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孫局同吳昊等人,便被米月叫到了孫局的辦公室。
米月向孫局報告了審訊蔡東成的情況:“我預料的沒錯,塘壩村的製毒基地,其實就是有明光集團人員參與的東江這個最大販毒集團的毒品來源地,而我們這宗’1.19’殺人劫持人質案,與這夥販毒集團一定有着必然的聯繫。既然我們有了這麼大個動靜,這個團伙不會這麼袖手旁觀,不露聲色,我的意見,先對崔延麗秘密進行24小時的監控,確保她不失控,通緝抓捕程洪,同時,加強對明光集團的安保措施,包括對唐凱及林宏洲的保護工作。”
孫局沉吟一會,便問:“不是還有一個叫阿歡的女子嗎?有線索沒有?”
米月道:“查了,這個女的已在村裡的現場被捕,據她供述,她是程洪的女朋友,一切都是程洪帶她和安排她做的,與程洪有關的人,她都不知情。”
“這次這個禁毒支隊是怎麼探知這個製毒村的?”
“村裡唯一的一個在讀大學生,學化工專業的,春節回老家探親時,發現村裡人配製的不是藥品,而是冰毒,打110報警的。”
孫局嘆息一聲:“如果這樣的話,抓他們的上首團伙就難了。”
米月道:“現在這個關鍵人,就是這個程洪,必須儘早將其捉拿歸案。”
米月一想起這個人,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唯唯諾諾的神態,而自己竟絲毫沒有能想到竟是一名毒販,而且殺害金鑫的人,也十有八九就是他,米月懊恨不已,她不知是該抽自己無能的嘴巴,還是該抽程洪的那付陰詐的嘴臉。
程洪的通緝令是大年三十發出的,正月初二,在城東白雲山下的金鐘水庫裡,發現了程洪泡在水中的屍體。
米月又被孫局召回到了市局刑偵隊,參加“1.16”專案組的工作碰頭會。
楊茹連夜加班,很快弄出了程洪的屍檢報告。
“經查,死者全身外表沒有發現縊溝,勒溝,以及扼痕,口鼻腔及肺腔內並沒有發現硅藻泥沙類雜質以及肺腫脹積水的溺水死亡特徵,但其面部發紺,口鼻處有軟組織擠壓痕跡,應該不是溺水死亡,而系生前被人捂住口鼻,導致壓迫性窒息死亡。死亡時間應該在三天前。”
“三天前?也就是說,就在剿毒行動的當天?”
楊茹點了點頭:“而且,死者是在屍僵後形成才接觸水的,因此,第一現場不是在水庫附近,水庫只是其拋屍的地方。”
吳昊道:“查程洪的住房,位於雲秀區南坪路富苑小區內13樓302房,房間內有其與阿歡生活的痕跡物品,房間內並沒有發現異常,房內物品置放整齊,除了倆人所遺留的痕跡外,並沒有發現其他人的痕跡物證,應該不是作案的第一現場。程洪的手機已在死亡當天關機,我們並沒有找到手機,據阿歡供述,剿毒行動前的當天下午,程洪與她一同在塘壩村,下午約4時左右,程接到一個電話,接完電話後對她說,他有急事,要趕回集團,讓她繼續留在這裡,然後便自己開車回城,當晚凌晨剿毒行動開始,她給程洪打電話時,電話就打不通,手機沒有信號,這是因爲我們在行動開始前,就已切斷關閉了附近基站的信號。我們查程洪的這個手機號,在其被害之前的24小時,先後有12個電話,四條短信,17條微信信息,其中最後一個電話,就是阿歡所說的讓他回單位的電話,而這個電話,卻是他們保安部一個名叫於國保的同事的電話,我們找到了於國保,於供認,當時是他值班,是崔總崔延麗給保安部打電話,崔總讓他打電話催程洪回來,說公司要調整保安部人事安排,聽說是準備讓程洪接替金鑫的保安部經理的意思,我們的人查這幾天水庫附近的監控視頻,途經水庫附近有兩條出入城區的道路,因爲是春節期間,車輛來往很多,而水庫附近又沒有監視探頭,是監控盲區,所以查找難度大,現在還沒有什麼發現,查他的小區監控,程洪平時使用的是一臺電摩,這輛電摩一直放在他家的小區,很久沒有使用了,他平時使用的是保安公司的一臺北京現代越野車,而這輛車,他從塘壩村回城後,就停在公司車庫,據保安值班員反映,程洪的車是下午5點20分左右進入地下車庫的,之後,應該是去了崔總的辦公室,晚上7時20左右,他從公司出來,一個人乘了一輛出租車出了門,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他。我們正在調取這個時間段這輛出租車的信息,判斷,他回城後應該還沒有吃過晚餐,出去飯店的可能性較大,所以我們重點在查附近的飯店。”
“難道是這個崔延麗下的手?”
“事情有這麼簡單就好了!”米月嘆息道,問吳昊:“這個程洪的家庭及社會關係查得怎麼樣了?”
“這個人的社會關係很複雜,老家是湖南寧德人,15歲就跟隨父母來這城裡打工,後來父母離婚,他跟父親,他有個比他小兩歲的妹妹,跟着他母親,他這父親是個裝修工,成天酗酒,醉後就打人,程洪17歲時,父親因酗酒猝死,於是與城裡上的一些混混浪跡街頭,05年被金鑫收留,進入集團當保安,我們查到了他母親,他母親離婚後,第二年便又結了婚成了新家,婚後又生了兩個兒女,之後就沒有與他們父子聯繫,據他的同事反映,程洪私交很廣,社會上三教九流的朋友很多,辦事沉着老練,爲人十分仗義,金總也十分器重他,對他言聽計從,他對金總也十分敬重,情勝親兄弟。”
“好不容易有這個線索,就這樣斷了,看來,我們的對手又槍在我們前面了!”孫局看了看米月,眼圈像熊貓,臉色像被押赴刑場。
米月心裡明白,如果當時她在鄭州找到了程洪線索的時候就抓了程洪,就不會造成如此的被動,但米月並沒有爲自己的行爲後悔,因爲她知道,如果當時抓程洪,而程洪又在塘壩村,不僅會驚動集團內的犯罪團伙,甚至會破壞廳裡部署的剿毒行動。
“對崔的監視怎麼樣了?”
“一切正常,她的房間距離集團不遠,步行十分鐘就到了,白天正常步行上下班,晚上約7點到8點鐘左右回家,期間,農曆29日下午去了一趟吉之島超市,採購了一些食品,應該是準備過節用的吧,剿毒行動的時候,她一晚都在自己的房間裡,次日是假日,她沒有外出,一直待在家裡,程洪出事的當晚,崔是晚上8點左右從集團出來,步行回家。”
“我們要不要先當面接觸一下這個崔延麗?”吳昊問米月。
“不行,到現在爲止,我們還沒有找到牽涉到她的任何可靠證據,不能打草驚蛇。”
“我們可以以調查程洪爲由。”
米月想了想,如果程洪果真是被召回來任職的,保安經理的任職,不是崔能決定的,決定權應該在唐凱這裡,崔召程洪回來,也應該是受唐凱之命,如果要調查程洪,也應該去問唐凱。
“這樣吧,這件事,吳昊可以直接去問一問唐凱。”米月說完,看了看孫局。
“我看這樣,米月,你親自出面,同吳昊一道,找唐凱瞭解瞭解情況,不過,只是問問程洪的情況,其他的事,不要向他透露,方便的話,如果需要崔延麗來說明情況的話,也可以在他辦公室裡,讓他叫崔延利過來問話,以消除她的懷疑,同時也可以觀察她的一些反應。”
米月點了點頭。
開完會,天已經黑了,吳昊道:“要不一起去外面吃?”米月看了看楊茹,楊茹道:“我一家子人還在等我吃飯呢!”米月看了看吳昊:“這大過年的,你不管家裡人了?”吳昊道:“都回孃家了。”米月正要說話,電話響了,米月看了看手機,心裡一驚,是崔延麗。
“女神,你有空嗎?”
米月一時腦子有些亂,她定了定神:“你有事嗎?”
“我想去探望我娘。”
米月一愣,半晌才道:“什麼時候?”
“當然希望越快越好,明天行嗎?”
“明天?”米月又是一陣猶豫:“好好吧,我先聯繫聯繫看守所,你等我的消息……”
米月怔怔地收到電話。
“她這是玩的什麼幺蛾子?”吳昊顯然聽到了米月的電話:“難道我們秘密監視她的事,被她知道了?”
米月滿腹狐疑地搖了搖頭,在這大年節的,要探望一下親人,很正常,而且她還是提前向米月打過招呼的,讓米月沒有理由懷疑。
“你答應她嗎?要不,回去向孫局彙報,我們制訂一下保護方案。”
米月擺了擺手:“聽着,她這個時候向我打電話,說不定就在附近哪個地方盯着我們呢,我們什麼都不要做,不是要去吃飯嗎?我們就去找飯館,就按她說的辦,我聯繫看守所,明天同她一起去連南縣。”
米月同吳昊上車,楊茹也要上,米月道:“你家裡人不是等着吃飯嗎?”
“管不了他們了,這麼大的事,我能袖手旁觀?”
三人上了車,吳昊道:“你去可以,但必須派人保護,這樣,我來當司機。”
米月笑了:“人家開自家的車去,還要你來湊什麼熱鬧,這不是明擺着讓她知道我們在監視她嗎!你放心,不光是我一個人陪她去,而且我們之間,還要保持無線電沉默,不要時不時來打攪我,我有事,會主動同你們聯繫的。”
“這絕對不行,她可是個心狠手辣的大毒梟,而且還在這節骨眼下。”
米月擺了擺手,道:“聽我說,如果真是她,那就決不會是一個普通人,她的計謀,絕對不在你我之下,想想看,從殺人,到劫人,到以人質換錢,一步步算計的那麼精準,直到現在,我們還沒有找到她的一點蛛絲馬跡,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麼!至少,到現在爲止,她不會想到我們會這麼輕易懷疑到她頭上,也就是說,她認爲她還不可能會暴露,現在,既然她能這麼主動邀請我去看她媽,就不會傻到以劫持或處置我來暴露自己,她的目的,只不過是想以此爲手段,來探聽探聽我們的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