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月在回東營的路上,心裡十分沉重,一路上都不說話。小慧埋怨道:“這個傢伙好像是把全部責任都推給了公安,把自己推卸得乾乾淨淨,你既然有本事,當初就應該給我們公安支招,把案子破了呀,自己當了逃兵,還理直氣壯。”米月一聽,問:“當時這個洪啓明局長,對你們是個什麼態度?”小慧道:“爲了這個事,他多次請市政法委出面,召開協調會,政法委當時分管的副書記與洪局也熟,雖然因爲當時我們公安證據沒有做實,政法委對我們做了嚴肅的批評,但總體來說,政法委還是站在我們公安一邊說話,既然公安認可了這三個人,就是殺人兇手,建議檢察院先受理,哪裡想偏偏碰上了王明偉和饒閃閃這兩個認死理的人。”
“人命關天,豈能說是認死理!”
“其實我們心裡都明白,所以檢察院堅持不接案子,包括洪局長,還有我們這些辦案人員,也只好認了。不過說實話,我們私下裡講,大家的懷疑也不是沒有的,要真走完了程序,出現了冤案,我們這些辦案子的人,都脫不了干係。”
“這個饒閃閃,可惜了,他要是在我們刑偵隊,也應該是一名響噹噹的干將。”
小慧“切”了一聲:“別說我們沒法子要他,就是能讓他來,他未必肯來呢,人家一名好律師,哪方面不比我們強。”
“哎!”米月笑了笑:“我看,你們年齡也相不多吧,既然都是單身狗,我來牽個線,給你們倆湊合湊合?”
“你省省心吧!”小慧苦笑:“你聽不懂他的話嗎!”
米月笑着搖了搖頭,便向吳昊打了電話,讓吳昊想法尋找朱長春和顧小明這二個犯罪嫌疑人,她要設法向這倆人弄明真實情況。這次能得到饒閃閃的認可,讓她更加堅信,她走的路子沒有錯。
米月一回到市局,就接到孫局的電話,孫局溫怒的聲音:“你同莫小慧,搞的什麼名堂,人家告狀都告到我這裡來了!”
米月放下電話,想了想,她明白了,不用說,一定是那個洪朗星的事。
米月沒好氣道:“這真是惡人先告狀,我還沒有辦他呢!”
孫局哼了哼:“你還嘴犟!剛纔洪書記夫人的電話打到我這裡來了,說是他兒子只不過開了幾句玩笑,你同那個小莫,用槍威脅他們,讓他們下跪,還向他們鳴槍。”
米月哭笑不得:“那是開玩笑嗎!”
米月說了事情的經過,並要將錄下來的視頻發給孫局看,被孫局不耐煩地拒絕了。
“我不看你的東西,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事情並沒有發生嘛!還沒有到動不動就開槍威脅的地步嘛!”
“我向他們亮出了警察證,他們還要向我們動手,他們就不光是騷擾了,是妨礙執行公務。”
“你不用給我解釋,你去給洪書記解釋吧,他夫人現在在家裡,等着你上門道歉呢。”
“道歉?我向她道歉?”米月冷笑了一聲:“可能嗎!”
孫局苦笑:“我知道,這事肯定不能全怪你,就算你不是去向她道歉,你去人家家裡,把這事向她解釋清楚,消除她的誤會,這總可以吧?不要說他是市裡的書記,就是一個普通老百姓,人家爲了這個事,要投訴你,你也得給人家一個解釋吧,你有證據,就讓人家看看證據,不然的話,就憑她兒子的一面之辭,怎麼能消除人家對你的誤會?”
“給她解釋可以,你讓她來這裡。”
“你以爲你是誰,你讓她來這裡,她就來這裡,她是犯人嗎?”
“她那兒子,就是個缺少家庭教養的臭流氓,她這個當媽的,還有理了?”
“你就不要在我這裡發牢騷了,我告訴你,你去還是不去,你要不去,我去,我親自去向她賠禮道歉!”
米月哼了一聲:“你就知道給我來這一套,你臉皮厚,你就去好了。”
孫局知道米月的脾氣,把洪書記家的地址發給了米月,告誡道:“改掉你這臭毛病,不管怎麼說,說話尊重人家一點,把小慧也帶過去,讓她幫你暖暖場。”
“暖什麼場,這事跟她有嘛關係!”米月說完,掛了電話。
米月好不容易找到了洪書記的住宅,心想這個洪啓明,任市委副書記這麼多年,就快要退了,住的地方一定是個豪宅吧,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居然還是在一個小區裡的普通民宅的一樓,只是與別處不同的是,有一個後院,種了些花花草草。房間也是標準的三室一廳。開門迎接她的,並不是洪夫人,而是洪書記。
“米月!好好好!你來了,來了就好,來了就好!”洪書記個子不高,身體微胖,頭髮已花白,圓臉,精神氣色旺盛。
洪書記對米月出乎意料的熱情,把米月引導到沙發上坐了,一面親自給米月泡茶,一面向米月道歉:“這個事,我也是回家後聽你李阿姨說的,我當時就把她訓了一頓,本來想給你們的孫局打個電話,不讓你來了,後來一想,還是請你來一下,我好當面向你道個歉,這個朗朗,是讓你李阿姨給慣壞了,現在李阿姨也退了,我也是快要退了的老人了,就這麼一個混世魔王,成了這個樣子,到處惹事生非,都成了我的一塊心病了。”
米月一時不知說些什麼好,問:“阿姨呢?”
“被我給罵出去了。”
“朗朗也不在嗎,他不是跟你們住在一起嗎?”
“他呀,哪裡住得慣這樣的房子,在外面住呢,平時,都是他媽在那裡照顧他。”
米月點了點頭,心軟了下來,只好道:“其實,我當時也做得不對,不應該——”
“你不用說了,你做得對,我的孩子,我還不瞭解嗎!”洪書記一面擺手制止米月的歉意,一面道:“都是她媽給寵壞的,他要什麼給什麼,他要房,給他買房,一個月的房貸就是一萬多,他的那車,我們哪買得起,那就是個二手車,開着車到處惹事,你這一次也算給了他上了一課,也讓他長長記性,說不定能改一改他那流氓習氣。”
洪書記泡了茶,親自送到米月面前,米忙起身道了謝,看茶應該是龍井,龍井的清香飄散開來,讓米月忍不住試喝了一口。
洪書記也坐了下來:“我聽說,你在辦一一年那三個案子,有些眉目了嗎?”
米月搖了搖頭,雖然洪書記過去辦理過這幾個案子,她不願意與任何不是辦案的人員透露更多的內幕。
洪啓明見米月不語,嘆息道:“這幾個案子,也算是我的一塊心病,當然,也不能全怪檢察院不看我的面子,這幾個案子,我們辦的也確實太草率,太大意,但是說到底,是我這個分管的副局長,要擔主要責任,沒有弄好這個事,爲了這個事,我當時還給市局以及省公安廳做了檢討,並請辭過我的職務,雖然市委並沒有批准,可是你看,這麼多年來,我也還只能幹到這個職務到頭了,當然,個人的前途名譽,與這幾起人命案來,算得了什麼!現在好了,有你來接這幾個案子,我心裡也舒暢了很多,要是能在我退休前,把這個案子弄明白了,也算是去了積壓在我多年的心病。”
米月不覺好奇,問:“您覺得,殺人兇手就是你們當時認定的這三個人,只不過證據沒做足夠而已?”
洪書記點了點頭:“我是認同我們做出的結論的。”
米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我聽說,你去了深湖,找了那個饒閃閃?”
米月明白,這事瞞不了他,只得道:“作爲重要的當事人,我不能不找他。”
“他現在的態度怎麼樣?”
米月笑了笑:“這個人的脾氣,書記您應該比我瞭解他呀。”
洪書記沉默了一陣,問:“你現在對接手的這幾個案子,有信心嗎?”
米月看了看洪書記的臉色,她似乎想從洪書記有臉上找出答案,可洪書記的臉色似乎一點表情都沒有。
“當然得有信心,沒有信心,我就不會接手了。”
洪書記笑了笑:“只要有信心就好,你米月的能耐,我是聽你們的孫局多次說過的,不過我覺得,這個案子弄下去,灘子也不能鋪得太大,這件事過了這麼多年,灘子鋪大了,你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去浪費,重點還是應該放在這三個嫌疑人身上,你是這方面的高手,我相信你的能力,應該會有所突破,我還是這句話,想在退休前,得到你成功的喜訊,這樣,我也就能安心歸老了。”
米月點了點頭,眼光透出堅毅與自信:“請書記放心,我會成功的,到時候,我會討書記一杯慶功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