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釋懷

伏火龍在那天的晚上就到醫廬向我解釋了一次大王所下的聖諭,大概內容就是說我品德極好,又曾在王都立下救王大功,爲了表揚我這種既有人品、又忠心愛國護君的人,更爲了讓天下人都向我好好學習,就認我爲義女,封爲“忘憂公主”。封了名號後,更會以王室的名義爲我這個“公主”操辦婚禮。據說,王室公主出嫁是大事,不容得有半點馬虎,所以我就得要提早去王都,好讓王室方面有足夠的時間來爲我準備。

在過五天就要離開春都到王都受封。此刻,我坐在醫廬後的竹林那座小竹橋上,看着腳下的流水出神。蒼狼在不遠處的一棵竹上呆着,說是在吸收日月精華,修煉法力。

此次去王都,不知是福還是禍。大王爲何要收我爲義女?單憑聖諭上的理由,未免有些牽強而且草率了吧?來宣讀聖諭的,還要是西平王。軒轅紅豔說這是西平王特意爲我準備的,那麼說來,這次封我爲義女一事,和他很有關係,他爲什麼要這樣做了?想不通!

忽然,蒼狼一躍而下,站到我身邊說:“有人來了。”

我茫然地擡頭張望,沒看到人影,也聽不到腳步聲。我說:“沒有啊。”

蒼狼望向那條竹林小徑,說:“有兩個人從那邊過來。”

動物的聽覺和嗅覺據說是人類的好幾倍,我沒有理由懷疑蒼狼的話。和他望向同一個方向,過了片刻,一個紅色的身影自小徑中轉出。

看清來人是誰後,我連忙站起來向對方揮手:“紅豔!”

軒轅紅豔應了我一聲,她邊往這頭跑過來邊回頭喊:“三表哥,你走快點行不行?柳姑娘她真的在這裡!”

這個時候,竹林小徑中又轉出一個白色的熟悉身影,那人正是一身素色便服打扮的西平王。看到了他,我不由地怔了一怔。不過,等我有進一步反應前,軒轅紅豔已經熱情地撲過來,拖住我的手說:“柳姑娘,終於找到你了。你的精神蠻不錯的,看來伏大哥把你照顧得很好嘛!”

我笑着說:“你也一樣嘛。怎麼,這麼有空往我這裡跑,不用陪你的文旦哥哥?小心他被別的女孩搶去了。”

軒轅紅豔笑得甜蜜地說:“是文旦哥哥送我們過來的。”

見她一副如沐春風的模樣,我朝她眨了眨眼,說:“看樣子,你和‘文旦哥哥’的好事快近了。”

“討厭!”軒轅紅豔的臉上泛起兩朵紅雲,羞澀地低下了頭,“你笑話我。”

在我笑話她的時候,西平王已經走了過來。我趕緊上前彎腰低頭行禮:“民女見過太子殿下。”

“毋須多禮。”西平王的手伸過來,要扶起我。

他的手還沒來得及碰到我,一個白影自我身後閃出,西平王的手一下子被拍開,蒼狼冷冷的聲音在旁響起:“走開!”

我連忙站直身子,望旁邊看去,只見蒼狼正擺出一臉厭惡的表情冷盯着西平王,而西平王也回敬以寒冰一樣的不爽目光。

感覺到四周的空氣明顯地冷了下來,好象,還隱隱有些殺意。回想起之前五色地宮發生的那場戰鬥,再任由這一人一妖繼續互盯下去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來。

我用若無其事的語氣說:“好象有點冷,蒼狼,你可以幫我回去拿件披風嗎?”

“我不能讓主人獨自留在這裡。”蒼狼回答我,但雙眼依然在盯着西平王。

我拍了拍他的肩說:“我有你給的護身符,不要說一般的人,一般的妖怪也應該傷害不了我的。況且,你只是走開一會,不會有事的。”

蒼狼看了我一會,再狠盯了西平王一下然後才離開。

待蒼狼離開後,軒轅紅豔說:“你們口渴不?我去泡壺茶過來。”說完,她也離開了。

現在,只剩下我和西平王兩人。

西平王靜靜地看着我,並沒有馬上說話。搞什麼啊?一看軒轅紅豔的舉動,就知道她是特意找個藉口離場,讓我和西平王單獨相處的;而西平王跑到這裡來,也不該就是爲了和我站在這裡一句話都不說,單純地看風景吧?

這個悶騷型的寒冰類男人,看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風吹過,捲起地上的幾片殘葉,四周一片死寂,我們對立而站。

我首先開口打破沉默:“太子殿下,人都走光了,有話可以直說無妨。”儘量擠出一絲笑容,很有耐心地等着他開口。

又是一陣的沉默,西平王緩緩地開口說:“對不起。”

我一怔,在太子宮裡發生過的往事,瞬間在腦海中浮現。把目光從他的臉上匆忙別開,低下頭平定自己的心緒。

西平王接着說:“以前一時衝動,對你做出了過分的事,我要好好地向你道歉……”

“不要再說了!”我猛然擡頭打斷他的話,然後儘量扯出一絲笑容,“過去的事情,民女已經忘記了,太子殿下無須爲過去的事情而介懷,也無須向民女道歉。”

“可以不介懷嗎?看你一口太子殿下一句民女的和我劃清界線,你的心裡,其實還是很討厭我吧?”西平王表情嚴肅地直視着我的雙眼。

我別過頭不去看他,說:“是太子殿下你多心了。如果太子殿下沒有別的事情,民女先行告退。”

轉身欲走,西平王一下拉住我的衣袖:“無雙,等等!”

我定住腳步,看着他,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說:“太子殿下請自重。”

西平王連忙把手鬆開,急急地解釋說:“無雙,不要誤會!我這次來,並沒有任何的非份之想,我真的只是想爲自己以前的過錯作出補償,向你道歉,請求你的原諒。請你相信我,我不會再做傷害你的事情,真的!”

我大感意外地看着西平王。認識他這麼久,好象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急着解釋的模樣。他真的只是來請求我原諒的?

“你真的沒有其他企圖?”我往後退一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問。

“沒有。”西平王苦笑了一下。

我再次反問:“當真?”

西平王無奈地說:“看來,在你的心裡我就不是一個好人。”

我想也沒多想就說:“你本來就不是好人。”話一出口,我驚覺自己失言,“對不起,太子殿下……”

西平王說:“你以前不是對階級分明的稱謂很反感的嗎,怎麼現在倒是學得這麼階級分明瞭?”

我低着頭裝着一副謙恭的表情說:“此一時,彼一時。”

西平王說:“無雙,我是真心誠意來向你道歉的,你不要想得太多。你離開王都後,無可否認我是曾經想過只要等你想通了,或許會再次回到我身邊;但當我看到你可以爲他而生時,我就知道你永遠不可能回頭。要你爲我留下,你寧願去死,面對這樣的現實,我還可能其他企圖嗎?”

我不太相信地睜大眼睛問:“就這樣就想通了?”

西平王說:“有時侯,想通一件事情並不難。無雙,我這次來春都是真心誠意請求你原諒的,你願意原諒我嗎?”

我擡頭看着他,見他認真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說實話,要我放下心中的那些陰暗記憶去毫無保留地原諒他,說自己不介意他以前對我所做過的事是沒有可能的,我不可能有那麼寬容的心態,雖然當時我也把他傷得很慘。

我想了一會,說:“太子殿下,過去的事情,總有一天會隨着日子的逝去的漸漸消逝,我原不原諒你,有那麼重要嗎?”

“重要。”西平王答得很乾脆利落,“因爲,你是我最不想傷害的人,但又偏偏被我傷害得很深的人。我一直想爲你做些什麼來補償自己的過錯,所以,當我知道你和他定下婚約後,就決定送你一份特別的禮物。”

我有些驚訝地看着他,問:“那份特別的禮物,就是那份聖諭?”

“對。”西平王對我一笑,“你不是說過,想當公主嗎?”

“你記得?”我不相信地看着他。

西平王點了點頭,說:“這是我目前唯一可以爲你做的事情。”

“太子殿下……”

“我還是喜歡聽你喊我‘小西’,”西平王打斷我的話,“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把心裡的陰影拋開完全不介懷以前的傷害,的確是需要時間。不過,既然一切事情都已經過去,接受西平王的好意,也不會是什麼壞事。

想到這裡,我對西平王一笑,說:“那好,我以後就喊你‘小西王兄’好了。”

“好。”西平王也對我一笑,“你以後就是我的‘忘憂王妹’。”

就這樣,我和西平王達成了共識。從此以後,我們不再提以前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他不再要我的原諒,我也不再需要他的道歉。我們之間,就只是單純的義兄妹關係,過去一切,就此深埋在內心的深處,和將來再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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