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月等到了福祿村,查到了李滿枝住宿的地址,在廖大媽家。
福祿村是一個有七八十戶人家的小村子,村莊成葫蘆形,北面是S5101南寧繞城高速,東南面有連接的三口魚塘,東西是一片水稻田。廖大媽家正是位於三口魚塘邊的一棟四層獨院,樓前面是穿過村裡的公路,樓後面有後門,有一條小道,穿過魚塘,通往一片樹林。
“這娘們真會選地方!”杜峰感嘆道。
米月指點着地圖道:“這樣,我們先守住這三個口子,于斌繞到廖大媽家屋後,在樹林邊守候,杜處守住廖大媽家南面出口,我守住東面出口,我讓那個小孩子去廖大媽家,問那紅姐在不在家,如果在家,我同杜處進去逮人,于斌後門守候,這一次絕對不能讓她給跑了!”米月咬着牙道。
米月讓孩子過去了,不久,孩子回來了,搖了搖頭道:“廖奶奶說,紅姐不在家。”
“廖奶奶怎麼說的?”
“廖奶奶說:“紅姐一早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米月又是一驚。
米月等三人只好來找廖大媽。
廖大媽雖然六十多歲了,但身體還蠻好,一看就是精明強幹,家裡家外打點得整整齊齊。
廖大媽看了照片,點了點頭:“對,就是她。”
“她怎麼走的?還回來嗎?”
“早上村裡人開車進城的多,她就坐了對門周天福的車去城裡了,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
“她的行李在嗎?”
“都在。”
“他的房租交到什麼時候?”
“這大妹子也大方,一交就是半年,還多給了三千,說是先付每天的飯錢,吩咐我,她喜歡清靜,不想與人交往,讓我嘴嚴一點,不要在外透露他住在這裡的事。”
“你登記他的身份證或留下聯繫電話了嗎?”
“我叫他拿身份證,他沒拿出來,讓他留電話,他說,我都交了半年房租和伙食費了,還要我的電話幹什麼?我看他這麼大方,也就不好再開口了……”
米月到了李滿枝的房間,這是三樓靠前窗的一個房間,一張寬大的雙人牀,兩個牀頭櫃,牀頭是47寸的液晶電視機,一面是書桌和行李架,李滿枝的粉紅色的行李箱放在行李架上,上了密碼鎖,房間外有陽臺,陽臺上還晾曬有一套紅色的外衣,房間裡有洗手間,米月到洗手間一看,一套精緻的洗漱梳妝工具、化裝盒等,全擺在洗手檯上,洗手間內還晾掛着一套內衣褲。
米月看完了,同杜峰、于斌到了一樓,商討對策。
米月正要說話,董銘的電話來了。
“老同學,你說的這臺車,確實於12日晚上9時20分在G72線下了高速,之後,在民族大道,再到青環路之後,就沒有蹤影了,我們把附近方圓所有通道的監控視頻都查遍了,車影、人影都沒有。”
“青環路?”米月查了查地圖,“這裡通往邕江,難道她在這裡把車子拋進了江裡?”
“不會吧,一臺車子也要幾十萬呢!”
米月想,幾十萬對李滿枝算什麼,李滿枝不會不知道,她這輛車遲早會成爲公安機關追捕的目標,只有棄車,才能擺脫公安機關的追蹤。便對董銘道:“要不,你去那一帶搜尋搜尋,包括江裡的,看能不能發現車輛線索。”
“好吧!”
米月放下電話,對杜峰二人道:“她一早就去城裡,去城裡幹什麼?是不是誰又走漏了消息,她又跑了?”
“我看不會吧,行李都沒有拿,再說了,她沒有車,要離開南寧,不管坐什麼交通工具,都是實名制才能乘車登機上船。”
米月搖了搖頭:“這個李滿枝,賊着呢,我們不能以常態來作推斷,她要出南寧,什麼車票機票船票都不用買,你們看,我們現在租的這車,三百元一天,押個身份證,交幾千塊錢保證金就可以了,開着這個車,哪裡不能跑!還有,有不少汽車站管理並沒有那麼嚴,不管長途短途車,先不買票,上車再補票,照樣不用身份證。”
杜峰道:“譚煒煒說過,她們帶她去過龍邦中越邊境口岸,這傢伙會不會想從邊境口岸出逃?”
米月點了點頭:“很有可能,雖然我們已對她進行了邊控,按正常的出國渠道,她是出不了國的,但是,她要在這邊境通過非正常渠道偷渡,是做得到的。”
杜峰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估計,她很有可能先在這裡安頓下來,再到邊境口岸去打探,想辦法伺機偷渡,這裡距離邊境口口岸也只有二百多公里,走高速的話,一天可以一個來回,不要看她沒有帶行李,如果這一次去了,能在邊境口岸偷渡的話,她就一定會偷渡,不會再回來取行李了。”
米月道:“如果讓她就這樣偷渡出國了,那豈不是太便宜她了!這樣,我們留一人這裡繼續蹲守,我帶一人現在就去龍邦邊境口岸,絕對不能讓她偷渡出國!”
杜峰對米月道:“這一次,聽我安排,你傷還沒有全部好,你在這裡蹲守,我同於斌去口岸。”
米月道:“中越邊境依山旁水,如果要偷渡,有很多方法,一方面,口岸這一塊,當地的居民憑身份證就可以往來,李滿枝很有可能會取得當地的女子身份證,冒名頂替或化妝混過關的,因此,對口岸出關的人,我們必須看死盯牢,不放過每一個可疑的人,絕對不能讓其矇混過關。另一方面,就是中越邊境線的沿邊居民有通道可以私下往來,還有就是偷渡團伙組織偷渡的等等。我估計,這個李滿枝,她應該先要去打探情況,一旦有了機會,便會伺機採取各種辦法偷渡。我們去了那裡,邊防派出所、海關、邊防部隊,都要進行溝通協調,能溝通就溝通,不能溝通就向黃廳請求,由黃廳來協調,請他們加強邊境巡防,協助布控。這個李滿枝絕非一般人,她的身後是鬼,他們有的是辦法,我們切不可以掉以輕心。”
杜峰道:“你放心,吃一塹長一智,我不會讓她跑了。”
米月笑道:“她要是跑了,我看你倆也沒有臉回來了,同她一起偷渡去越南吧。”
杜峰同於斌開着租來的車走了,米月就在廖大媽家住了下來。
廖大媽一家六口人,老伴,一兒一媳一女一孫,老伴和兒子媳婦都在城裡工作,一個一歲多的孫子,在城裡媳婦孃家帶,女兒還在念大學,平時除了節假日外不回家,而節假日,又是來客最多的兩天,家裡就十分熱鬧,大媽家的四層樓,除一樓一個大堂和四個餐廳外,其他三樓共有十二間臥室,廖大媽一家住二樓,三、四樓便成了民宿。後來,廖大媽爲了接待方便,自己搬到一樓一間餐廳住了。
米月要蹲守,只能在一樓,而且大媽住的房間正好,門口對着大堂和來人進門方向,窗口又可以觀察進入村莊的公路車輛,一旦發現李滿枝,便於行動,米月好言相勸,動員大媽把她的房子騰了出來,搬去了二樓,自己在一樓住了下來。
米月便向任滿霞瞭解查譚偉和杜志發的情況,任滿霞道:“譚偉現在還沒有消息,關於杜志發的情況,我們向他叔叔瞭解到,杜離開村子去城裡後,雖然沒有他的消息,但他向我們提供了一條線索,杜離開村子後不久,同村一個女孩子,叫鄧香紅,與杜也是發小的,被杜志發叫她去城裡做事,說是能賺大錢,這鄧香紅也去了,我們找到了鄧的父母,要了鄧香紅的電話,根據定位,查這個電話在半島花園,現在,我們正在這個信號活動地點進行布控,正在找這個鄧香紅。”
又是半島花園!
米月道:“好,爭取在找到人後,先控制她的手機,不要走漏消息,如果杜志發不同鄧香紅在一起,看她是不是與杜志發有聯繫。”
董銘的電話也來了。
“老同學,你猜對了,我們在邕江上升灘這個位置,發現了一輛掉入江中的東C-66759的白色東風啓辰車。”
米月聽了,還是有些吃驚:“發現車上有什麼東西沒有?有沒有目擊證人?”
“當時天已經比較晚了,這一帶公路一邊是一個山包,山上是高爾夫球場,一邊就是邕江,沒有發現目擊證人,當時有沒有經過的司機就不清楚了。車內沒有發現有什麼物品,車後備箱內有煙、酒、一些食品及一套修理工具。”
米月知道,這些東西,應該是車主劉亮的。
第二中午,杜峰來電話了,主要介紹了與當地海關、邊防部隊及武警邊防派出所的溝通情況。“看來,那個劉佳偉在這一帶還挺有名氣的,一說到他的名字,海關和部隊的同志都非常配合,李滿枝的照片我已發給了他們,他們表示,會加強邊境巡邏和邊境各關卡的布控,防止外逃。我們查看和訪問了邊境口岸的監控系統,以及各邊防哨所,賓館、酒店,沒有發現李滿枝的蹤跡。”
米月點頭稱好:“你的重點,還是要守住口岸,防止她矇混過關。”
米月一人守在房間裡,難得有這樣的清靜時光,村子裡難得有汽車喇叭聲,只有雞鳴狗吠以及屋後樹林裡數不清的鳥兒的歡叫,米月想好好睡一覺,卻又睡不覺,腦子裡一團亂麻,睡不着覺時便會想翰墨,想恩師身體怎麼樣,想到又有幾天沒有同翰墨聯繫了,便打了翰墨電話。
翰墨接了電話,便是一頓埋怨:“你傷還沒有好,又到處亂跑,你不要命了!”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受點皮肉傷,你擔什麼心,只要媽身體好,我就放心。”
“上次你受傷的事,我還瞞着媽的。”
“知道,知道。”
“你現在在哪?”
“在外頭呢。”
翰墨哼了哼:“我可提醒你,你工作怎麼拚命我管不着,可不要玩命,上次那樣的事,不要發生第二次,我受得了,媽可受不了。”
“你少給我烏鴉嘴!你用心照顧好媽,媽沒事,我就放心了。”
……
房東廖大媽永遠有忙不完的事,早晨天一亮,便去室外的菜地裡,給菜地澆水,施肥,回來時,帶一大筐金黃金黃的南瓜花,綠茸茸的南瓜枝葉,翠綠綠鮮嫩的黃瓜、紅的青的辣椒,或紫色的茄子,或乳白色的苦瓜,這便會使米月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在老家的時候,她媽每天春夏的早晨也是這樣,與廖大媽絲毫不差。米月每次一見到這些鮮菜,便有了食慾,她覺得這些天,自己都長胖了些,但她不會爲了減肥而放棄美食的人,她太容易被美所誘惑。
白天太陽像一團火,烤得對面門前的狗全身貼在陰涼的地板上伸出大舌頭大喘氣。這時候,廖大媽便在家裡忙碌,家裡總有曬不完的東西,翻出來的筍乾,鹹菜,海鮮乾貨,新收的南瓜,切成一條一條的,新摘的辣椒,茄子,剪成或切成一片一片的,全曬在樓頂上,青紅紫綠一片,米月便會同廖大媽坐在一起,一邊同廖大媽幹些活,一邊聊天,聊些大媽的家常事,大媽唸叨着,過了幾天,又是週末了,他們都要回來了,還有不少的客人也來吃住了,家裡就熱鬧了。
米月在廖大媽家待了兩天,還沒有李滿枝的消息,米月有些急了,難道李滿枝真的偷渡了?龍邦口岸不大,巴掌大個地方,米月在地圖上都看出來了,邊境口岸一旁只有一字排開二十來個門面房,對面有個村,叫護龍村,村子不大,散落三十多戶民房,距離口岸內地不到兩公里的地方,就是龍邦鎮,鎮子也不大,長不過500米,寬200多米,估計也就幾百戶人家,這麼個地方,杜峰搜尋打聽了兩三天,就是沒有李滿枝的消息。
難道她在居民家躲藏了起來?
米月想了想,便打通了譚煒煒電話,她想詳細問問,在龍邦口岸時,李滿枝做了些什麼。
譚煒煒道:“我們是在龍邦邊防連隊吃的午飯,吃飯時,老劉的一些原來的老戰友都來了,有部隊的,也的海關的,武警的,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大家邊吃邊聊天,有說不完的話,我看他們說得沒完沒了,便同滿枝藉故離開了飯桌,一起去外面走走,到了街上,見一位少婦坐在門口,抱着一嬰兒在餵奶,我們就上前同她聊天,聊了有個把小時。”
“你們聊了些什麼?”
“我們這些女的,還能聊什麼,還不是家長裡短,家裡有些什麼人,做什麼營生,日子過得怎麼樣這些,那少婦也說了,她男人在邊境口岸做以貨易貨的生意,從這邊運出一些家用電器之類,從那邊拉回一些農副產品之類。”
“你們是不是還聊了些邊境人員如何出入的?”
“是呀,我也沒有想到,現在當地人出入邊境有那麼方便,憑身份證就可以隨便出入。”
“你知道她的姓名地址嗎?”
“只知道她姓莫,就在龍邦街百貨大樓對面。”
“少婦多大年紀,長得像李滿枝嗎?”
“年紀與我們差不多大,白白淨淨的,臉盤子與李滿枝差不多,當然,哪有李滿枝那麼漂亮,個子也沒有李滿枝高。”
米月打完電話,馬上掛通了杜峰的電話。
不久,杜峰來電話了。
“米支,我們找到了姓莫的這一家了,姓莫的說,李滿枝來找過她了,說她想去越南看看,拿她的身份證押在了姓莫的這裡,換了姓莫的身份證走了,我們現在已拿到了李滿枝的身份證。”
“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李離開南寧的那天下午。”
米月一身冷汗都出來了:“知道她是怎麼走的嗎?”
“姓莫的說,她是一個人離開的,在這鎮裡有很多去越南拉鐵礦的礦車,她隨便搭哪輛車,都可以去邊境口岸。”
“你們查了口岸出入人員的監控,有沒有發現?”
“我們都看監控了,沒有發現有李滿枝出入。”
“你再仔細查一遍,從當天起到現在的人員出入情況,把一個個人臉都給我看清楚明白了!”
米月打完電話,氣得差點把電話甩了,她恨自己爲什麼當初不問問譚煒煒在龍邦的這些細節!她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卻怎麼也冷靜不下來,她待不下去了,當即趕赴車站,登上了赴龍邦的大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