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經文,不同的理解,有不同的修行。但是,同樣的經文,同樣的理解,也可以有不同的修行。
有的人在修行一途煢煢孑立,踽踽而行。而有的人在修行路上衆人相助,天人共濟。通天老道屬於前者,張存道屬於後者。
故此,同樣的經文,同樣的領悟,也有不同的修行方式。
總之,在丹藥的幫助下,雲箬的扶持中。張存道的陷仙劍修得很快。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張存道再次將新煉的丹藥吞下肚後,他只感覺體內微微一漲,似乎有一種呼之欲出的感覺。
下一秒,陷仙劍閃爍一下,從他的身體鑽出,成了一把長約三尺四寸的透明寶劍。
也就是這一刻,張存道忽然腦中靈光閃現,以前的重重迷茫像是被長劍掃空,一下就變得清明許多。這一瞬間,《誅仙劍經》的各種領悟在腦中浮現,漸漸的,一道新的道韻生出。正是劍道中的‘無往不利’之道韻。
這一道道韻代表着陷仙劍無處不在,無處不生,無處不顯的特性,也代表着劍道中‘無往不利’的領悟。
大道三千,劍道也在其中。劍之一道中,鋒銳、堅固、通明,皆是其中之道。而無往不利,也是劍道中的一部分。無往者,無處不往也。不利者,無處不銳利也。這就是陷仙劍最大的特性。它能無處不在,也能鋒銳非常。
正在和張存道貼貼,幫助張存道修行的雲箬微微一震,她感到了張存道的變化。然後有些欣喜的說:“你晉升了?”
張存道看到這一幕也吃了一驚,這陷仙劍不僅僅是看不到,甚至都摸不到……這暗物質的效果這麼明顯嗎?
雲箬摸了幾下,根本沒有感到任何東西,她小臉一沉,當即就要發飆。這些日子她們有些太親密了,已經讓張存道忘記她曾經是他的師尊,還是有師尊的尊嚴所在的!
仇嬌跪伏在地,顫抖的說道:“聖人放出聖位,天地爲之震動。準聖們各有打算,連封印您的封印也略有鬆動。縱然千百年不見您,但是您還是永遠在我們心中,是我們尊貴的夜郎大神。”
看到這位大神,仇嬌終於是忍不住了,她緩緩的跪倒下來,對着這位大神深深的拜了下去。其他人也不敢造次,也跟着跪倒下去。
古老的石門緩緩打開,一股腐敗和黴味撲面而來。這是舊神的臭味,被這個臭味衝到的人,會直接斃命。但是眼前的幾個人中,仇嬌和仇赤是舊神的信徒,他們顯然沒事。
這一下雲箬真的吃了一驚,她不可思議的看着張存道的手中,難道那裡還真的有一把劍?
“真的是想我嗎?還是爲了我的古神之魄,爲了我的山巒大道。”夜郎古神淡淡的說。
幾個人沉悶的在大道中行走,他們沒有去打擾那些殉葬的信徒。在古神的‘注視’下,他們也沒有發生什麼意外,而是直接走到了一尊巨大的神人面前。
張存道煞有介事的介紹着陷仙劍,這一下雲箬都迷糊了。她又再次看向了張存道的手中,甚至將手都伸過去晃了晃。
遙遠的彩織侗中,一隻龐大的彩蛛正趴在大殿內假寐。忽然,她渾身動了動,十八隻複眼睜開,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動靜。
跪在後面的灌天狗心中一涼,這仇嬌太狂妄了,圖謀老大的力量本就齷齪,現在居然還敢如此囂張。這古神雖然寂滅,但是就算他的一絲力量,也能將他們這裡的人全部鎮殺。
消息傳遞出去。張存道兩人終於鬆了口氣,接下來就是等待閻魔鬼君來救人。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山洞的大陣忽然打開,灌天狗徑直走了進來。
看見兩人,灌天連忙說:“兩位久等了,我去取了祭品,來的晚了些。”
雖然不能看見,但是張存道將劍氣激發,還是能感受得到陷仙劍的存在。蛛體雲箬緩緩的變幻身體,過了一陣才從蜘蛛形態變成人形態。
這個時候,仇嬌也不裝了,她挺起胸膛,直視着眼前高大的神明,說出了自己的野心。
終於,在山神和仇嬌的不斷‘哀求’下,這石門終於晃動了一下。
只是一瞬間,這陷仙劍就出現在彩織侗,出現在蛛體雲箬身邊。張存道當即說就:“行了,你可以聯繫蛛體了。”
連師尊都敢調戲,他的膽子太大了!
張存道看到雲箬臉色一沉,知道她受不了這種調戲,當即就微微催發陷仙劍的威力。這時候,一股若有若無的劍氣升起,淡淡的縈繞在山洞中。
狗妖抓了張存道兩人,化成一道妖風就飛上天空。他飛了一陣,然後進入到一個溶洞之中。又在溶洞中飛了良久,穿過各種石縫和地下水層。終於到了一座巨大的石門面前。
她用一種似歌似詠的語調,開始喃喃的吟了起來:“萋萋離草兮,荒荒山中石。唧唧聞鳥兮,依依藤攀附。有神若昭昭,有靈若皎皎。唯吾求拜兮,敢受神之意。旦夕歸來兮,旦夕歸來咦。哀求,哀求……”
雲箬不懂陷仙劍的原理,自然無法理解陷仙劍無處不在的特性。張存道也沒有說什麼廢話,而是直接催動陷仙劍。
說着,張存道就將陷仙劍‘亮出’,高興的說:“你看,這就是你幫我煉出的仙劍,你看它漂亮嗎?”
這首小調是當年夜郎古神最喜歡的小調,每每祭神之日,都要祭祀們一同吟唱此調。
現場一下就安靜下來。
但是下一刻,這古神卻哈哈大笑起來。
石門內,中間是一條筆直的大道。而左右是三丈左右的深坑,在坑洞中,有無數晶瑩剔透的骨骸,這些骨骸,都是當年夜郎古神被聖人鎮壓的時候,跟着一同殉葬的古神信徒。
旁邊的雲箬也沒有遲疑,當即就聯繫到了自己的蛛體。
仇嬌一遍遍的吟唱着古舊的小調,漸漸的,她的身後也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這個身影很淡很淡,但是他身上的氣勢卻是十足,他代表的是平山所有大山的意志。他是平山的山神。
聽了她的話,張存道才恍然想起。這陷仙劍可是很難看見的。能見到陷仙劍的,只有它的主人,還有就是陷仙劍殺人的時候,飆出的鮮血將劍身染紅那一瞬間。
雲箬還是有些遲疑的,她問:“真的能行嗎?這大陣是先天至寶所下的,你的劍真的能穿透出去?”
仇嬌點點頭,她緩緩的來到石門門口,然後輕輕的跪了下來,對着石門就開始祈求起來。
隨着實力越來越強,蛛體雲箬越發難保持人形態,她大部分時間都是保持蛛體形態,而且有時候會因爲各種原因變得狂躁,這個時候就需要和本體融合一陣,才能消除身體內的狂躁之意。
幾個人步入石門中,等他們都走了進去,石門才重重的關了起來。
發音古舊的古音,不再熱鬧的祭祀,毫無反應的尊神,似乎都在說明古老時代的離去。
張存道笑了笑,他又忽然覺得有趣,就逗雲箬說:“你怎麼會看不見呢,就在這裡啊。你看,是一把特別漂亮的劍,它通體宛如水晶一樣剔透,又如同湖水一樣沉靜,若有若無的光照在它的身上,將它映照得流光熠閃,特別美麗。”
只見她頻頻點頭,然後開始觀察起周圍。就在這個時候,她身邊裝飾用的絲綢彩條忽然斷裂,一道若有若無的劍氣出現在她的身邊。她渾身蛛毛炸起,心中警鈴大作,本能的就變得戒備起來。她的複眼看向一處虛空,而那裡正漂浮着她看不到的陷仙劍。
仇嬌是少數幾個保留着遠古時代傳承的古神祭司。遠古時代的落寞,並不表示遠古時代神的弱小,而是表示他們已經沒有出路,跟不上時代的進步。他們代表的是舊勢力,終究是要被新勢力打倒,完成時代的蛻變。
此地離地表起碼千丈,幽幽的螢石光芒照亮於此。在石門之前,已經有兩個人站在那裡,正是黑足族的仇赤和仇嬌兩人。
這些骨骸中,有人的,有妖的,也有不人不妖的。有的骨骸纖細矮小,有的骨骸巨大如船。這些骨骸在千萬年的時光中,還是徐徐生輝,彷彿隨時都會復活過來。
在張存道的眼中,陷仙劍如同透明水晶雕琢一般,渾身上下充滿了神秘和低調的氣質。但是他面前的雲箬卻是仔細的看了看他的手中。只見張存道的雙手虛抱,似乎其中有什麼東西。但是雲箬看了又看,甚至是用神念掃過,也沒有發覺任何東西。
溫和的聲音響起,沒有一絲怨恨,沒有一絲不平,有的只是溫暖和平靜。
張存道點點頭,笑着說:“我成功煉出了陷仙劍,也因此領悟出一道道韻,所以晉升到了蘊道三重。”
張存道就說:“現在這劍也煉好了,我們可以靠着這劍離開這裡。”
山神的虛影悲傷的看着眼前的古老石門,他也跟着跪倒下來,嘴裡似乎也在念叨什麼。
“果然,不愧是我的信徒,這野心就是大,這點像我!”古神突然的笑讓大家都鬆了口氣。然後這古神就繼續說:“想要我的古神之魄,當然可以,只不過,你們要怎麼取悅於我?”
山神的信仰,僅僅還在山民中傳播。仇嬌就是平山山神的侍奉者,是唯一的侍奉者。
仇赤笑着說:“這倒無妨,我們也是剛到。好了嬌嬌,可以開啓石門了。”
“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爲何還要來尋我。”
聽到仇嬌的話,這沉寂的古神臉龐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有了一絲笑意。但是這個笑意並不是開心的笑意,而是一種意味深長的笑意。
說完,他狗爪一撈,兩人被抓入幻象中,四周立刻變成混沌一片。兩人心中一沉,都明白這狗妖是要將他們獻祭。
他就是夜郎古神,就算是寂滅了,也栩栩如生,彷彿是入眠一樣。
於是雲箬嬌嗔似的打了他一下說:“你讓我看什麼?這裡什麼都沒有。”
她白嫩的小手在陷仙劍上晃了晃,手劃破了空間,卻沒有影響到陷仙劍,陷仙劍就彷彿處在另一個世界一樣,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這是神魂和身體分裂後的後遺症。當初雲箬選擇將蛛體分開,就埋下了這個後遺症。
一聲嘆息響起,一道聲音響起。
蛛體雲箬得到消息後,她化成一道風,向着閻魔鬼君的道場守孤山而去。
仇嬌聽見這話,也繼續說道:“尊敬的夜郎大神,您被掩埋在平山的千丈之下,有聖人的力量鎮壓。既然如此,您又何必固守着自己的力量呢,何不將古神之魄交給我,讓我再次光榮您的古神之道!”
這個神人高百丈,坐在一座巨大的神座上,他面如冠玉,發如青絲。巨大的水晶雕琢成髮飾,將他的長髮固定,無數的金銀絲線編製成法衣,將他的軀體遮蓋。
而灌天狗則是被幻象發出的力量守護,也沒有發生什麼意外。
他們並沒有做錯什麼。就像是祭神一樣,祭品們也沒有做錯什麼,但是他們就是要被犧牲,要取悅神。這些舊神同樣如此,他們也沒有做錯什麼,但是就是要被犧牲,要成就新的秩序,新的‘神’。
他看着張存道兩人冷笑一聲,說:“你們的好日子也到頭了。跟我走吧。”
就如同上古時代一樣,山民們爲了風調雨順,爲了人丁興旺,爲了六畜平安。他們必須用盛大的祭祀取悅尊神。這是神和人的默契,想要得到神的庇佑,就必須付出人的供奉。
聽見這話,仇嬌終於是笑了起來,她說:“當然,我們會給尊神最大的敬意和最好的供奉。”
她回頭看了一眼灌天狗,這個時候灌天狗也知道,這是要他表現的時候了。
他將幻象打開,從裡面抖出張存道和雲箬兩人,然後說:“這兩個,就是我給尊神準備的祭品。”
夜郎古神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然後仇嬌就站了起來。獻給尊神的祭品不是簡簡單單交給尊神就行,這需要一場儀式,需要一場祭祀。而她作爲祭司,就是專門負責這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