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因爲什麼？”我問。
“這個事關係到朱家的聲譽”，他沉思片刻，“我答應過朱家要爲他們保密，所以有些事情只能粗略的和你說一下，你聽了之後，不可以外傳，日後見到朱家的人，也絕對不要提起。”
“我不關心朱家的事，我只想知道爺爺的事！”
他看我一眼，“四十九年前，朱二爺設局害死過一個把兄弟，那人叫齊萬春，南京人。”
“爲什麼？”我一愣，“朱二爺可是有名的好人哪，怎麼會設局害人？”
“確切的說，他設局不是爲了害人，而是爲了得到人家的寶貝——穎王鼎。”
“穎王鼎？是什麼物件麼？”
他搖頭，“不，那不是物件，而是一件十分值錢的古董，相傳是西晉成都王司馬穎留下的。朱二爺喜歡老物件，祖上也留下過一個傳家寶，一把宋朝古劍，也是相當的值錢。他提出用古劍換齊家的鼎，但是齊萬春拒絕了。朱二爺不死心，用盡了各種辦法，可就是打動不了齊萬春。”
“所以就設局害他？”我冷笑。
“齊萬春這個人，有兩個名聲”，他繼續說，“一是言出必行，極守信用；二是嗜賭如命，不務正業。”
“所以朱二爺利用這個給他設了局？”
他點點頭，“朱二爺請了兩個江湖上的千術高手，讓他們出面挑戰齊萬春，而他自己則陪着齊萬春一起出戰。那場賭局不賭錢，只賭物件，那兩個千術高手帶來了一對漢朝的龍紋玉樽，點名讓齊萬春帶穎王鼎出戰。”
“他答應了？”
“沒有”，他看看我，“朱二爺對他說，穎王鼎是齊家的傳家寶，不能動用。他將自己家裡那把古劍帶了去，讓齊萬春放手一搏。”
“那我大概能猜到後來的結果了”，我訕笑。
“你猜到了，也得聽我說”，他瞪我一眼，“賭局一共是三盤，第一盤賭篩子，齊萬春贏過來一隻玉樽；第二盤賭麻將，朱二爺給對方點了炮，不但玉樽讓人家贏了回去，連那把宋朝古劍也給輸了。”
“那第三盤只能拿穎王鼎了，不然的話，朱家的劍也就讓人家拿走了，是吧？”我問。
“你說還是我說？”他不高興了，“不許再廢話，老實的聽着！”
“哦，是，您說！”我趕緊低下頭。
“第三盤，是齊萬春和朱二爺最拿手的推牌九”，他繼續說，“他們兩個配合了十幾年了，從來就沒失過手，也是因爲這個原因，他決定壓上穎王鼎。那種情況下，他也不得不那麼做，不然朱二爺的劍也就回不來了，他不能對不起兄弟。可想而知，最後這把他們輸了，穎王鼎被兩個千術高手帶走了。”
“等等爸”，我打斷他，“不是說穎王鼎沒帶去麼，那又怎麼帶走？”
“齊萬春一言九鼎，誰不知道？”他說，“願賭服輸，答應給人家了，自然也就去取來了。”
“明白了，那後來呢？”
他沉默了一會，“穎王鼎被那兩個高手帶走之後，當晚齊萬春留下了一封血書，服毒自盡了。”
“他猜到是朱二爺了？”我問。
我爸點點頭，“像齊萬春那樣極少失手的賭徒，自然是非常聰明的。他覺得自己被兄弟算計，丟了傳家至寶，無顏面對列祖列宗，所以以死謝罪。他老婆本來身體就不好，見他自盡了，哭的一口氣沒上來，也跟着去了。”
“真是造孽”，我冷笑。
“誰說不是啊，這是造了大孽了”，他嘆了口氣，“朱二爺得知齊萬春夫婦的死訊，據說後悔不已，連夜趕赴南京，想把齊萬春的兩個兒子接來撫養。但等他趕到的時候，那兩個孩子已經被親戚們帶走了，他在南京找了一個多月，最終也沒找到。”
“他是愧疚，也是怕人報仇。”
他看我一眼，“從那之後，朱二爺性情大變，處處行善積德，爲的就是彌補一下自己的罪過。原本這個事已經快被淡忘了，直到十年前他小孫子結婚那天，朱家人才意識到，這事根本就沒完。”
“齊家兄弟出現了？”我問。
“不，他們沒出現”，他說，“那天新娘子進門之後，一切都很正常，但是當典禮完畢進入洞房之後，她頓時臉色鐵青，變成了另一個樣子。朱二爺那小孫子一看，當時就給嚇暈了。”
“是怨靈？”
“對，是一個冤死的青面女鬼”，他說，“朱家的人都嚇壞了，但又不敢張揚，於是秘密的把你爺爺從酒席宴上請進了婚房。你爺爺那天預知到會有事，所以滴酒未沾。那怨靈雖然兇惡，但在你爺爺面前還不敢放肆，被你爺爺用咒語輕輕鬆鬆的就給制服了。”
“沒這麼簡單吧？”我看他。
“自然沒這麼簡單”，他點點頭，“你爺爺救下新娘子後，發現朱二爺的小孫子不對勁，他的面相突然變了。你爺爺掐指一算，大吃一驚，說有人在朱家的祖墳下了邪咒，看樣子至少連續下了二十年了，這青面女鬼只是個引子，如果在當天日落之前不破除那邪咒，朱家全族將有滅頂之災。”
“然後爺爺去給他們辦了？”我趕緊問。
“你爺爺本來有些猶豫，朱二爺帶着全家人給他跪下了，哭着求他救命。他一時心軟，就帶着朱二爺和朱家的幾個男丁去了朱家祖墳……”
我苦澀一笑，“就是因爲這個，爺爺才替他們擋了災？”
“齊家人爲了報仇，連續二十年，每年都來北方用咒語封朱家祖墳。眼見大功告成了，被你爺爺給破了，他們怎麼會善罷甘休”，我爸眼圈突然紅了，“你以爲你爺爺的死，真的是意外麼？”
聽到這話，我腦子嗡的一聲，“爸，難道爺爺是……被齊家人給害死的？”
他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當年因爲朱二爺設局害人，齊家兄弟一夜之間失去了父母。這仇太深了，他們兄弟不惜一切代價，寧可穎王鼎不要了，也得讓朱家家破人亡，斷子絕孫，所以才請人來下了這麼陰毒的手段。你爺爺破了他們報仇的計劃，讓他們二十年的心血付諸東流，他們和朱家的事先放到一邊不說，對咱們林家可是徹底記恨上了。”
“他們把咱們當仇家了？”我聲音顫抖起來。
“對”，我爸點點頭，“你爺爺明白，齊家人一定會報復，他算準了晚上齊家兄弟中的一個會找上門來，所以提前把你接回來，把無雙譜傳給你，然後給我留下了一封信。你回來之後不久，那齊家人就到了，你爺爺沒等人家動手，自己衝了出來，故意讓他撞了……”
“姓齊的！”我怒吼，“你們敢害我爺爺，我要你們也斷子絕孫！”
“住口！”我爸一聲斷喝，眼睛中似乎要噴出火來，“林卓，你要記住，永遠不要找齊家報仇，永遠！”
“爲什麼？”我激動的有些失控，“是朱家害的人，憑什麼讓我爺爺替他們死？這他媽的還有天理嗎？朱二爺不對，你找朱二爺算賬，幹嘛非得要他全族的性命？我爺爺因爲心軟纔出手救那些無辜的人，卻偏偏得到這種後果，這他媽的去哪說理？他們要報仇，難道我們就不能報仇嗎？”
“兔崽子，你給我跪下！”我爸拍着桌子吼道。
我噗通一聲跪下了，淚如泉涌，“我說呢，爺爺被車撞死了，可那司機跑了你連警都不報。爸，爺爺沒做錯，他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冤死！”
爸爸流淚了，“你以爲我不想報仇嗎？你爺爺爲什麼主動去撞人家的車，你懂不懂？他犧牲自己，爲的是保全兒孫，他怕齊家人對林家下手，所以才……”
“你不告訴我，就是怕我去報仇？”我盯着他。
“小子，他是你爺爺，可他更是我親爹！”我爸火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忍了十年，你以爲我好受嗎？可是沒辦法，這就是命，是林家的命，歸根結底都是在那本無雙譜上，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我一怔，“齊家人害死我爺爺，跟無雙譜有什麼關係？”
他半響沒說話，努力的平復着情緒。
“爸，這纔是您想說的話”，我明白了，“繞了大半天，這纔是您想說的，到底那無雙譜上有什麼秘密？爲什麼說爺爺的死跟它有關？”
“你起來吧，坐下聽我慢慢說”，他語氣緩和了些。
我站起來拉過一把椅子坐下，認真的看着他，“您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無雙譜，非常的霸道”，他擦擦眼淚，打起精神，“當初咱們林家老祖把這本書留給我太爺爺念山公，他實際上只學會了三分之二，最重要的那部分，根本看不懂。後來他把這秘籍傳給了你爺爺，當天晚上，他就突然去世了。你爺爺學會了其中的一半，另外一半也是沒學會，十年前他把這書傳給了你，也是當天晚上，他就去世了。林卓，你不覺得這太巧了麼？”
“是很巧”，我點點頭，“爺爺說過，這書每兩代人中只有一個能學會，也就是說，一旦傳了，之前會的那個人就……”
“對”，他看看我，轉身從抽屜裡拿出一封信，“這是你爺爺出事前給我留下的，這上面說的很清楚，除非林家的人能學全無雙譜，不然的話，這個詛咒會一直繼續下去。所以你爺爺叮囑我，十年之內，不可以把真像告訴你，可一旦告訴你了，你沒有選擇，必須把無雙譜全部學會，不然的話，林家就徹底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