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躲在我們的影子裡,看我們沉默着。冰冷的寒風吹過,吹散了太陽的熱情,提醒着我們,現在仍然是儼酷的寒冬。我聽到身後寧悅發出的聲響,轉回頭去,她似乎還沒完全醒來,含糊的喊我的名字,亞爍。
你醒來啦?悅悅。我回應她。
嗯。她伸了個懶腰,笑着說,睡夠了。
暮日跳下椅背,雙手搭在椅背上,彎着腰,對寧悅說,休息好啦?
嗯。寧悅笑眯眯的回答他。
那,走吧。看還有哪裡可以走走。暮日提議到。
我也跳下椅背,寧悅從涼亭裡出來,忽然進入到陽光的溫暖中,禁不住感嘆道,好暖啊!我側過臉,看寒風穿過她的長髮,吹動她的短裙,那感覺,就像是漫畫裡一樣唯美。
離開湖邊,我們沿着公園的小徑漫步。冬日的景象,遠沒有夏天那般養眼,除了一些常青樹和灌木,大多數的樹木花草都已經凋零,剩下不多的枯葉,搖搖欲墜的依戀着樹梢,捨不得離開。草坪也沒了大片的綠,泛黃的小草脆弱的貼着黃土地,寒風一吹,便揚起來,飄飛到空中,將原本覆蓋的土地都暴露出來,有些蒼涼的感覺。
暮日看了一眼太陽,它已經開始西斜。冬日的白晝總是那麼短暫,纔不過是四點鐘,溫度卻已經明顯的涼了下來,太陽也不如早上那麼刺眼。暮日提議,去爬山,到山頂上去看夕陽。我同意,因爲我和他一樣,是那麼貪戀陽光,捨不得它消失。寧悅看來是有些累了,不太有精神的樣子,不想再同我們去爬山。我半拖半拽的把她扯上了山,後來因爲我的原因,她也和我們一起,踏上了登山的階梯。
我不得不承認,暮日是個很懂得照顧別人的人。在我們爬山的過程中,他始終走在我和寧悅之前,路寬的地方,他會把寧悅往裡推,和她一起走,他在外,寧悅在裡。他會提醒我們,不要走那麼邊,靠裡走。遇到實在難上的地方,他就會先上去,讓我在後面推着,他把寧悅先拉上去,然後再伸手來拉我。他知道,寧悅比我更需要他,我並不會怪他,爲什麼同樣是女孩子,他更照顧寧悅。他甚至還說,藍焰,你怎麼那麼有精神啊!只不過,我也累得說不出話了。
等我們都到了山頂之後,寧悅已經累得不行了,我和暮日倒還是好精神。那時的太陽,也西斜得更厲害了,光芒縮小,也收起了它的溫暖,變成了一個發亮的橘色盤子。山頂上本就比山腳寒冷,加上陽光已經不再溫暖,更是加重了每個人身上的寒氣。
暮日扶寧悅在一塊比較平的石頭上坐下休息,而我則只顧看着天空。安頓好寧悅,他過來,和我並排站着,一起擡着頭,看下落的斜陽。
他看着天空,問我,你好有精神啊,你都不困的嗎?
我搖搖頭,告訴他,不會啊,我精神好得很呢。側過頭,看到他臉上的笑,我知道,我們是同一種人。
再回頭看寧悅,她坐在石頭上休息,也和我們一樣,看着夕陽。我不知道,在她眼裡,夕陽,是什麼樣子的,是不是,有着和我們不一樣的意義?
轉回頭,再看夕陽,已漸漸隱入雲中,慢慢變成一個紅色光點,然後消失。天完全暗下來之前,已經有冬霧在彙集。暮日回頭說到,走吧,下山了。
下山的時候,天已經漸漸暗了下來,雖然冬日,山上的樹木掉了葉子,不至於像夏天那樣暗無天日,但畢竟冬季的天黑得特別快,還沒到山腳下,已經有些看不清路了。
終於下得山來,公園裡的路燈也亮了。出來了一整天,又爬了趟山,直到此刻,大家都已經又累又餓了。我說,我們去吃個飯吧,好餓啊。
好啊。暮日附和道。
哈~~?可是我好累哦,我想回家了。寧悅已經整個人蔫掉,連跟我們一起去吃飯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摟着她的腰,勸道,哎喲,不要這樣嘛,一起去吃個飯啦,反正也餓了。吃完飯暮日回送我們回去的啊。
又是不情不願,寧悅被我架着,跟我和暮日去找吃飯的地方。
正一邊走一邊討論要吃什麼的時候,一個女孩子的喊聲隱約不斷的傳進耳朵裡,仔細聽聲音似乎還有點熟悉。我忙轉身四處張望,想知道聲音的來源。暮日看到我奇怪的舉動,拉着我的胳膊問,怎麼啦?
我說,你沒有聽到一個女孩子的喊聲嗎?
他回答說,沒有啊,滿大街都是女孩子,講話都那麼大聲,我哪知道什麼女孩子的喊聲。
不是。是,好像是幹架的聲音,有點像小妖精。我說道。
什麼?小妖精?暮日還在納悶,說到,唉,走啦走啦,哪有小妖精啊,餓死了。你是不是太久沒被她騷擾,有點想她了啊?
他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餓都餓死了。不管了,我也打算放棄尋找那個聲音是從哪來了。和寧悅繼續跟暮日去找吃的。
在經過一個比較暗的巷子口的時候,突然而來的喊聲再一次傳了出來。這次,不用我說,每一個人都聽見了。我們互相對望了一眼,同時說出一個名字:小妖精!
我們連忙跑回那段黑暗的巷子裡,隱約中,我們看到幾個比我們高的身影,好像圍住了一個什麼人,聲音就是從那裡傳來的。
暮日伸手指着他們,吼了一聲,幹什麼呢?你們。
幾個黑影回過頭來看了我們一眼,沒理會,正要回身繼續剛纔沒完成的“好事”,暮日就朝他們走了過去,我看到,暮日的雙手,握成了拳。
我轉回身,看着寧悅,帶着她往後走了幾步,對她說到,等下,暮日肯定要跟那些人幹起來,我們都知道,被圍住的可能是小妖精,我會去幫暮日,不管等下我是帶着誰出來,你都要拉着她趕緊跑,知道嗎?
寧悅有些擔心的看着我,我笑着安慰她說,不要緊,有暮日在的嘛,他一定會保護好我的。總之,帶着那個人跑到安全的地方就對了。不用擔心我們,暮日一個人我怕他搞不定他們。
我看得出,寧悅依然很疲倦,但是,我只能拜託她了。我轉身也向那羣人走去,看到暮日已經站在了他們旁邊。
喂!暮日又吼了一聲,打斷了那些人的行動。我看了一下,總共五個人,看起來,像是高中生。聽到暮日的吼聲,側過身來。其中一個人走到暮日面前,趾高氣昂的推了暮日一把,語氣輕蔑的說到,哪裡來的小鬼?幹嘛,想管閒事啊?
就從那個人走開後空出來的位置,我看到了靠在牆上的小妖精。她受了傷,臉上的表情還是那麼討人厭。
我走到暮日身旁,暮日轉頭看到我,似乎沒想到我會過來。那個瞧不起暮日,看起來向是帶頭的人看到我,笑了一聲,說到,喲,又來了個小鬼。小妹妹長得還不賴啊。說完,只聽到他身後那幫人放肆的笑了起來。
喂,你還帶了幫手來啊?怎麼不帶個能打的呢?帶個小妹妹來,被我們欺負了,可要心疼的。哈哈哈…………他笑着又對暮日說。
暮日看着我,我向他點了一下頭。暮日轉頭對那個帶頭的人說,她是我們的朋友,我們要帶她走。說着,伸手指了指帶頭人身後的小妖精。
帶頭人歪着頭笑了一聲,說到,就憑你們這兩個小鬼?她,他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身後,繼續說到,惹到我們兄弟幾個了,哥幾個要給她點教訓嚐嚐。就你們兩個,想幫她?就看你們帶不帶得走了!
他話音剛落,他身後那四個人有三個走了上來,另外還剩了一個在看着小妖精。我用餘光看了看暮日,其實心裡不太有底。和暮日交換了下眼神,看到他眼底的肯定和自信,我知道,我們一定可以。暮日開口和帶頭人說到,她是哪裡得罪到你們了?我替她跟你們賠罪。
只聽到那五個人全都笑了起來,帶頭人說到,賠罪,就你這麼個小鬼頭,你賠得起嗎你?
就在暮日和他們交涉的時候,我趁機想跑向小妖精帶她離開。可惜他們人多,實在看得太緊,剛行動就被攔了下來。我也顧不了那麼多,出手就和他們打起來。
暮日本來和他們說那麼多也就是爲了引開他們的注意力,好讓我有機會去救小妖精,哪知計劃失敗,他一看我這邊亂了,也就懶得再廢話,和我一起動手和那些高個們打了起來。
那些高個子畢竟力氣比我們要大的,雖然打架對我和暮日來說也是家常便飯,但這一次確實是遇到阻力了。爲了能讓我抽身去救小妖精,暮日過來幫我擋下了一直和我纏住的那個人。我趁機抽身離開,跑向小妖精。我回頭看了一眼,暮日那邊已經陷入了苦戰,再能打,畢竟也還只是個初中生。我必須儘快解決小妖精這邊,回去幫他。
我跑到小妖精這邊,看了一眼那個看着小妖精的人,也懶得廢話,伸手就是一拳,打在了他手臂上。這些高個子,雖然力氣比我們大,但畢竟不是經過專業訓練的,況且被我打到的這個,還挽起了衣袖,被我一拳打到,我手上的金屬戒指直接戳到了他**的手臂的肌肉,說不疼,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看樣子也沒想到我竟然還是個挺能打的小姑娘,剛纔還對我有些鬆懈,但馬上就已經戒備了起來。沒辦法,我要不是有手上的戒指,也不見得能打得過這些人,現在又是冬天,穿得都有些厚,我只能儘量撿比較單薄的地方下手,膝蓋、腳、手掌,脖子,哪裡容易受傷就找哪裡攻擊。我的戒指也在這些地方留下了輝煌的戰績。
可這是個難纏的傢伙,我最後用一跟木棒解決了他。當他被木棒敲暈的時候,我鬆了一口氣,顧不了許多,拉着小妖精就跑。暮日那邊也只解決了一個,跑過他那邊的時候,小妖精回頭看了一眼,但我沒時間容許她去慢慢用眼神關心暮日。把她交給寧悅後,我推着她們叫她們快跑,寧悅直到此時,才總算是從睏倦中醒了過來,拉着小妖精就要跑開。要命的是小妖精看着暮日不肯離開,急得我直拉她,讓她跟寧悅馬上離開。
我說,你現在的狀態,也沒辦法回去幫他,你在這裡,萬一那些人還不肯放過你,又要來攔你,我和暮日就又要再救你一次,而且寧悅不會打架,要同時救你們兩個,光靠我和暮日根本不可能。你要是真的擔心他,就馬上跟寧悅離開,到安全帶的地方去。你放心,暮日那邊,有我幫他,你要還是不放心,就報警。
寧悅也一直拉着她走,總算是被我說動,跟着寧悅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小妖精和寧悅一離開,我馬上回頭過去幫暮日,邊打我邊找機會跟暮日說,小妖精和寧悅都已經安全的離開了,讓他放心。
在得知小妖精和寧悅已經安全後,他所有的的顧慮都沒有了,甩開手大打起來,我加入他的戰局,和他聯起手來。只可惜,拖了那麼久,雙方的體力都有所損耗,特別是暮日,剛纔爲了幫我爭取時間,一個人對打他們四個,能扛到現在,已經是盡到他最大的力量了。我和他最終寡不敵衆,在我被打掛到地上的時候,是暮日幫我擋住了致命的那一拳。
看我們兩個都掛了,對方也累得停下了手。帶頭人讓一個人去看那位被我用木棍打昏在地上的人,剩下兩個跟着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我們。
喂,小鬼,看不出來啊。你們還挺能打的。帶頭的那個開腔說到。
暮日從地上站起來,擋在我面前,看着他說,不要以爲你們多麼了不起!說完,伸手擦了一下嘴角流出的血。
帶頭人笑了一下沒說話,去看“死人”的那個,扶着他兄弟過來匯合,那個“死人”還沒醒。帶頭的轉身揮了一下手,另外的四個,就跟着他撤離了這個戰場。
看到他們離開的背影,暮日轉回身,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他用手擦了一下鼻子,吸了吸氣,對我說到,只知道你拿打架當家常便飯,以前以爲只是你們女生之間的那種打點小架,沒想到,你這麼能打呀。
我靠他扶着,勉強站穩了腳跟,才喘着氣說到,你以爲呀,不能打,我能混成現在這個樣子嘛?不能打的話,我也只不過就是個偶爾翹翹課,上課睡睡覺,下課喝喝酒的“壞學生”而已,就不是你們大家眼中的“問題小孩”了。
哈哈。暮日笑了起來,揉了揉我的頭髮,說到,不是我們啊,是他們,我可沒有認爲你是個“問題少女”。
我也搓了搓鼻子說到,那是因爲你自己本身就是個“問題少年”啊。哪有同類會認爲自己的同類是有問題的呢。
呵。他笑了一下,然後我們互相扶着,走出了那條幽暗的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