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鐵心一挑眉毛:“你喜歡酒紅色裙裝?”
“那麼高調我可沒穿過,不知道喜不喜歡。”凌星見手指點着下巴想象了一下,然後搖搖頭:“反正現在我是不會主動去穿那種衣服的。”
“哦。”石鐵心雙眼微闔:“原來,你並不喜歡紅裙。”
凌星見興沖沖道:“關鍵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而是合適不合適的問題。你想想,想要吸引目光必須與衆不同,而顏色中以紅色最能吸引目光。但民生凋敝幫派橫行的社會裡,亮色又顯得太單純太無害也太扎眼,容易被欺負被針對,所以顏色要暗一點。”
石鐵心的聲音微微低沉下去:“原來還有這麼多講究。”
“那可不?酒紅色裙裝,神秘優雅,高貴魅惑,拒人於千里之外但又讓人慾罷不能,任何場合裡都是第一個被注意到的,剛剛好。再配上之前那種神秘冷豔的聲線,簡直完美。”
“對了,還能加一點小手段。比如說在着裝風格方面,不多不少、點到爲止的向想勾搭的那個幫派老大那裡靠攏一下。”
石鐵心雙手抱胸:“黑色皮衣。”
凌星見一愣:“什麼?”
石鐵心表情如常,上身卻向後靠在椅背上,微微拉遠了與凌星見的距離:“幫派老大,喜歡穿黑色皮衣。”
凌星見立刻開始補設定:“那就偶爾穿一下有類似元素的皮裝上衣。不過呢,要注意不能模仿的太徹底。是要吸引他,不是倒向他,這樣才能時刻抓住主動權。”
石鐵心吸了口氣,然後微微笑着說:“是不是還要偶爾請他吃頓飯、逛個街?”
“當然可以啦,你也很懂嘛!不過要把握好頻率,絕對不能太頻繁。平素高冷難以接近,偶爾不輕不重的關心一下那個幫派老大。幫派老大自然受寵若驚,覺得自己得了美人垂青,但又不敢唐突,所以更好把握拿捏。”
凌星見覺得今天靈感噴涌,而且特別願意與眼前這個男人一吐爲快。她像一隻小鳥一樣吱吱喳喳的又說了許多,石鐵心卻一直只是微笑着,不濃不淡的應對着。
不多時,食堂第二層快要走空了。
“不知不覺都這麼晚了。”凌星見邀請道:“咱們一起走吧?”
“嗯?哦,嗯。”石鐵心似乎如夢方醒,然後拒絕了她:“你先走吧。”
“哦……好吧。”凌星見不疑有他,收拾東西起身離去。走了兩步,她又想起了什麼,回過頭來問道:“對了,我想問你個問題。剛剛設定的那個戲,哪裡都不錯,但有一點我很疑惑。”
“哪一點?”
“就是——像我這種美少女,爲什麼要去兵荒馬亂的異國他鄉啊?在強盛富饒的祖國境內待着不好嗎?”
“好問題。”石鐵心眸光深沉:“這個答案,我也想知道。”
凌星見走了。
噼裡啪啦,細密的聲音打在身旁的玻璃上。之前預報今日有雨,現在終於下了。
陰雨綿綿,冷颼颼的氣息瀰漫四周,光照也黯淡晦明。石鐵心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了空蕩蕩的餐廳裡,一動也不動。
半晌後,才輕輕嘆了一口氣:“原來如此啊。”
裙角飛揚的紅裙姑娘,在那晦澀癲亂的社會中,是少見的一抹亮色。
可是,今天才知道,原來只是一個人設。
一個謊言。
一個局。
意識海中,狀元石的精神結塊一陣顫動後,艱難的說出一句話來——你不開心?
石鐵心笑了笑,沒有回答。
狀元石又問了個新問題——爲什麼……你問的問題……她回答的這麼詳細?
石鐵心這纔打起精神:“一點特殊的小作料——念氣,我加了念氣。”
沒錯,石鐵心默默使用了言辭學念氣,否則的話凌星見又怎麼會滔滔不絕的說這麼久,說這麼透。
狀元石驚了——言辭學念氣這麼神奇?那不是說你以後能……隨意號令別人?
“哪有那麼容易。先要投其所好,誇其所傲。其次,心理距離是相對的。她不斷卸除我的防備心的同時,我也在不斷卸除她的防備心。隨後動之以利,又半真半假。這種過家家似的‘說戲’,她又能有多大的戒備心?最後言辭學念氣稍加引導,順水推舟,才能借力打力。”
“號令天下之類的,言辭學做不到。”
“至少基礎言辭學做不到。”
——哦——狀元石沉默片刻,然後又開口道——你想怎麼做?
石鐵心看着窗外緊密的雨滴:“我想……”
樓下。
凌星見走到了食堂門口,被冷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鬼天氣,怎麼說下就下啊。”
嘩啦啦,密集的雨點砸在地上,凌星見探頭探腦的往外張望,沒發現附近有經過的人。
“糟了啊,走的太晚了,都沒有別人了。要不,直接跑回去?”
估摸了一下距離,不管是從食堂到宿舍還是從食堂到教室,沒有一個距離短的。這麼一場大雨跑這麼遠,說不定要生病。
平時倒也無所謂了,但今天……凌星見不由捂住了自己的小腹,避免受涼。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只聽砰的一聲響,一把大傘忽然撐開,從後面撐起擋到了凌星見的頭上。
她猛然回頭,看到了熟悉的大個子就站在自己身後,手中拿着一把大而結實的傘。
凌星見立刻雀躍起來:“原來你帶傘了啊!”
大個子惜字如金:“走吧。”
“走嘍!”
撐着傘,走入雨中。雨點噼裡啪啦的打在傘面上,大個子強壯的手臂穩穩地,傘面絲毫不搖晃。冷冷的風吹過來,大個子身軀寬闊厚實,這些風雨似乎都能被擋在外面。
兩人一路走,一路沉默。
大個子一言不發。
凌星見竟然也沒說話。
她只是偷眼看着身旁的大個子,忽然莫名覺得這傢伙挺讓人安心的,風都沒那麼冷了,下意識的就又稍微靠近了一點。
一路走到精英班宿舍園區門口,該分別了。
“給你,打着。”大個子把傘塞到了凌星見手裡:“彆着涼。”
“誒,別啊,我就兩步了,你遠,你打着吧!”凌星見連忙把傘往回推。
“聽話。”大個子二話不說將傘硬塞過去:“另外,我想謝謝你。”
“謝我?”凌星見不明所以:“謝我什麼?”
低垂的傘沿,垂落的雨簾,凌星見看不到大個子的臉,只能聽到他深沉又溫存的聲音。
“謝謝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