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島伢子微微一愣,眼神也是一凝,但是緊接着就有些無奈的笑了起來,笑容略顯牽強的樣子:
“果然是會讀心嗎?夏冉同學?我就知道這件事瞞不過你……不過說真的,你這樣的行爲對於女孩子來說真的很失禮呢。”
“是嗎?那我們重來一遍?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你來發起話題,這樣好不好?”
夏冉非常善解人意,於是從善如流的這麼提議道,畢竟對方剛剛給自己做了一份夜宵,總得要回報一下才行。
他也不解釋自己真的不會讀心,純粹就是他知道毒島伢子的人設本身就很是有些特殊,記憶比較深刻,再加上之前其表現的一些怪異之處,以及此刻的情緒波動——
將這些情報信息結合起來,自然就能夠揣測出她到底是爲了什麼而苦惱。
況且夏冉本來就不覺得毒島伢子是專門過來夜襲自己,準備投懷送抱的,因此自然也不會被表象矇蔽過去,進而影響到自身的思維能力。
只不過這種彷彿未卜先知的表現,在先入爲主的毒島伢子的眼裡,就是自己被讀心的明證了。
雖然早就知道了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來之前也做了心理準備,但是這個紫色長髮的美少女此刻還是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似乎被眼前的這個人的那雙眼睛看得通透,毫無隱私可言。
她總算是理解高城沙耶的感覺了,也難爲那個傲嬌女居然能夠忍耐下來,而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亂髮脾氣……不過也是,真要是那樣的話,她不就和那些搞不清楚形勢的人沒什麼兩樣了嗎?
身份、地位、出身、背景……
這些都只是災難之前的「權利」了,僅僅是在這些天的短暫時間之內,世上最有權力的那一批人就幾乎都已經直接消失了,一切規則也爲之改變,以往的社會直接就完蛋了。
要是還糾結於以前的東西不放,這樣的人根本就沒有資格活下去,現在的世界很簡單,基本上只分爲活人與死人,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力量」。
至於這個「力量」怎麼表現得最爲直觀呢?
自然就是看能不能夠殺死更多的喪屍,奪得更多的資源,更好的生存下去的能力的程度了。
普通人可以依靠爲數衆多的人員,精銳齊備的武裝等,組建出團體的力量。而眼前的這個人自己就有着無可估量的力量,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高城沙耶在私下也和其他人說過,想要繼續生存下去,就必須懂得依靠擁有力量的別人,而不是什麼都隨着自己的性子來,因爲只有自己去適應環境,而沒有環境來適應你的道理。
想到這裡,毒島伢子輕輕地搖了搖頭。
然後她直接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伸手撩撥了一下垂下來的紫色長髮,長長的嘆了口氣:
“既然夏冉同學你知道我的來意,我就直接說正題吧……我並不是害怕殺人,你應該知道的吧?我害怕的是,我居然覺得這樣的世界也不錯……”
夏冉沒有問爲什麼這樣的世界也不錯,只是默默的聽着,順便拉過旁邊的那份夜宵,拿起叉子有一口沒一口的吃了起來。
“因爲我在以前,就曾經差點兒親手殺了一個人,那應該是……嗯,四年前的一個晚上,因爲這件事很深刻,所以我記得很清楚,有個男人想要襲擊我,但是我當時有刀在手。”
毒島伢子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之中,眼神迷離而又恍惚,聲音很輕很輕。
“所以我沒有躲,而是刻意把他引到了角落,在他迫不及待的撲上來的時候,我狠狠打斷了他的肩胛骨和大腿,那種骨頭碎裂的聲音和他的慘叫聲混在一起,我居然感到了很快樂,忍不住發顫的那種。”
“然後呢?”夏冉咬着叉子,含糊的問道。
“然後?然後我就以正當防衛的名義,躲過了警察的問責,實際上已經是防衛過當了……不過考慮到當時的局面,我還是一個初中女生,自己一個人對抗那個變態色狼,所以警察自然是偏向我這邊的,沒有追究我的責任,還開車把我送回了家。”
毒島伢子自嘲地笑了一笑。
“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就意識到了,自己有很強的暴力傾向,心中隱藏着無法饒恕的陰暗面……就像是現在的這個世界,我不是比他們更加果斷,更加適應戰鬥,而是因爲在殺那些東西的時候,我激動興奮得不能自已。”
“哦。”夏冉點點頭,神色平淡。
“……”
“……”
毒島伢子盯着他的臉看了半晌,然後語氣古怪的問道:“你難道就不想說些什麼嗎?至少發表一下你的看法吧?”
“發表看法啊?這個……我還是有些餓,毒島同學能夠拜託你再做一份嗎?”
夏冉想了想,於是一臉嚴肅的把空掉的盤子向這個紫發美少女推過去,“我覺得味道還可以,非常贊,不過最好能夠淡一些……我的口味比較淡。”
“……”
“……”
毒島伢子看着他,然後突然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了。
她有些無奈的站起身來拿過盤子,表情也是變得哭笑不得起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要來找人傾訴一下的……”
“我知道。”
“我是真的爲了這件事在煩惱,夏冉同學。”
“我理解。”
“那你就不打算說點什麼嗎?不是應該說些話來安慰一下我的嗎?”毒島伢子好氣又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我覺得你不需要啊,你難道是認爲自己做錯了什麼嗎?”夏冉微微皺起眉頭來,覺得有些鬱悶,難道說對方剛剛讓自己發表看法說的是這個,而不是關於夜宵的方面?
“呃?我是覺得……這樣子殺戮怎麼都是不好的吧?你覺得我這個人還有救嗎?”毒島伢子微微一愣。
“喂,你是在影射我嗎?”夏冉扯了扯嘴角。
“誒?”毒島伢子有些茫然,但是緊接着就反應過來了,眼前的這個人才是真的殺了不知道多少,不管是人還是喪屍,自己與之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而且對方絲毫沒有心理負擔,仍然是那麼一天到晚笑嘻嘻的,這麼一對比起來,她就忍不住遲疑了,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過於矯情了。
“這麼說吧,首先要明確一個前提,那就是想要生存下去,你就得戰鬥,拼命的適應這個環境,你不去殺它們它們就會來殺你,而且它們已經不算是生命了,沒有意識,純粹就是活動着的屍體。”
夏冉想了想,一錘手掌這麼說道。
“還有那些人同樣也是如此,你不想死就只能夠殺掉他們,免得他們來傷害你。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管你在想什麼,抱着什麼樣的觀念,這種行爲的性質是不會改變的。”
反正都是一樣的,不是說你抱着悲哀同情、自我懷疑、自我否定的心態,殺戮就不是殺戮了。
既然如此,爲什麼要給自己找不自在呢?只要知道自己沒有做錯就行了,本來就是該殺的對象,爲什麼要有負罪感?夏冉是真的很難理解這種想法,覺得純粹就是矯情。
毒島伢子有些驚訝的瞪大眼睛,但是很快的就平靜了下來。
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才輕輕的笑了笑,神色似乎放鬆了下來,可能是想通了什麼的樣子喃喃自語着,又好似是在對夏冉說着話:
“也是呢,或許真的是我想多了,這種事情無論怎麼想都不會改變其性質,只要有必要就應該去做自己認爲對的事情,而既然是對的事情,又爲什麼要……”
吱呀——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話被打斷了,因爲房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一隻粉發雙馬尾從門後探出頭來,疑神疑鬼的往這裡看了一眼,然後滿臉懷疑的表情:“……你們這個時候,一起待在房間裡面幹什麼?”
“吃夜宵啊,你要嗎?”夏冉曬然一笑,絲毫也不心虛。
“哼,不用了,我找你來是有一件事要說,我覺得這可能很有必要……”高城沙耶哼了一聲,推開門大大方方的走進來,這麼說道。
“什麼事情?”
“你不是會讀心嗎?別告訴我說你不知道……”雙馬尾不滿的雙手抱胸。
“你確定要這樣?”夏冉意味深長的反問一句。
“……我是想要說,明天我們就直接過河去找我父母吧!”高城沙耶咬了咬牙,“不要浪費時間了,儘快整合兩邊的力量,對所有人都有好處。”
“哦?你之前不是很反對的嗎?”
“我反對有什麼用,我反對你難道就會放棄這件事了嗎?”高城沙耶瞪着他,“反正都是註定要發生的事情,還不如儘快解決它,這樣還能夠減小不必要的損耗。”
“你有把握說服你的父母?”夏冉聽出了對方的言外之意,不由得有些驚奇。
“我終究是他們的女兒,說的話怎麼都有些效果的吧……”高城沙耶撇了撇嘴,嘆了口氣,兩邊的力量要合併的話,自然只能夠有一個聲音。
但是,她根本就不奢望眼前的這個人接受自己父母的招攬,成爲自己父母的手下的可能性……那根本就不現實,只能夠反過來纔有可能。
然而她的父母也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她需要做的就是儘量避免衝突,因爲一旦打起來的話,絕對只有一個結果——她變成孤兒。
“如果你有信心的話……那麼我們明天早上先去拿些武器,再直接出發吧。”
夏冉思索了好大一會兒之後,終於點了點頭,和聲說道。
他之前是準備帶着主角團一行人,直接去鞠川靜香的那個女警朋友家裡獲取槍械武器的,不過因爲去了一趟醫院,之後又搶時間去刷怪,所以沒能夠去成。
高城沙耶的提議也很不錯,如果可以避免衝突,直接擴張團隊規模的話,他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打開個人信息頁面又看了一眼滯留時間,估摸了一下之後還會繼續出現的變動,夏冉覺得或許自己離開的時間已經很接近了……
不過這時間和效率,似乎沒有辦法全屬性都加成小水桶啊,對強迫症未免太不友好了……
(PS:過年好多事情啊,而且總要爲一些雞毛蒜皮家長裡短的事情爭執,說話不能夠好好說,吵完之後心情不好,就對我們這些下一代橫眉冷眼各種看不順眼的,將不滿發泄到我們身上……實在無法理解這種行爲,還是說因爲小輩沒法頂嘴,所以這麼做會覺得自己很權威,很有成就感?我只想安安靜靜的,但似乎他們心情不好,就一定也要將我的情緒也弄得糟糕,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