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你一定要堅強。
“安小姐,你不如休息一下,手術沒這麼快結束的。”
“不用,我在這裡守着她,蘇琪很怕一個人的,我要陪着她。”聲音有些沙啞,卻是很倔強。
拐彎處的易子諾靜靜地站在那裡,英俊的臉龐閃過一抹痛苦的神色,眼眸深沉,他的拳頭握緊了鬆開,鬆開了握緊。
這時候的他,不知道是怎樣一種複雜的心情。
手術裡的女人不是安初夏,他竟然鬆了一口氣。
他的殺手生涯中,第一次因爲殺不了目標而覺得開心,這有損他的職業道德。
可是看見安初夏那種熟悉的隱忍表情的時候,他的心涌起了痛苦和愉悅混和在一起的感覺。
他幾乎可以肯定,安初夏就是他的安安。
儘管隔了那麼多年,他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年,才三歲的她,望着父母的背影,也曾經流露過這樣的表情。
她當時頭也不回地用幼嫩的童音告訴他,“沒關係的,爸爸媽媽一定會來接我,只要我乖乖聽話,他們一定會回來。”
明明想哭,卻像小大人一樣隱忍着。
被小朋友欺負,眼淚依然倔強地不掉下來,只會用不屬於三歲年齡的懂事來告訴他,一切都會過去的。
她一定會乖乖地聽話,直到爸爸媽媽來接她爲止。
五歲的易子諾,當時的易子諾,已經懂得什麼叫心軟,那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想要保護一個人。
手機無聲地在他口袋震動,許久,他纔拿出來接聽。
走到了窗前,望着醫院裡的綠色風景,寧靜、陽光、藍天,他恍惚了一下,感覺又回到了童年,那裡有安安純淨的笑容,明亮如天空的眼眸。
安安的眼睛,是他這輩子看過最漂亮的眼眸。
“什麼事?”嗓音有些冷漠。
“子諾,事情解決了嗎?”安瑩瑩簡直就是迫不及待想知道好消息。
“沒有,她活下來了,另外一個人受了重傷。”他冷淡地說。
她聽了,諷刺道,“你不是最好的殺手嗎,怎麼連一個女孩都解決不了?子諾,那排行榜難道也是造假的?”
易子諾淡淡地說:“我承認有些造假,你想怎樣?”
安瑩瑩氣結,沒有想到他也會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不由得尖酸地說:“子諾,別忘記了,是你說要還我這個人情的,你連這點事都辦不好,還好意思問我想怎樣?你是不是應該想想怎樣把這件事做好?”
“安小姐,我們這一行,也有一個規矩,就是相信上帝的旨意,我會去殺她,可是如果她還是死不了的話,那麼就是上帝保佑她,我欠你的人情也就清了,我不會再欠你。”
“好,我不相信你殺不了她,除非是你不想殺她。”安瑩瑩纔不相信他的話,什麼狗屁上帝的旨意,殺了那麼多人,真相信上帝的話,還能活得這麼風生水起?騙誰呢?她安瑩瑩纔不那麼容易被哄騙。
他輕笑:“在我沒有確定一件事之前,我暫時不殺她,如果她不是我想找的人,安小姐,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她警惕:“你確定什麼?安初夏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
“你這麼肯定?還是有事情要瞞着我?”
“我瞞着你什麼?你是一個國際殺手,她只是一個
普通女孩,你們怎麼會有交集?”
“你是堂堂市長千金,名流社會的風頭人物,爲什麼會和一個普通女孩有交集?”
“子諾,我現在不是和你吵架,請你認清一個事實,如果你不想還人情給我也無所謂,我不會勉強你。”
“怎麼一點耐性都沒有,只要她不是我要找的人,那麼這個人情,我一定會還給你。”
“她絕不是你要找的人,你寧願相信一個陌生人也不相信我?”
他沉默,心裡也知道安瑩瑩說的話是對的,只是姓安的女孩而已,那麼多年沒有相見,而他記得的只是心裡的那種感覺,這和自欺欺人有什麼分別。
他譏笑:“這麼心急,你對情敵還真是夠心狠手辣的,聽說你的未婚夫是一隻花蝴蝶,身邊女人無數,你殺得了那麼多嗎?”
“你太多管閒事了。”她惱羞成怒,“有多少女人,我也有辦法解決。”
“哦,我明白了,你是擔心閆少帝會愛上那個安初夏是吧?安小姐,有財富有美貌有地位,哪有女人比得上你,是不是太小心眼了一些。”
“殺手都像你那麼多廢話的嗎?”
兩人結束了對話,他又回到拐彎處,發現安初夏已經不在那裡,門口只站着剛剛那兩個保鏢,臉色微變。
她去哪裡了?
咬了咬牙,猶豫着要不要出去,卻發現安初夏正從走廊的另外一處緩緩地過來,她手裡拿着一杯咖啡,表情蒼白隱忍。
他頓了一下,迎了過去,假裝碰了她一下。
他只是輕輕地撞到,但是對安初夏來說卻是極大的痛楚,手中的咖啡掉到了地上,濺了一地。
肩膀像是要被火燒一般的疼痛,痛得她忍不住悶哼一聲,捂住了肩膀,彎着腰,痛楚過了好一會才消失。
她擡眼,發現一個像陽光一般散發着溫暖光芒的男子正抱歉地對她微笑,“小姐,對不起,撞到了你吧。”
茫然地搖了搖頭,不接他的話,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她踩到了咖啡漬的地方,腳一滑,站不穩向後仰去,眼看就要摔個很慘。
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挽住了她的腰,接住了她,讓她不用摔得那麼慘。
初夏的手無助地撐住了男子的衣服上,一個骯髒的手印頓時出現在他那身看起來價值不菲的衣服上。
只見他不以爲意,只是關切地對她微笑:“小姐,你沒事吧?”
她又搖了搖頭,站起來,離開他的懷抱,望着那個帶着血跡的手印,抱歉地說:“先生,謝謝你的幫忙,這衣服……”
他風度翩翩地拎了拎衣服,不以爲然地輕輕一笑:“沒關係,是我撞了你,還害你差點摔倒,這衣服,就當是我的報應,小姐你不必放在心裡。”
安初夏現在心裡充滿了擔憂和痛楚,可是聽了他的話,還是忍俊不禁,這是一個很有意思也極有風度的男子。
“可是……”她想說的是,是自己沒有看路纔會撞到人,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何況,若不是他仗義的一抱,她就會摔得很慘了。
易子諾搖頭,安撫她說:“真的,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的手……”
他眼尖,現在才發現她的手掌一直在流血,上面還沾了不少沙石,有些血肉模糊,心忍不住輕輕地抽痛了一些。
“
你受了傷,爲什麼不找護士姑娘清洗一下,如果破傷風了怎麼辦。”語氣裡充滿了擔憂地責怪。
她一怔,不明白他爲什麼用這樣關切的語氣對她說話,他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不着痕跡地縮回了手,淡淡地說:“先生,我沒事,剛剛謝謝你,如果你想要我賠衣服的話……”
不知道爲什麼,他一向自以爲傲的冷靜再一次因她而崩潰,他惱怒地說:“我不用你賠什麼破衣服,安初夏,我只要你聽話,趕快跟我到護士那裡處理你的傷口。”
漂亮的眼眸浮起了驚訝,他怎麼知道她的名字?
蘇琪說,這個世界上太多騙子,更多的是壞男人。
心裡浮起了不悅,明明那麼好看的一個男人,竟然是一個壞人,他爲什麼要查她的名字。
她板起了蒼白的小臉蛋,清冷地說:“先生,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想怎樣?”
他語結,剛剛一時心急說漏了嘴,任他再聰明,一時也不知道怎樣圓這個慌,只能狼狽地避開了她的黑亮如寶石一般的眼眸,避開她那微微有些犀利的目光。
從小時候,他就覺得,每當這個小女孩板起臉的時候,身上總是散發着一種貴雅聖潔的光芒,讓所有人不敢褻瀆。
安初夏微皺眉,“先生,我的傷不用你管,請你離我遠一點。”
說着,捂着還在隱隱作痛的肩膀,向手術室跑去。
“安初夏--”他在背後喊住了她。
她轉過身,冷着小臉不語。
他尷尬地摸了一下鼻子,笑了笑,“我是無意間聽到你們說話,才知道你的名字,記了下來,你不要誤會。”
“我誤會什麼?”她疏離的態度刺痛了他。
她不是安安。
他的安安不會對他這樣冷漠,也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他。
安安是這個世界是最溫暖的女孩。
“我的意思是,我並沒有想對你怎樣,也不是壞人,若是嚇到了你,我感到抱歉。”
“你不用覺得抱歉,不管你怎樣知道我的名字,先生,我不認識你,對於一個陌生人也不會感到好奇,只要你離我遠一點,我就會覺得安全一些。”她很老實地說,語氣依然清冷得讓他接受不了。
他輕輕地點頭:“Sorry,我只是擔心你的手……”
“我的手不用陌生人擔心,因爲你的擔心讓我覺得害怕。”
女人,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坦白,不知道這樣很傷他的心的嗎?
苦笑,緩緩地點頭:“那好,再見。”
會再見嗎?
他不會忘記答應過安瑩瑩的事,她不是他的安安的話,他就會殺了她。
安初夏什麼都沒有說,小跑了回去,焦急地問保鏢:“怎麼樣了?院長出來了嗎?還是護士出來了嗎?”
他們搖頭。
她的心頓時空了一些,無力地靠着牆半晌,擔心的淚水又涌了出來。
許久,她才輕輕地說:“你們去買點東西吃吧,我在這裡等着就好。”
保鏢甲說:“你陪安小姐在這裡,我去買點吃的。”心裡卻奇怪,安小姐不是說去買咖啡嗎?咖啡在哪裡?
這時候有護士推着小車過來,停到他們的面前,望着安初夏說:“你是安初夏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