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欣妍帶着行李坐上出租車在機場高速上出神,她不知道這樣算不算任性,這麼做到底對不對。可這些年都這麼過來了,怎麼今年就這麼彆扭,是自己太敏感還是自己心態變了。
“不管了,不管了!”陸欣妍靠在窗邊吹風,決定不想了,反正想破頭煩死自己也不會有結果,不如就順了兩人的意願,一起跨個年有什麼,又不是第一次。
到達S市已經是傍晚,D衛視的跨年演唱會選在S市離海邊不遠的國際體育場,陸欣妍定了附近的酒店,今晚有一場帶妝彩排,體育場附近早就堆滿了記者粉絲,維護秩序的工作人員裡三層外三層的忙碌着,陸欣妍並沒有去現場而是直接回了酒店。
從房間的陽臺正好可以看到熱鬧的體育場,雖然看不見裡面的情況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但那五光十色絢爛的燈光還是會讓人的心跟着舞動起來。
陸欣妍衝了個澡感覺舒服了很多,S市的冬天平均氣溫也有17、8度,伴着徐徐微風,非常舒適。陸欣妍趴在陽臺上望着體育館,突然很想喝一點酒,平日裡她並不好這一口,酒量也極差,但今天卻念着那一絲微醺。
時間尚早,全無睡意,陸欣妍果斷換了衣服出門去了。冬季的海灘本沒那麼熱鬧,但因爲這場盛大的跨年演唱會,臨海的餐吧熱鬧非凡,夜啤酒加燒烤,絕美的享受。
越繁華越寂寞,越熱鬧越孤獨。陸欣妍有些後悔,那些熱鬧、狂歡、甜蜜都與她無關,他們或是來工作,或是來追星,或是來蹭熱鬧,或是來度假...只有她,哪個都不是。
中央的露天舞臺上,樂隊正在賣力的表演,明明震耳欲聾的音樂環繞着整個餐吧,陸欣妍卻覺得安靜得彷彿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她笑自己一把年紀了還玩兒多愁善感。
天空飄起了小雨,聚集的人少了許多,她不想孤獨的自己再變成落湯雞,那也太可憐了,叫了服務員結賬,才發現原來剛剛的心跳不是錯覺,她確實喝了不少,回去的路上她踩着棉花自嘲的搖搖頭嘆道:“還真是求仁得仁,微醺得相當明顯嘛。”
回到酒店的時候雨勢已經模糊了視線,她還是沒逃過溼身的尷尬。給自己猛灌了兩杯熱水,又衝了個澡才稍微緩過來,時間不早了,體育場的熱鬧也逐漸散去,看着窗外被大雨淹沒的海景,鬼使神差的撥了駱曦的電話,沒人接。
陸欣妍躺在沙發上半眯着眼睛,聽着手機裡緩緩流出的音樂,一晃就是七年,時間過得真快啊。
那年在首爾陸欣妍跟駱曦匆匆一別,然後跟程娜娜瘋玩兒了幾天就回國了。旅遊也就只能放鬆一下心情,短暫迴避問題。該面對的還得回去面對。
陸欣妍回到家裡,本想爲自己的任性道歉,可父母不但沒有半分責怪自己反而是自責、關心和更多的擔心,陸媽媽拉着陸欣妍的手滿眼的擔憂說:“欣妍,是我們考慮得不周到,你受委屈了,那種單位人際關係確實複雜,辭了也好,出去玩兒了一圈心情好些了嗎?”陸媽媽壓着聲音不讓在一旁假裝喝茶的陸爸爸聽見:“你走了幾天你爸就幾天沒睡着覺,聽說你今天回來,學校都沒去,請假在家等你。”
陸欣妍突然眼淚就止不住了:“媽,我以爲你們會責怪我任性脾氣大,至少也會勸我,可是,可是...全都是擔心我,我...”
“傻孩子,對我們來說你纔是最重要的,再說了,你就是不上班我跟你爸還養不起你啊?這麼大了,哭得好難看。”陸媽媽敲了敲陸欣妍的頭,笑着說道。
陸欣妍哽咽地說:“媽,你們也不要自責,又不是你們的錯,這樣我會更難過的。”
陸媽媽拉着女兒的手,生怕丟了似的,說道:“好好好,回來就好,快去收拾一下,洗個澡,我們今天出去吃。吃貴的,你爸盼你回來都餓瘦了,給他補回來!”
在家瞎混了幾天,該來的終於來了。下午陸欣妍躺在牀上打遊戲,章劍鋒發了一條QQ消息來:“老婆,回來了?”
陸欣妍回了一個字:“嗯。”
章劍鋒又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陸欣妍照實答:“上週四。”
章劍鋒回覆:“晚上去找你,7點,老地方。”
“好。”陸欣妍回完消息突然覺得心情好沉重,她越來越怕跟章劍鋒溝通了。她在想什麼,想要什麼他總是不知道,也給不了,甚至只是要一句安慰,他也如此吝嗇。所以他叫她老婆,她卻從未叫過他老公。他們的戀愛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幸福和甜蜜。
陸欣妍從不遲到,不到7點就出現在他們經常散步的公園門口。他們的約會總是她先到,雖然程娜娜罵了她無數次,可是她不想故意那麼作,約幾點就是幾點,她以爲她的真誠他會懂。
公園散步遛狗的人來來去去,陸欣妍也不是對方遲到一分鐘就奪命連環call的性格,她怕對方有急事耽擱了,也怕對方正在往這兒趕在路上接電話不安全,但是半個多小時都過了,她確實有些煩躁了,撥通了電話,那邊說:“馬上到了,馬上到了。”就直接掛斷了。那個時候的陸欣妍簡單實在,她並不明白一個道理,越是懂事的女人越沒人憐惜。
等章劍鋒到已經快8點了,兩人並沒有久別之後的親熱,甚至章劍鋒都沒有爲自己的遲到解釋一句。
沒走一會兒,章劍鋒就說:“好累啊,去那邊坐坐吧。”
陸欣妍點頭,遞了水給章劍鋒。
章劍鋒邊喝水邊問:“玩兒得開心嗎?”
陸欣妍淡淡的回答:“嗯,還好。”
章劍鋒笑着問她:“回來怎麼不跟我說呢?”
陸欣妍埋着頭,心裡覺得應該是不想面對讓自己失望的人,或者也不想跟他起爭執吧。口中卻敷衍着:“想着你挺忙的。”
“我不找你的話,你也不會找我吧?”章劍鋒說這話時看不出情緒。
陸欣妍只好敷衍:“怎麼會呢。”
章劍鋒問:“回去上班還是重新找工作?”
章劍鋒每次靶子都很準,總能完美的挑中陸欣妍最不想說的話題。她也不掩飾的回答:“怎麼回?想先休息一陣。我還沒想好。”
章劍鋒一臉惋惜的說:“所以什麼事都不要太沖動,你看那麼好個工作,這下沒了。我還說靜靜正好還能跟着你蹭個實習崗位。”
陸欣妍脾氣再好也快忍不了了,冷冷的回了一句:“你表妹實習的事不該我操心吧?”
章劍鋒擠了個笑臉,假裝不在意:“就那麼一說。”
陸欣妍把身邊的袋子遞給章劍鋒,“這是娜娜推薦的護膚品,幫她給她媽媽帶,就順道多買了兩份,我媽跟你媽一人一份。”
章劍鋒拿着看了看,還挺滿意的樣子說:“謝謝老婆。”但下一秒就渣到沒底,一副討人厭的口氣問:“你這件外套也是在那邊買的吧?少花點錢,你現在連收入都沒有。”
這次陸欣妍真的連尷尬的笑容都擠不出來了,話是沒錯,聽着怎麼就那麼讓人不舒服呢?
兩人聊了一會兒陸欣妍說河邊太冷了,於是兩人才往回走,一路上陸欣妍都沒什麼精神的樣子,章劍鋒卻不以爲然,到了地鐵站就跟陸欣妍道別了。
接下來的日子他還是每天都來找她,兩人聊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直到一個月後,程娜娜突然打了個電話給陸欣妍,問她想不想去首爾工作,這個消息有點猛,陸欣妍足足兩個通宵沒睡,這個工作機會來得太突然,跨度也太大,她一時間有點心動又有點膽怯。
她跟父母商量過,父母雖然不贊成卻支持她的選擇,但她不知道該不該問章劍鋒的意見。現在他的意見,對她來說,有那麼重要嗎?就像她無數次問自己,他這麼忽視她的感受,是自己對他來說不夠重要嗎?
但最終的決定,還是章劍鋒幫她做的。那天他們照舊在公園散步,章劍鋒吞吞吐吐的對陸欣妍說:“那個,星期六你就在家睡個懶覺吧,我晚一點來找你。”
陸欣妍挺納悶的問:“不是說好早上去買東西,然後一起午飯下午看電影嗎?”
章劍鋒嬉皮笑臉的甩鍋:“哦,那個,票我已經退了,呵呵,你平時不是總鬧想睡懶覺嗎?”
陸欣妍已經厭倦了他無數次的低劣謊言:“恐怕不是這個理由吧?有什麼事嗎?”
章劍鋒吞吞吐吐的說:“哦,就是,一個同學,讓我陪她買電腦。”
陸欣妍問:“男的女的?”
章劍鋒一邊瞄她一邊回答:“算男的,呵呵呵。”
“嗯,你去吧。”陸欣妍很冷靜,她竟然沒有很生氣,而是越來越明白自己該怎麼做選擇。
章劍鋒伸手摟住陸欣妍問:“生氣了?她不懂電腦方面的東西,找我幫忙而已。而且同學聚會經常見面的,不好拒絕。最多午飯過後我就來找你,行嗎?”
陸欣妍保持着冷靜的語氣:“行嗎?你確定是在問我的意見?難道你不是來通知我的嗎?就算我退一萬步不計較你陪女同學買電腦,起碼還要分個先來後到吧?你先約的我對嗎?你問過我的意見嗎?什麼你都決定好了。我要說不同意不答應呢?”
章劍鋒還嬉皮笑臉的拉她:“那不然我們一起去?買完就去看電影?”
陸欣妍甩開他的手說:“我並沒有那麼喜歡看電影,每次只是爲了陪你而已。”
章劍鋒哄她:“那你想做什麼,這次我陪你。”
陸欣妍往回走丟了一句:“我想回家。”
“好,我送你回家,不生氣了啊。”章劍鋒就真的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牽着陸欣妍往回走。
凌晨兩點半,陸欣妍打開電腦,填好了程娜娜郵件給她的各種材料,點開QQ發了三個字:“首爾見。”
半個月之後,程娜娜在機場大大的擁抱陸欣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