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寒國皇城向西千餘里處,是一片景色綺麗的冰川。
夜色中,冰川某座冰山上,一道淡淡的人影飄然而至,落在了冰山上一座臨時用寒冰砌成的冰屋中。
“木師弟,你已經來了”人影輕聲說道,他正是李慕然。
冰屋中迎出一人,正是木離。
木離笑道：“是我主動約了趙師兄,當然要早到一步,哪能讓趙師兄在此等候”
李慕然和木離二人,都是有資格參加儲君之選第二輪比試的法相期修士,身份敏感,原本不方便隨意離開皇城走動。不過木離已經做好安排,在楚王府駐紮的偏殿中安排了替身;外人只道他們二人一直都留在楚王身邊,也不會想到他們會悄然來到這偏僻之處。
“明日就是儲君之選的第二輪比試,據說比試的內容,是關於個人的悟性。不知趙師兄可有什麼準備？”木離含笑問道。
李慕然搖了搖頭,說道：“我被通知參加比試,已經極爲驚訝,更談不上爲此做些準備。木師弟特意將我約到此處,恐怕不是爲了問這個問題吧？”
“的確不是。”木離輕嘆一聲道,“我今晚約趙師兄前來,是想和趙師兄暢飲一番”
“暢飲？”李慕然一愣。
“不錯”木離笑道：“趙師兄想必還記得,在元符宗的那幾年,我十分喜愛釀酒飲酒,趙師兄還屢屢拿出靈石和材料助我釀酒,而每次釀出新酒,我都要拿出一些,與趙師兄分享;不過,每一次趙師兄都只是喝上一點點,大部分都灌入了我的口腹之中。”
李慕然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那段歲月我還記得清清楚楚。木師弟釀出的靈酒,對法力增長頗有好處,只是酒性太烈,我不勝酒力,不敢多飲,一次只喝那麼一口,倒是木師弟酒性要比我好的多。”
木離笑道：“想想那段時光,雖然落魄,倒也簡單開心。來到北寒國後,我終日勤奮苦修,鮮有機會釀酒,即便一時興起釀出一些,更不敢放開暢飲、喝的酩酊大醉”
“這次與趙師兄重逢,卻一直沒有找機會暢飲一番。今晚不喝,日後恐怕就更無機會了”
李慕然眉頭一皺：“木師弟何出此言？”
木離長嘆一聲,說道：“俗語有云,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們身爲凡人時,總覺得修仙者神通強大,天地間來去自由;可是當我等成爲低階修士時,才發現也有不少麻煩,更羨慕那些前輩高人的身份地位;然而,如今你我已經是法相後期修士,在當今修仙界中,也算是前輩高人,但依然有許多無奈,甚至不得不做出一些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
“木師弟指的可是儲君之選的事情？”李慕然聽出木離話中另有深意。
“正是”木離正色說道：“我原本以爲趙師兄只是個外來修士,與我北寒國修仙界並無關聯,誰知竟將趙師兄也捲入其中。”
“以趙師兄的實力,恐怕還在我之上;而齊王等三王都爭相籠絡趙師兄,趙師兄只要答應其中任何一人的結親之遙,成爲某名真身中期法王的義子,在勢力支持上,也將超過我。至於北帝大人,呵呵,我雖然在他身邊修煉了幾年,但他待我與其他世子也並無任何區別,反而更加賞識趙師兄”
“事到如今,趙師兄贏得儲君之位的機率,已經大大超過了我,也大大超過了寒無霜等其他世子。齊王等人消息靈通,打探到北帝心意後,便爭相拉攏趙師兄,這便是順勢而爲,顯然是想將北寒國未來之主,收爲自己的義子。所以他們一開口,便開出了令人難以想象的優厚條件。在這一點上,我更不能與趙師兄相提並論”
“況且,北帝等人心知肚明,當初在帝陵中救出北寒國一衆世子護法的,正是趙師兄,而不是我楚離公子。北帝只要將此事暗中點明,到時候,北寒諸王恐怕也沒有藉口反對趙師兄登上儲君之位”
李慕然說道：“木師弟言下之意,這儲君之位已經是我的囊中之物”
“這倒不一定”木離傲然說道：“因爲我要與趙師兄爭上一爭”
“如果是別的寶物,無論是功法還是法寶,甚至是絕色女子,只要趙師兄看中了,我一定不會與趙師兄爭奪。但北寒儲君,是我多年來夢寐以求之位,關係到我一生的修行,無論任何人,我都不會讓出。即便是趙師兄,我也不會甘願退出爭奪”
木離這番話說的斬釘截鐵,十分決絕。
木離繼續說道：“所以從明日起,我與趙師兄,便是競爭者,再不是以前互相扶持的同門師兄弟如今我雖然出於劣勢,但爲了爭奪儲君之位,我會不擇手段,不惜玩弄陰謀詭異,不惜設下埋伏陷阱,也不惜將這些手段,都加在趙師兄身上”
“你爲何要說出來？你若是暗中這麼做,成功算計我的可能性更大”李慕然淡淡的說道。
木離苦笑說道：“因爲此時此刻,我依然當你是趙師兄,是可以將性命相托付的生死之交不過,這也僅限於今晚。過了今晚,我對你所說的話,也許都是虛言客套,甚至是有意陷害”
李慕然眉頭一皺,神色凝重的輕聲說道：“所以今晚,是你我割袍斷義之夜？”
“不錯”木離說道：“今晚正是你我以師兄弟相稱的最後一夜。數十年前,我釀出了一種美酒,此酒對提升修爲、刺激身體潛能有莫大好處,但它品性極烈,那怕是我等高階修士喝上幾口,也會醉的不省人事、不知生死因此,我給它取了一個名字,叫做醉生夢死。此酒十分珍貴,也只有趙師兄,纔有資格讓我將其拿出來共飲。”
“好名字”李慕然微微一笑：“我就陪木師弟開懷暢飲一番”
“太好了”木離大喜道：“就讓我等大醉一番、醉生夢死。夢醒時分,就是你我斷情絕義、爭奪儲君之位的開始。到時候,生死由命、只看各人手段高低;我若是不敵趙師兄的手段,甚至死在趙師兄手下,也無怨無悔而趙師兄若是落入我的算計之中,我也不會留情”
木離說罷,輕輕伸指一彈,立刻便有一道劍光一閃的斬出,將冰屋內一塊丈許大的冰塊擊碎。
冰塊擊碎後,露出一個尺許高的白色半透明酒罈,依稀可以看到酒罈中還有大半罈美酒。
“此酒冰鎮之後,更加醇厚,口感更好”木離說着,取出兩隻玉碗,並一掌拍碎了壇口上封着的寒冰。
頓時一股酒香四溢,只聞了幾下,就讓人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果然是好酒”李慕然大聲讚道,“我對於品酒之道雖然一竅不通,但只聞這酒香,便知其大非尋常”
“趙師兄別急着誇讚,嘗上一口後,再評論不遲。”木離含笑說道,同時在兩隻玉碗中,都倒上大半碗“醉生夢死”。
此酒質地醇厚,而且顯然蘊含着極爲驚人的天地元氣。
“請”木離率先端起玉碗,向李慕然說道。
李慕然也端起了玉碗,笑道：“請”
木離隨即擡起玉碗,一飲而盡。
“痛快痛快”木離大聲笑道。笑聲中,卻有幾分苦澀。
李慕然酒力不夠,只是先嚐了一小口,然後立刻便感到一股極爲刺激的冰涼之意順着口舌滑入腹中,全身一下子都凝結出一層寒冰。
不過,他體內的法力自然而然的做出反應,麒麟之血也自行激發,令他血液加速流動,熱血沸騰。
他體表的那層寒冰,一下子便化爲一片片白氣蒸騰開來,隱隱中還夾雜着少許雜質。
“此酒果然是極品佳釀”李慕然讚道：“居然可以藉着酒氣排出體內積留的一些雜質,這對我等修仙者而言,的確有很大好處更不用提此酒蘊含的天地元氣,也是純淨之極,煉化之後,同樣受益匪淺。”
“我還怕趙師兄不勝酒力,一口便醉。如今看來,趙師兄肉身、神念都是十分強大,不易醉倒,我倒是多慮了”木離笑道。
李慕然說道：“話雖如此,但我還是不能像木師弟一樣大口豪飲,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嚐。這樣吧,我每喝一口,木師弟便喝一碗,看看是誰先醉倒,如何？”
木離連連搖頭：“這可不行,我喝一碗,趙師兄才喝一口,趙師兄豈不是佔盡便宜這樣吧,我也退一步,趙師兄喝一碗,我喝三碗,如何？”
“就這麼定了”李慕然滿口答應道,然後端起手中玉碗,一飲而盡
“好酒好酒”李慕然連聲稱讚,同時身上也騰起了一大片白色霧氣。
木離一愣,隨即苦笑道：“原來趙師兄酒力如此驚人,我可上當了”
木離雖然自稱上當,但也依照約定,給自己連續倒上兩碗美酒,並都一飲而盡。
“痛快再來”木離頗有幾分酒意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