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麗麗回到家,就像木偶一樣呆坐在沙發上。
史麗麗不會忘記夏旺達的那張臉,那張令她終生被噩夢纏繞的臉。
儘管盧小雨在同她見面時儘量向她躲閃,儘管時光已過去了十多年,她還是看出來了,這個人是夏旺達。
盧小雨的藉故離開,以及他令所有人意外地沒有討價還價十分爽快答應出巨資,更讓她的心裡充滿疑惑。
不堪回首的往事便一幕幕浮現在她的眼前。
難道,當初燒死的人,不是夏旺達?
史麗麗想起了肖尚香。
史麗麗通過東州火車站查到了肖尚香的電話。
史麗麗深呼了一口氣,打通了肖尚香的電話。
“我今天見到你男人了,夏旺達。”史麗麗語氣十分平靜。
對方顯然被史麗麗的話驚嚇了,過了半天才回話:“你,你在說夢話吧?”
史麗麗冷冷一笑:“他現在改名了,叫盧小雨。”
史麗麗似乎聽到對方狂跳的心:“你你,你別逗我了,是夏旺達投的胎吧?”
史麗麗恨恨地一字一句:“肖尚香,我沒有同你開玩笑,那張臉,早已像一把刀子,刺在我心裡了,這一輩子都取不出來了。”
史麗麗沒想到,肖尚香也惱怒了。
“我自己的男人,他是死了還是活了,難道我不比你清楚?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又在哪裡見他來,這世界上這麼多人,長得像的人多着呢,你做了DNA了嗎,你能證明就是他嗎?這平白無故的,你在這裡同我發什麼瘋!”
史麗麗氣得咬着牙:“肖尚香,你可以不認,不過,你記着,等我查出他的真實身份來,如果他就是那個夏旺達,我會讓他死的比上次燒死的還難看,還有,我同樣放不過你!”
史麗麗氣恨恨地掛了電話,定了一下神,她打了馬縣長的電話。
“你同公安的熟吧,我要查一個人的身世。”
馬縣長哈哈道:“行,你麗麗說的事,熟不熟我也得去辦,你要查誰?”
“盧小雨。”
“盧小雨?你查他的身世幹什麼?”
“我,我尋找一個失散的親人,不過這事,你得替我保密。”
夏旺達從會議室出來,上了車,腦子裡還是一陣慌亂。
是她嗎,沒錯,就是她,史麗麗。
她認出自己來了嗎?
他努力回憶她見到自己後說過的每一句話,她的一個個細節表情,她是真沒有認出他來,還是深藏不露?她要是當場指認出來,他還不用怕,他已想好了如何應對,讓她打消這個念頭;她要是深藏不露,那就太可怕了,她下一步會做什麼?他突然想到了當初肖尚香向他說過的話,這女子不比其他人,心事重,又有心機,擔心遲早要出事,其實,當初因爲史麗麗的貌美,他也想同她過一輩子的,但他從她看他的眼神中看出來了,那眼神中帶着殺心,這女子不可能會跟他過一輩子的,她怎麼能逃出那種佈防重重的山溝,在這裡幹這麼大的事?這麼多年了,她爲什麼沒有向公安報警,尋找肖尚香報仇,尋找他自己報仇?
夏旺達的心裡就像吞了一個雷,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炸的雷。
夏旺達的黑色奧迪車,就像他重重的心事一樣,在路上慢騰騰地行着。
電話來了,是吳睛睛的。
夏旺達的心又跳了一下,他忙把車開到了路邊。
“盧總,乙方的盧總說,我們擴大投資的需求沒有問題,只是要讓我們投資8億。”
夏旺達舒了一口氣:“沒問題,答應她。”
吳睛睛好像沒有聽清他的話:“盧總,是8個億,你答應了?”
“不管她提的什麼要求,你都不用電話給我商量了,你自己作主。”
“可是,那8個億——”
夏旺達煩了:“你聽不懂我的話嗎,我很忙,不要再來電話了,一切都等你回來再說,掛了。”
夏旺達回到了公司,便打了蔡澤芳的電話。
這些年來,夏旺達不敢同肖尚香聯繫,但他也知道,肖尚香是唯一知道他內情的人,這個人,也一直是他心裡的雷,如果不與她聯繫,探聽到她的信息,他就不知道她哪天會把這個雷給爆了,他也想過想個什麼法子儘早排了這個雷,可是,又更擔心弄得不好,一旦她出現意外,公安要查起來,反把他連根拔出來。
夏旺達思來想去,想到了蔡澤芳。
夏旺達當年與肖尚香相好的時候,肖同蔡澤芳還是住在同一宿舍的閨蜜,同住在對門的鄰居,來往同家裡一樣方便,也便佔了蔡澤芳的便宜,蔡澤芳雖然也有跟夏旺達的意願,但她明白,她只是貪他,而肖尚香卻是實實在在的愛他,她也十分珍惜她們的親如姐妹的關係,不想奪人所愛,蔡澤芳找到了個有錢的人結婚後,擔心夏旺達再來騷擾她,也害怕他們之間的事情敗露,便一天天催着肖尚香同夏旺達把事辦了,後來知道夏旺達要出事了,她又不想肖尚香墜入泥坑,勸她放棄。在得知夏旺達被燒死後,她也曾傷心了好些天,離婚後,一個人帶着孩子,爲了孩子,也沒有了再找男人的打算,在這樣的大都市裡,生活過得就有些拮据。
蔡澤芳在接到夏旺達的電話時,疑心是自己在做夢。
“怎麼,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在確定夏旺達真實的存在後,蔡澤芳便怨恨起肖尚香來,自己對她一片真情,傾心掏肺,她卻連這麼大的事都瞞着她。
她更沒有想到,當年同夏旺達合夥參與拐賣婦女兒童的人,竟然就是肖尚香!
在明白夏旺達的用意後,蔡澤芳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願意及時向他報告肖尚香的一舉一動,夏旺達向她打了一筆錢,讓她買一臺手機,專門用來同一個叫盧小雨的人通話,除了盧小雨之外,任何人都不能通話。
夏旺達與蔡澤芳通話不多,夏很少主動給蔡打電話,這一次,是夏旺達主動打給她的電話。
“我見到史麗麗了。”夏旺達儘量用平靜的語氣道。
蔡澤芳知道這個叫史麗麗的人,曾經有人來向她打聽過這個人,她還看了照片,長得很漂亮,一聽到這個名字就想起來了,一驚:“史麗麗?難道,當初是你們——”
夏旺達冷笑:“沒錯,當初是我同尚香做的,尚香把她弄到山溝溝裡了,哪裡想到,人家現在成了大老闆了,就在我們深湖,你不要問這麼多了,你就去探一探肖尚香,她是怎麼弄的?史麗麗是怎麼跑出來的?她知不知道這個史麗麗的底細?是不是與這個史麗麗有聯繫?”
蔡澤芳愣了半天,道:“這不可能,不可能,這麼大的事,她肯定會同我說的,她怎麼可能同一個被她拐賣的人有聯繫。”
又問:“你沒有弄錯吧,真是她嗎?她認出是你了嗎?”
夏旺達道:“沒錯,就是她,她認沒認出我,我還沒有把握,但至少她沒有當面把我指認出來,她要是當場指認我,我倒還不怕,我會向她說清楚明白,她要是認出了我,卻不聲不響,這纔可怕。”
“那,你打算怎麼辦?”
“這個不用你操心,我只要知道,肖尚香與這個史麗麗到底有沒有瓜葛。”
蔡澤芳放下電話,在沙發上呆坐了半天,一看時間,已是晚上9點10分,便要洗漱上牀,她明天要好好找個時機,同肖尚香談一談,剛到洗手間,便聽到門鈴響了,蔡澤芳一驚,上前一瞄貓眼,心裡就突突直跳起來,門外站着的正是肖尚香。
蔡澤芳只好開了門。
“這麼晚了,來了也不事先打個招呼。”蔡澤芳撫了撫自己心口,她不知道她剛纔的電話,會不會被她偷聽到了。
肖尚香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來就是要告訴你一件事,就在剛纔,那個史麗麗,她來電話告訴我,她見到夏旺達了。”
蔡澤芳一聽,驚呆了半天:“史麗麗?給你打電話?”
肖尚香冷冷一笑:“真是冤家路窄呀,他改名了,叫什麼小雨,對,盧小雨。”
蔡澤芳又是一怔。
“尚香,你還真的同這個史麗麗有聯繫?”
肖尚香吃驚地看着蔡澤芳:“你認識史麗麗?你知道我與史麗麗有聯繫?”
蔡澤芳一看肖尚香眼神,一時臉都白了,慌忙道:“我哪裡曉得你們在搞嘛子名堂,你這沒頭沒腦的,什麼史麗麗什麼盧小雨?都把我搞糊塗了。”
肖尚香不說話了,臉色很難看。
過了好半天,肖尚香嘆息了一聲。
“都到這個地步了,我就實話告訴你吧,當初這個史麗麗,是夏旺達交給我的,讓我把她送到河南賣了,沒想到這個史麗麗派了一個叫大葵的人,來找夏旺達報仇,夏旺達不是正好被公安在暗中查他嘛,他便利用這個機會,一手謀劃的李代桃僵的戲,燒死了大葵,自己替代大葵出逃,史麗麗今天看到的,應該就是改名換姓叫盧小雨的夏旺達。”
蔡澤芳心裡有數,卻還要故作吃驚:“天哪,你不是在發燒說糊話吧。”
肖尚香氣恨恨地:“這個無情無義的王八蛋,我爲了他吃了多少苦,他卻把我丟到九天雲外了,我還以爲他早就死了呢!既然他還活着,我絕不會放過他,他竟然就在深湖,叫盧小雨是吧,好,我明天就去深湖找他!”
蔡澤芳一聽,暗自吃驚,忙勸道:“你瘋了嗎!你去找他,他活不了,你自己也是找死!”
“死就死,大家一塊死,我這樣活着,同死有什麼區別。”
蔡澤芳想了想,笑了笑道:“你這人,就容易相信人家的話,聽了風就是雨,那個什麼史麗麗,她怎麼還可以從家裡跑出來?你怎麼可以同她有聯繫?她是不是經常同你聯繫?她說的話,你也信!說不定就是她的一個圈套,讓你上當。”
肖尚香一臉的懊悔:“當初我就看出來了,這個毛丫頭不簡單,是夏旺達不聽我的勸,小看了她,她先是派大葵來找我們算帳,後來又夥同他男人,把我騙到旅館,向我逼問夏旺達和大葵的下落,差點了我的命。”
蔡澤芳一雙驚異的臉看着肖尚香:“這麼大的事,你都沒有跟我說!”
肖尚香一聲苦笑。
“這個史麗麗現在給我打這個電話,我一聽就不是個善茬,我擔心她真的會查出夏旺達的真實身份,如果她真查出來,夏旺達就死定了,還會連累到我。”
蔡澤芳關切地問:“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我去深湖找他。”
“他這麼多年都沒有與你聯繫,就說明他不想見你,這麼大個深湖,你怎麼找得到他?何況,他既然知道史麗麗見過了他,他還會待在那裡等死嗎,說不定早就跑了。”
肖尚香恨得咬牙切齒,兩隻眼睛兇得像要殺人。
蔡澤芳嘆息了一聲:“你也別怪他,他不敢跟你聯繫,自然也有他的苦衷,他是不想連累你。男人嘛,都一個樣,你長期不在他身邊,他身邊缺女人嗎,年輕漂亮妹子多的是,還會想到我們這些老太婆。”
肖尚香一時就像泄了氣的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