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受難日的審判結束,光之十字架被幻想殺手擊碎的瞬間,夏冉就完成了最後的「復活」。
抵達了根源,又從虛無之中迴歸,生者握着通往全知的鑰匙,完成了那極盡昇華的一躍,宛若凡魚躍過龍門,“闕之所成兮,得應龍之偉力”,一舉化作真龍飛黃騰達。
不再是差一線的僞神之座……
而是真正踏入神之門,徹底超越人之境界,向着無限世界宣告己身存在的神明。
而且他還抵達了根源一次,雖然只是踏進去半隻腳,又及時抽身而出,但是終歸是短暫的染指了造物主的座位,窺伺到了其中究極的知識,可謂是厚積薄發,一飛沖天。
他非常清楚,現在不是低調的時候。
虛空廣袤無盡,一方方時空天地如恆河沙爍,堪稱無窮無量。既然諸有無窮,那麼其中自然也有着無數神聖,不知道存在多少的大能者,祂們之間永恆的爭鬥與對抗從來就沒有停息過。
也許是因爲某些利益,追求着更進一步的可能,也許更多的是爲了樂趣,是看不見盡頭的漫長生命之中用於排解無聊的消遣。
想要免去大多數的麻煩,基本上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其一就是剛剛突破人之境界,成爲了上界神聖的長生者所選擇的道路——
雖然超脫了物理宇宙,相對於整個無限世界而言,這些神聖也只算普普通通,只是剛剛拿到多元宇宙的入場券,所以一般都會老老實實的固守一隅之地,儘量不與他人起衝突。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反正祂們有着無盡的歲月,悶頭搞發展,儘可能的壯大自身的力量和規模,在不爲人知的情況下於無限世界中紮下根來,打好根基,這纔是真正的明智之舉。
其二自然就是那些尊貴的不朽者們的做法,祂們雄踞無限多元宇宙之中,不是割據一方就是橫行霸道,本身就是無比尊貴、無比宏偉、無比強大的存在,一般都只有別人避着祂們走的情況,自然就沒有那麼多不必要的麻煩了。
夏冉是一個謙虛的人,所以他的選擇自然就是後者——
如同照亮新生世界的開闢之星,堂堂宣告着己身的存在,向着虛空四面八方的輻射了出去。
籠罩在無窮無盡的神性光輝之中的神明,仿若是坐鎮在原初時間的源頭上,又彷彿是從歲月盡頭的末端而來。
簡直是強大到難以想象,七首十角的古蛇虛影昂首,眸光冰寒,冷漠的迎向那一道道投來的目光。
正如同夏冉所預料的那樣,那些大能存在的目光不是變得警惕而且提防,就是忌憚的收了回去……不是說絕對沒有例外,但是這兩種情況已然佔據了絕大多數,百分之九十九的那種。
畢竟能夠成爲上界神聖的大能存在,就沒有不懂得審時度勢的,對於無限世界的隱秘不敢說悉數知曉,無有遺漏,窺見掌握了所有不可知的秘密與命運,但是至少對於那些“大事記”還是都有所耳聞的。
不知道多少神聖雖有遠超凡世的莫大威力,遊弋在時間長河之中,能將萬象納入掌控之中,流溢己之法理覆蓋萬千世界,吞星滅宇也只在轉念之間。
但是祂們的名諱也只在自己的創造與統治之內流傳,無法傳遍寰宇諸天,無窮多元,相對來說依舊還是無人知曉的角色。
具名者本來就是不朽者之中最爲尊貴的那些存在,而相對的來說,「敵基督」就是具名者之中最頂尖的那一行列的存在……
所謂與神角力者、與神爲敵者、與神對等者!
正是聖經體系裡都無法忽略過去的「神之敵」。
站在那位雅威天主的對立面,都仍然能夠好好的活下來,這哪是什麼小魚小蝦米、阿貓阿狗一般的角色?在場的大能存在們有一個算一個,都不願意招惹這麼一尊凶神,自然是紛紛提防起來,或者移開了視線。
本來還以爲是新的登神者……
現在看來,根本就是古神復甦……
不說祂們本來就沒有太多的想法,就算是有,現在也都只能夠“理智”的收起了種種心思……
扯虎皮當大旗,這方法成功了。
沒有任何的掩飾,籠罩在無限光輝之中的神明也收回了視線,祂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也察覺到目前沒有危險降臨,至少那位萬軍之主似乎對自己沒有興趣,也沒有做些什麼。
夏冉思緒安定下來,轉而思忖片刻,直接輕輕彈指拂袖,便修復了魔禁世界萬象邊緣的外側的那一圈「封禁」,或者說「保護」。
那是一個個古老的如尼文字,在荒蕪虛空的深處生滅變幻,幽暗明滅不定,它們深深的烙印在虛空深處,玄奧的文字互相之間兩兩糾纏,如此組成了一條條盧恩符文交織而出的神力鎖鏈。
它們緊緊束縛着整個如齒輪一樣精確運作的宇宙,將無以計數的星系、星雲,以及億萬光年的時空間牢牢的封閉起來,魔禁世界宛若是混沌之中的一顆巨卵,被隱藏保護了起來。
因爲宇宙本身是昔日的世界樹尤克特拉希爾,伸展到極盡遙遠的虛空之外的一顆嫩芽……
而如尼文字是昔日的北歐衆神隕落之前保留最後火種的手段,也是北歐神話之中“世界滅亡之後,殘存的神會再次建立起新的世界”的映射與隱喻……
夏冉登神的過程理所當然的衝破了冥冥的時空,也直接動搖了昔日的北歐衆神所下達的如尼文字的封印,將這個由符文與神力構築而成的保護圈粉碎殆盡,讓魔禁的宇宙重新融入到無垠汪洋一般的無限世界之中。
再加上夏冉就在這個宇宙裡登上神座,吸引了無數外世之神的目光投來,自然是無法掩飾自己的存在感,理所當然的一同向着無限世界發出宣告。
這個可不是什麼好事。
魔術師略微思忖了一下,於是很是乾脆的修復了被自己破壞的符文保護層,順便用自己的衣袖重新遮住了魔禁世界的存在,將這個宇宙再度隱藏了起來。
這個行爲已經很明顯了,要是還有誰好奇心過剩,想要來搞些多餘的小動作的話,那麼就別怪他重拳出擊了。
完成了這一切之後,夏冉沒有急着回去,而是平靜的將視線投向了虛空之中,一個個宇宙,一方方時空,在無形的時光長河裡連成線,因果流轉之間,命運的軌跡順着過往的交織凸顯爲實質。
寄生獸世界、默示錄世界、Fate世界、仙劍世界……
熟悉的過往,那一段段的時光仿若近在眼前,似乎只要他意願所指的話,就能夠隨時能夠將時間軸彎曲,硬生生扭轉回到當時的任意一個節點,不管是重新體驗當時的經歷,還是改變過去的歷史,都沒問題。
最可怕的是……這個不是錯覺。
畢竟達到這等程度的神祇,本就能夠將萬象納入掌控之中,是對塵世所有一切抱有平等的俯視的超越者。
因此,過去的、現在的、未來的,都沒有什麼分別,古老的神話傳說裡記述的古老神聖,可能是來自未來的顯化。就如同現在的夏冉一樣,他現在才成就這一偉業,身登神座,但是卻在最古老的聖經之中就已經留下了痕跡。
既是因爲那位造物主早已知曉一切……
也是因爲在超越者的行爲面前,時間順序上的先與後、快與慢,並無絕對之分,祂們超越在一切時空之上……
夏冉的確是來自後世的人類,十七歲,是高中生。
但也是聖經裡記載的古蛇,是敵基督,是神之敵。
並不是後者轉生成爲了前者,也不是前者披甲取代了後者,而是兩者本來就是同一個存在的兩面。
壓抑着內心深處的衝動,魔術師並沒有貿然做出什麼手賤的舉動,而是微微眯起眼睛,仔細看着那原因與結果串成一線,穿過一個個世界的漫長鏈條,篩選甄別着其中的特異之處,如同行走在海岸線邊緣的旅者在挑揀沙灘上的美麗貝殼。
原因無他,只因爲這一串漫長的鏈條,所貫穿的“珠子”的數目實在是太多了。
不是十幾個,也不是數十個,而是至少數百個世界……
陌生而又熟悉。
“原來是這樣……”最接近世上真理的魔術師輕笑出聲,在他的思維深處,有着從靈魂彼端流入的龐大記憶,那是在輾轉在數百個世界之中所經歷過的漫長時光。
轉瞬間消化乾淨,或者說“取回”了這龐大記憶的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我」改寫了自己的跟腳……”
他笑着搖了搖頭,明白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是自己原本經歷過的世界,也應該是經過了數百個世界的辛苦打磨,他才最終一步一步的修成完美境界,臻至上位者的高度。
只是達到了那個高度之後,就可以回溯過往,肆意玩弄時間線,強者一般都會修改自己的出身來歷跟腳。
在未來成道,於是這個結果向着過去的時間線蔓延,最終改變了歷史,隨後的一切也隨之變動……
基本上就是這麼一回事,夏冉現在剛剛達到這個層次,但是他的過去卻又早就被「他」自己修改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還是那句話,在超越者的行爲面前,時間順序上的先與後、快與慢,並無絕對之分。
“一切早已註定,就是這麼一回事嗎?”魔術師長長嘆了口氣,突然明白了過來,曾經在空間之中聽說過的一些傳言。
據說是那些上位者都是天命主角一般的待遇,別人十幾個任務世界下來,混得好的也就是資深者之中的佼佼者,而他們十幾個任務世界下來,早就已經登神了,直接一飛沖天。
當時的夏冉其實還不怎麼相信,覺得十來個世界成就半神,都是非常極限才能夠做到的事情。
現在自己親身體會了一波之後,他卻是明白了過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件事的確是真的,只是沒有親身體會過的外人不會明白,只能夠看得見表象就是了。
“雖然數百個世界辛苦打磨,才最終成道,但是其中用於積累與過度的世界佔據了絕大部分,真正能夠產生關鍵質變的時空節點反而是少數,所以成道之後編纂自己的跟腳,只留下那些最關鍵的節點就好……”
他沉思着,覺得有些無奈,不過估計大家都是這樣乾的,他也不能夠不合羣。
“將多餘的部分因果隱藏摺疊起來,所以在外人看來,成道者都是天命之子,在其生涯的時間線裡的表現根本就是從頭強勢到尾,沒有任何的弱點和低谷期,這就是真相……”
要不是還沒有能夠徹底超脫這整個無限世界,沒有辦法做到真正意義上的無中生有,徹底化身第一因,估計這些大能存在們甚至都不願意留下表面的跟腳。
不過話說回來,那些全知全能者的情況……會不會就是這樣?
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切都還沒有被定義之前,祂們似乎就已經是絕對的自有永在者,爲所欲爲者,似乎理所當然的存在,並不需要任何理由,祂們就是終極的命運。
這些思緒在意識之中一閃而過,魔術師將視線瞥向了層層疊疊的虛空深處,眸光無限的延展,最終定格在一個宛若混沌之界的巨大宇宙上。
…………
最初的最初,阿努(Anu)和帕多密(Padomay)兩位大神出現在混沌虛空中,時間開始流淌。
兩位大神在混沌虛空中行走,將光和暗合爲一體,創造出尼邇(Nir)。
然而這一切的萬象,以及其後的故事展開,都已經歸於神之頭之夢,那宏大而深沉的夢境是整個世界的開端。
…………
第四紀,201年初,天際省。
帝國支持的新任天際至高王託依格,在獨孤城被迫參加了由烏弗瑞克提出的諾德傳統決鬥,最終被龍吼的力量撕碎,烏弗瑞克逃回風盔城,聯合天際東部的領主發起風暴斗篷叛亂,與支持帝國的天際西部對峙。
天際省的內戰開啓,位於天際中部的雪漫城,決定暫時在內戰中保持中立。
不久之後,帝國派遣圖留斯將軍前往天際鎮壓叛亂,烏弗瑞克的一個手下被買通,在一場設計的伏擊中,烏弗瑞克被捕獲。同樣被抓住的,是一個懵懂無知,試圖穿越邊境卻誤打誤撞進入伏擊圈的年輕人。
在他們被押往海爾根斬首處刑的同時,一羣來自異世界的來客,圍繞着他們的主線劇情做起了文章。
同樣也是在這一天,古老而又繁榮,被白河環繞的諾德之城,迎來了一位神秘的法師。
“我會進去彙報,但是巴爾古夫領主應該不願意見你,我們現在可是忙的很……”
屹立於雪漫城雲區的龍霄宮高聳入雲,宮殿建築羣氣勢恢宏,而在城堡大門處,一個守衛有些輕蔑的這麼對來訪的法師說道,而周圍的其他守衛也是神色冷漠。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這是傳統的諾德人城市,血統純正的天際蠻子都看不起法師,覺得有時間唸咒語,還不如直接抄起傢伙給敵人鼻子上來上一記狠狠的……
更何況眼前的這個法師一身長袍斗篷,渾身都裹在衣服之中,連臉都不露,神神秘秘的,一看就不是好人,他們初始印象是負數也不出奇。
“多謝。”
法師微微一笑,輕聲說道。
他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龍霄宮的最深處的秘密,看着那柄久違了的烏木之刃,在心中無聲的說了一句:
“好久不見了,老師。”
尊師重道的他,在成道之後要篡改的自身經歷之中,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要安排自己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