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月在醫院看到林宏洲。
林宏洲當時已昏迷了,米月事後才知道,林宏洲不光是頭皮及手臂中彈,左側肩胛骨也被打碎了,因失血過多昏迷。
米月還沒有見過這麼剛強的人,在渾身多處中彈的情況下,還沒事一樣守護着她,堅持到最後。
林宏洲躺在病牀上,頭頂上吊着鮮紅的血袋,見到了米月,便掙扎着要起來,被米月按住了,看米月的右手也用繃帶吊着,笑了笑:“你這樣子,看來吃飯都要人伺候了!”
米月想笑,卻笑不出來,在林宏洲的牀前坐了下來,嘆息了一聲:“我一點也不知道,你會受這麼重的傷!”
林宏洲笑道:“這算得了什麼,說實話,要是你不在,我同那個楊鍾雄的這兩條命,早就交代在那裡了。”
米月道:“你好好養傷,這醫院,我們派了兩個便衣看守,昨晚的交火事件,三人被擊斃,一人重傷,一人被捕。孫局交代了,這個事件,屬於高度機密,傷好後,你同楊鍾雄一道會暗中安排到拘留所,與人隔絕,這樣做目的,就是不要讓唐凱知道你們倆人還活着,因爲到現在爲止,唐凱的犯罪證據收集還不充分,需要做不少工作,你明白的,他畢竟是大企業集團的老總,是上市集團,我省的納稅大戶,在這期間,我們還不能驚動他,以免發生新的不測,也是爲了保護你的安全。”
林宏洲一臉驚異:“怎麼,你當時都在場,還不能作證嗎?”
米月苦笑:“我在那種場合出現,事前既沒有向任何人報告,事件中又沒有同任何人溝通,而且,我的手機也被打碎了,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孫局沒有把我當同謀犯,就不錯了,我的證詞,很難讓人信服,何況,誰會相信,唐凱這麼一個人,會這麼殘忍地指使人謀殺自己的父母妻兒!”
“難道楊鍾雄不能作證嗎?”
“楊鍾雄的證據,沒有說服力,唐凱完全可以說他是要編造證據來訛詐他,你看,他收到了楊的信息後,不就向公安報案了嗎?他要是知道還有我在現場,更會誣衊我同你是合夥者,或者是被你勾引來的上當受騙者。”
林宏洲痛苦地點了點頭:“是我害了你!”
“別說這樣的傻話了!要不是你,我怎麼會徹底相信這樣一個血淋淋的事實!要不是這個事,我怎麼會更加相信你作爲一名軍人的信仰!”
米月站起身來:“對,到時候,我還會請你的那些戰友,一起來唱那首歌,那首《深海》!”
米月說着,面對林宏洲,向他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米月來到豔湖派出所的審訊室,面前坐着的,是一臉驚恐的金得來。
米月的臉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笑容,充滿的是無限的憤怒和冷漠。
“你知道嗎,因爲你的隱瞞和拒絕與我們合作,在唐家的血案之後,又有8個條生命被害了,這其中,包括你家的金鑫,你難道還要繼續隱瞞下去嗎?”
米月有臉陰沉得可怕,言語咄咄逼人。
金得來雙手掩面,痛苦不已。
“金鑫,他不該呀!你們到底要我說什麼呀!”金得來嗚嗚地哭了。
“其實,集團有高層參加製毒販毒團伙的事,唐鴻淦,包括他妻子,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這麼大的事,你難道一點也不知情?”
金得來搖晃着頭哽咽道:“你們知不知道,到底是誰殺了老唐全家,到底是誰殺了我兒子!你們爲什麼還要追究唐家人?他家裡只剩下這一點骨血了,難道你們連這點骨血也不放過?”
米月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現在才知道,在這一代的老年人身上,什麼叫愚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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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爺,你如果真要知道是誰殺了唐家,是誰殺了金鑫,那麼,你就更應該積極配合我們,向我們提供你在唐家的看到的、聽到的真實情況,我想,你決不會讓殺害唐家的人,以及金鑫的人逍遙法外吧?”
金得來還是痛苦地沉默。
“難道你還想讓更多的人被殺,讓毒品去毒害更多的人嗎!”米月實在難以忍受對方的沉默,用左拳重重地擂了擂桌子。
“我當時爲什麼要回家呀,我要不回家,就隨老唐一起走了,一了百了……”金得來雙拳擂着自己已經花白的頭,痛苦不已。
……
米月神情沮喪地從派出所出來,已是黃昏時分,看天空仍飄着毛毛細雨,米月任冷雨打在臉上,讓冰涼的雨水來降一降心頭的鬱悶。
吳昊道:“要不,我們先吃飯,再去審抓的那個人吧。”
米白嘆息了一聲:“去審人吧,叫兩個外賣就是了。”
被抓的人名叫吳承忠,男,33歲,江東東沽市人,初中文化。米月與他交談了幾句,她聽出了他嘶啞的聲音,沒錯,這就是在桐木鎮公路上劫殺她的那個人,是殺害劉安明的人,也應該是殺害並劫持唐家的人。
“我們見過面的,在桐林鎮的公路上。”米月強忍着滿腔怒火,儘量平復自己的心情。
“哦,你也在車上?我當時沒有看清人。”
“殺害並劫持唐家的人,也有你在場吧?”
吳承忠冷笑:“我是在場,可是殺人的事,不是我乾的。”
“誰幹的?”
“都是何小寶乾的,只有他下得了這手。”
“誰指使你們乾的?”
吳承忠搖了搖頭:“我們只聽何小寶的,是誰指使的何小寶,我就不知道了。”
“你們到水泥倉庫殺人,難道也是何小寶指使的?”
“那是阿鬆,阿鬆叫我去的。”
“阿鬆是誰?”
“就是被你們打死的那個阿鬆,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名。”
“吳承忠!”米月實在忍不住了,她拍了拍桌子:“你把我們當三歲孩子了麼!去水泥倉庫殺人的事,是誰指使你的?我心裡清楚得很,你知道什麼叫冤家路窄嗎,你可能萬萬沒有想到吧,在水泥倉庫,你沒有聽清我的聲音嗎?”
吳承忠怔怔地盯着米月,低頭沉默。
“我們也查清楚了,死的和受傷的那幾個人,包括你說的那個阿鬆,都是你手下的人吧,指使你的人,是臨時安排的,你的手機上,不會不留下指使你的人向你發的信息吧?你自以爲你很聰明,把手機銷燬了,可是,你不會不相信我們會查出來吧?”
吳承忠冷冷一笑:“你既然能查出來,就去查好了,你既然不相信我說的話,還問我幹什麼?”
“吳承忠,你要明白,你交代的,同我查出來的,對你來說,性質是不一樣的。”
“什麼性質,你能保證,不判我死罪嗎?”
米月雙眼都要出火了:“看來,你還是怕死嘛,你既然怕死,你想沒想到,在你殺害別人的那一瞬間,你考慮到一個與你無冤無仇的被害人的感受嗎?”
吳承忠哼了哼:“你知道嗎,我家老人說過,屠夫殺生,屠夫是無罪的,有罪的是請屠夫殺生的人。我是收了人家的錢,替人辦事而已,死了的人,他們有冤,找給我錢的讓我去殺他的人去伸去,與我無關。”
米月咬着牙:“這麼說,你承認是有人用錢收買了你去殺人?”
吳承忠偏着頭看了別處,不再吭聲。
“是誰收買了你?給了你多少錢?”
“……”
“你現在連人命都不保,你要這些錢有什麼用?”
“……”
米月耐心勸導了三個多小時,吳承忠再也不吐一個字,只好讓人把他帶走了。吳昊道:“要不還是老辦法,去找他的家人,我們調查清楚了,他還有父母,妻子和倆個孩子。”
米月搖了搖頭:“沒有用,我聽得出來,他得到的錢,就是用來養他家人的,我敢保證,唐凱一定是把他的家小都轉移到了我們找不到的地方,或者已向吳承忠保證負責‘保護’和養他的家小,所以說,他家人也絕對不會配合我們的,我們這一招,對這個人來說,行不通。”
“這麼說,我們就撬不開他的嘴了?”
米月長長地了嘆息了一聲:“找他的軟肋,只有找到軟肋,就沒有撬不開的嘴。”
“他能有什麼軟肋?”
“去找呀!查一查他的家庭成員和社會關係,我要他所有的資料。”
米月還不知道這個吳承忠有什麼軟肋,不過,她知道金得來的軟肋,她必須儘快去再會會這個金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