我們就開槍了！”
船長髮現警察們持有長程槍，不敢掉以輕心，另一方面也覺得沒有必要發生衝突，吉野丸號終於慢慢停了下來。
雷朋帶領警察順着舷梯登上吉野丸號，他拎着手槍大聲說道：“誰是船長？”
一名五十歲左右的日本人走過來，操着生硬的中國話說道：“我是野村船長，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雷朋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們接到舉報，吉野丸號非法走私管制物資，我要檢查一下！”
野村傲然說道：“這是大日本帝國的船隻，你們中國警察無權檢查！”
雷朋冷笑着說道：“船長先生，你可能是太久沒來堰津了，這條規矩早就改了！”
“改了？”
“自從查出中村加晃是軍統間諜，憲兵隊服部少特別下令，要求我們對任何可疑目標都要進行搜查，不分國籍身份！”
野村走到雷朋近前，低聲說道：“警長先生，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吉野丸號有重要使命，你就不怕引火燒身嗎！”
雷朋板着臉說道：“你在威脅我嗎？”
“我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我是一名執法人員，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爲東亞共榮盡心盡力，怕什麼引火燒身！”
說完這句話，雷朋一揮手吩咐道：“來人，先搜他們的身！”
“是！”
“是！……”
在步槍的威逼下，日本水手們的槍支陸續被搜出來。
雷朋冷笑道：“武裝押運？野村船長，你還有什麼話說？”
野村氣鼓鼓的瞪着雷朋，說道：“我說過了，吉野丸號有重要使命，攜帶槍支是爲了保護貨船！”
雷朋也不去理他，一揮手說道：“每層貨艙都要仔細檢查，不要放過任何疑點！”
揭開苫布，船艙裡堆放着成袋的大米白麪，摞的像小山一樣高，這些糧食全部是要補充給日本本土的作戰部隊。
“這麼多的糧食，還說不是走私？”即使雷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還是被數量巨大的糧食驚呆了。
在淪陷區，白麪大米對普通中國人實施配給制，每人每月只能買到很少一部分，不夠吃就要混着棒子麪雜糧面。
所以老百姓家一般都在重大節日，或是有特殊喜事的時候，纔會吃上一頓白麪餃子，或是奢侈的燜上一鍋大米飯。
即使是雷朋的警長身份，吃喝上比老百姓強很多，他也沒見過這麼多的大米白麪。
吉野船長惱怒的說道：“要不要我給你看一下海軍部的手令！”
雷朋擺擺手，說道：“我不認識日文，給我看也分辨不出真假……”
“雷警長，下面有情況！”一名警察從底艙跑上來稟報。
“怎麼了？”
“下面關押着好幾百人，不知道咋回事。”
“野村船長，你不僅販賣糧食，還販賣人口？”雷朋回身對野村說道。
野村索性一言不發，他只負責運送糧食和勞工，沒有應對這種情況的經驗。
雷朋多了一個心眼，他擔心船上還藏有武器，自己只帶來十幾個警察，萬一被人家偷襲，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所以，他除了留下人在甲板上警戒之外，乾脆讓野村連同大副二副陪着自己下底艙，算是加一重安全保障。
在警察第一次下來檢查時，底艙門已經被勒令打開，負責看守的監工是張金彪，他正一頭霧水的摸不着頭腦。
見雷朋帶着人下來，張金彪驚訝的說道：“雷警長？”
雷朋看了看張金彪，說道：“我說前陣子通緝令都下了，怎麼找不到你，原來躲到船上了。”
張金彪辯解着說道：“雷警長，我可不是躲，我跟大東公司簽了合同，去日本當監工。”
雷朋沒工夫和他閒扯，指着底艙裡黑壓壓的人羣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張金彪看了一眼船長，說道：“他們都是去日本的勞工。”
“勞工？勞工幹嘛要關起來？”雷朋走到船艙門口，大聲說道：“大家不要害怕，我是警察，如果你們是被拐賣，我現在就可以解救你們回堰津！”
船艙裡沉默了一會，三華顫聲說道：“……警、警官，救命……救命……”
他這一開口，其餘的勞工們七嘴八舌的叫嚷道：“警官，救救我們！”
“我們是被騙的……”
——很多事都是這樣，只要有一個人勇於站出來，就會有更多附和的聲音。
雷朋回身看着野村船長，冷然說道：“野村船長，請你下令，立刻返航！”
野村氣急敗壞的說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我現在懷疑吉野丸號走私糧食，販賣人口，所以，要回去查問清楚！”
“警長先生，你等着回去撤職吧！”
雷朋沒有理他，對船艙裡的勞工說道：“返回堰津後，所有人不許擅自離開，統一跟我去警察局接受詢問，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明白了……”
“謝謝警官……”
夜裡九點鐘，吉野丸號悄然在白河碼頭靠岸，勞工們扛着行李，排着隊在警察的看押下，徒步向紅橋警察局走去。
野村船長和大副二副也一同前往。
這麼一支奇怪的隊伍出現在街頭，立刻引來了人羣圍觀，不斷有人湊到跟前詢問原因，只要沒人逃走，警察們對這種行爲也不干涉。
沒過多久，有幾名記者聞風趕來，拿着小本子，邊走邊對勞工進行採訪……
事情到了這一步，所有的環節都在姜新禹的預料中，幾乎沒有任何紕漏。
只要明天一見報，不僅僅是解救了這批人，更多潛在想要去當勞工的人，都會改變先前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