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李滿枝殺的人?
米月想在現場中尋找蛛絲馬跡,這是一間很久沒有人住的臥室,地面積滿了厚厚的灰,腳步凌亂,很明顯看出有女人高跟鞋的腳印,一張老式的木牀,上面鋪了一張草蓆,牀的對面有一張寬大的杉木書桌,桌子上放着一盞煤油燈,煤油燈下有二披頭的手機,一邊放了一套木工工具箱,有鋸、刨、銼、鑿等,打擊劉德成的斧頭,也應該是這套木工工具中的一件,劉德成一套藍色工作服,頭部傷口處冒出的血在地上灘開了臉盆大的血跡,劉德成的手機,錢包、香菸,火機都在衣袋裡,錢包裡有身份證和七百多元錢,沒有被翻動過;牀上的二披頭全身脫的精光,俯臥在牀上,看頸部有勒痕,不像是手勒痕跡,像是繩子的帶狀物,看二披頭的指甲縫裡,有黑褐色的血凝塊,應該是在反抗時雙手抓傷兇手時的血跡,上身的黑色T恤衫脫在牀尾,大短褲脫在牀下地上,褲袋中的錢包有三百多元錢和身份證,兩張農行和郵政儲蓄卡。米月找了半天,卻找不到任何能勒死二披頭的繩帶,想了想,如果是李滿枝,很有可能是用她脫下的絲光襪勒死二披頭的。
在牀上,米月發現了幾根女子纔有的長髮,應該就是李滿枝的。
室內沒有看出有打鬥痕跡,兩個身強力壯的男子,是怎麼會被手無寸鐵的女子殺害?
現場到處是嗡嗡亂飛的蒼蠅,米月不敢破壞現場,匆匆用手機拍了照,離開了現場。
米月看了看房門,房門裡側有插銷,在裡面可以關死門,米月試圖還原殺人現場:劉德成開的車在經過龍邦鎮去口岸前,是要先送二披頭去古屯村的,在龍邦鎮,恰巧李滿枝上了這趟車,二披頭也許把李滿枝當成了“盤子”,車子沒有去二披頭的家,而送到這個山腳偏僻的地方,就說明,這倆人早就有預謀,二人把李滿枝劫持到房間後,也許是李滿枝先將劉德成支開,劉德成離開房間後,李滿枝關上房門,乘二披頭不備,用脫下的絲襪從二披頭背後勒住了二破頭的脖子,至其窒息死亡,然後,李滿枝順手從桌子上的工具箱中取了斧頭,閃在門背後,打開門叫劉德成進來,在劉德成進門的時候,猛擊劉頭部,劉當即被擊昏,流血過多而亡。之後,李滿枝便開了劉德成的礦車,逃離現場……
杜峰嘆息道:“一個女子,會有這麼兇殘嗎!”
米月道:“有時候,兇殘也是逼出來的,想想看,她已是亡命之徒,正在爲逃命而心急火燎,偏又碰上這事,應該是氣極了吧。”
“她既然殺了人,又可以開着車去口岸,正好方便出境,可是,我們卻沒有發現她出境的蹤跡。”
米月打開了地圖,道:“目擊者說車是往北方向走的,我們看看,這裡往北,就是往內地方向,她沒有往口岸方向開,我判斷,要麼是她因爲殺了人,慌亂不已,在開車時慌不擇路,奪路而逃,要麼就是她認爲在這裡殺了兩個人,事鬧大了,這輛車一旦去口岸,就會被人發現,不敢再去了。不管怎麼說,她開這樣的車,是走不了多遠的,車速也不會很快,她也不會久待在這麼個地方,很可能棄了車,再乘其他車輛遠離這裡,從這裡往北方向只有一條210省道通向靖西市,我們沿210省道往靖西方向趕,看能不能找到這輛礦車。”
“這現場怎麼辦?”
“不管他,既然報了案,縣局很快就會來人的,就讓劉德成在這裡保護現場吧。”
杜峰向劉德成交代任務,劉德成渾身都在發抖:“不不不,我一個在這裡,我害怕……”
米月忙掏出了三百元錢,塞到劉德成手裡,道:“這大白天的,怕什麼,放心,很快這裡就會圍了一大堆人,在公安沒有來這裡之前,你一個人都不要放他們進去,這錢,就算誤工費吧。派出所有我們的手機電話,到時候公安來人了,你就讓他們給我們聯繫。”
劉德成收了錢,才點了點頭。
米月從210省道沿路向北追尋訪查,到了舊州村,果然發現了一輛停在舊州街道上一家飯店門口的礦車。
米月到了舊州才知道,這個村還是靖西市人稱“小桂林”的八大景觀之一,綠色的田野平整如毯,清澈的河水蜿蜒如練,一座座山包山象窩窩頭一樣倒扣在平坦的田野上,村頭,一座石橋穿河而過,河對面有一座古老的三層石塔,稱文峰塔,一架巨大的灌水車在水流推動下吱吱嘎嘎響。
飯店的服務員是一位二十歲左右的姑娘,對米月道:“我也奇怪呢,這個開礦車的會是一位好漂亮的姐姐,她在我這裡匆匆忙忙吃了一碗米粉,什麼話都不說,吃完粉付了錢出門,看她沒有開這個礦車,步行往村口停車場方向去了。”
米月到了停車場,寬大的停車場上,停了有一百多輛小汽車,一個看車的保安,五十多歲,看了看李滿枝的照片,對米月道:“那天好像天快黑了,在這裡遊玩的人都要回城裡,好像是有這麼一個姑娘,穿的一件黃色圓領衫,上了一輛灰色的小車,什麼牌子我沒看清楚,車號我記不住了,車子開出來我收錢時,往車裡看了一下,那女子坐在車後排,開車的是一個男的,五十多歲左右。”
“這停車場出入車有登記嗎?”
保安搖了搖頭:“這每天來往的車幾百輛,我哪來得及登記!”
杜峰道:“這裡距離靖西市,不到10公里,到了靖西市,人就難找了。”
米月道:“她不會在靖西市久待的,我估計她已經離開靖西了。”
到了靖西,米月當即查訪靖西市所有的旅館及汽車站,沒有發現李滿枝的蹤影,也沒有發現使用莫曉慧身份證登記旅館住宿或購買車票出逃的線索。
米月道:“李滿枝在這裡不可能有親友,很顯然,她已經通過其他手段逃離了本市,這裡的出市通道,只有往南寧、百色和那坡縣三個大方向,百色和那坡方向通往雲南和貴州,與這裡來往的車輛不多,而且從這兩個方向出省往雲南和貴州的通道,都設有省際公安檢查站,很容易被查獲,所以李滿枝很有可能先回南寧,在南寧再想辦法。”
米月準備當晚趕回南寧,米月知道,出了兩命大案,廣西區廳會發通緝的,米月要儘快向他們提供李滿枝的DNA以及相關線索資料,共同查找李滿枝,協助他們破案。
杜峰吸取了老黃車禍的教訓,道:“我們這幾天都沒有休息好,還是在這裡歇了一晚,明早再走吧。”
“不行,必須馬上回南寧!”米月斷然拒絕了杜峰。
米月突然想到,李滿枝回到南寧,會不會去福祿村取在廖大媽家的行李?如果取了行李,廖大媽一定會向她打電話報告的,可是到了現在,廖大媽還沒有打電話來,米月便打了廖大媽的電話,得到的答覆是:沒有見她回來過,行李還在呢。
廖大媽沒有主動向米月打電話報告或回答說李滿枝還沒有回來取行李,這是作不得準的,米月不會不瞭解李滿枝的手段,萬一她去取了,還通過一些手段堵住了廖大媽的嘴,或受李的控制,不敢向米月打電話或說真話呢?
米月還是不放心,只好打了董銘的電話,不料董銘一接電話,道:“正要找你呢,你來我廣西,爲何還瞞着我!你那個李滿枝,怎麼弄的,跑到我們這裡殺人來了!”
米月冷笑道:“怎麼,向我興師問罪來了?”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現在在哪裡,我想我們要好好在一起會商,怎麼來弄這個案子。”
“我知道,正往南寧趕呢,其他事等我見面再說,你先給我辦件事。”米月便說了福祿村的事,董銘道:“放心,我馬上安排人去福祿村!”
“還有,我們判斷,李滿枝現在應該還在廣西境內,而且她回到南寧市,通過南寧市外逃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我建議,馬上在南寧市以及出省所有通道布控,包括出省的省道以下通道,首先防止她外逃。”
“我們還沒有收集到李滿枝的現場證據,無法發通緝。”
“現場遺留有女人的頭髮,應該就是李滿枝的,還有,被害人的指甲中也可能有兇手的血跡或皮屑,也不難獲取她的DNA,我馬上把李滿枝的DNA樣本發給你。交通布控的事,你先做,否則,如果她逃出廣西,就更難找了。”
于斌道:“我們現在手裡也沒有李滿枝的DNA樣本呀!”
米月笑道:“還等你拿樣本,黃花菜都涼了,李滿枝離開半島花園D117房時,我們就在她房間裡提取了她遺留的頭髮,不光她的,連保姆的也取了。”
米月三人匆匆吃了晚飯,在夜幕中上路了,往南寧的316省道上疾駛。
晚上10時10分,車子到了大新縣附近,米月接到了任滿霞的電話:“找到杜志發了!”
米月總算聽到了能讓她輕鬆一點的消息。“在哪裡找到的?”
“就在半島花園,與我們要找的鄧香紅住在一起。”
“有譚偉的線索沒有?”
“這傢伙什麼也不說,不過,我們在他的手機裡發現有與譚偉的通話。”
“通話最近的一次是什麼時候?”
“七天前,有兩次通話,只是我們查譚偉的這個手機號時,這個手機已停機。”
米月想了想,道:“杜志發有案底或其他犯罪證據沒有?”
“沒有呀,24小時一到,就要放人。”
“好,時間一到,放人,不過,因爲他與犯罪嫌疑人有聯繫,我們可以監控他的手機,並對他進行24小時監控。”
米月收了電話,對杜峰道:“要不,我回東州,去查譚偉那條線索,你留在這裡,繼續跟蹤李滿枝?”
杜峰情緒沮喪到了極點:“沒想到這些天千里追蹤,不但一無所獲,還弄了兩條命案。”
米月心情也很沉重:“這個事,我也有責任,但現在追責沒有用,這個李滿枝,我們沒有公開通緝,我相信靖西市局很快會找到李滿枝的證據,廣西很快會以殺人案通緝,我推斷,如果廣西警方現在就在出省通道布控,李滿枝逃出省外的可能性還不大,我們就只有留下人在這裡配合廣西警方破案。現在,我們也不能把賭注全押在李滿枝這條線索上,譚偉那條線索,也很重要,你是省廳的,也可以方便省廳之間的協調,于斌也留下,協助杜支,我明天一早就飛東州。”
杜峰無奈地點了點頭。
米月到了南寧,董銘早已在自治區公安廳的內部招待所青秀酒家恭候了。同董銘一同來的,有廳刑偵局李鳴副局長,重案處陳雪山處長等5 人,米月沒有想到這個董銘會來個這麼大個陣勢,一陣介紹寒暄後,悄悄對董銘道:“你搞什麼名堂,吃個飯,弄這麼多領導來!”董銘道:“我有這麼大的面子麼!他們不是衝着你,是衝案子來的。”
“好你個董銘,擺鴻門宴呀!”
果然,才品嚐了幾道菜,李局長就問:“這個李滿枝,你們省廳不是已在立案偵查嗎?”
米月不答,看了看杜峰。
杜峰點頭道:“對,她是作爲部督辦的‘1.08’案的重要嫌疑人之一,我們這次來貴區,也是追蹤來的。”
“對這個李滿枝,你們好像沒有發通緝吧?”
“對,沒有發通緝,是因爲這個團伙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嫌犯沒有落網,再者,我們之前還沒有掌握她的充分的犯罪證據,所以還沒有發通緝。”
李副局長道:“既然你們對這個李滿枝已立案偵查,現在我們來接收這個案件,你們有什麼想法?”
杜峰有些不解李局的意圖,只得道:“我們雖然立案,但對這個李滿枝來說,只是其中的嫌犯之一,我們是想通過追蹤拘捕她,來追查更重要的嫌犯的線索,現在,既然她在貴轄區內有殺人的犯罪證據,而且屬重案,所以我想,由發案地組織偵辦更適合些的話,我們沒有意見。”
李局笑了笑,道:“我是想,這是你們盯的獵物,眼看就要到手了,這下被我們橫刀奪愛,就怕你們有想法。”
米月笑了笑道:“這是我們盯的獵物沒有錯,可是因爲我們的不小心,這個獵物卻在貴區咬了人,我們哪還有資格來說這個話!昨天董銘還向我興師問罪呢!”
董銘忙擺手道:“豈敢豈敢!我只是說,老同學這麼大個陣勢來,也不告訴我一聲!”
李局道:“話不能這麼說,我們都是辦案子的人,這樣的事,是誰都無法預料的,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既然米隊長都這麼說了,我也就當仁不讓了,這個案子,我們接了,你們也不要走,我們兩省區聯手,抓捕這個李滿枝。”
米月笑道:“當然,抓住了這李滿枝,我們還想要從她嘴裡挖出‘1.08’案的重要嫌疑人。”
李局道:“只要抓了人,她對在我們這裡殺人的事供認不諱,你們想怎麼弄就怎麼弄。”
米月道:“杜峰同志是廳裡經偵總隊的副支隊長,也是老刑偵了,還有就是于斌同志,我們的技術骨幹,我們兩位最得力的同志留在你這裡,可以了吧?”
董銘問米月:“你要走嗎?”
米月笑道:“我要留下,不就多餘了?”
李局哈哈大笑,道:“明白,明白,我們沒有這麼貪心,你們三位大將,能給我們留下兩個,我就知足了。不過,董銘,米隊長,你們是老同學,要多聯繫,以後我們兩家總是要多來往的嘛。”
米月點了點頭,對董銘道:“你還說我不告訴你,你一個大男人,還等着我給你打電話,你就不主動點,多給我打打電話?”
董銘苦笑:“這還是我的不是了!”
米月道:“我可給你提個醒,這個獵物,可不好對付,要多長心眼。”
董銘道:“明白,能從你手中逃脫的人,能好對付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