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相遇其實真的只是個巧合。我和沐日去的時候並不知道凌淅約了要好的兄弟們去喝酒。寧悅是在半路上殺出來的,凌淅並沒有邀請她。她到了之後,自顧自的坐到凌淅身邊,舉杯和兄弟們敬酒。兄弟們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他們並沒有見過寧悅,這個漂亮可愛的小姑娘如同空降般出現在他們面前,就這樣坐在了他們老大的身邊,看上去有哪裡說不出來的奇怪。而那個位置原本坐着的應該是一個扎着馬尾,喜歡穿靴子,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卻很容易跟他們打成一片的架勢很足的女生。
可愛的女生舉起酒杯和他們說乾杯的時候,真是怪異。
沒有人響應。
兄弟們顧着和自己人喝酒,沒有人去理睬寧悅那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女生。她看起來像是來自不同世界的人。
寧悅轉頭看了看凌淅。凌淅只是和兄弟們碰着杯子,根本沒打算理她。她覺得無趣,自己一個人喝着悶酒。期間兄弟們也偶爾過去和她敬敬酒,更多的是出於禮貌,不想看她一個人在那邊沒人理會。
酒過三巡,寧悅已經喝得有點上頭,但仍沒有要走的意思,兄弟們好奇,於是問凌淅到,老大,亞爍姐今天怎麼沒來?
是啊,老大。那個梳馬尾,一年四季都穿靴子的女生,怎麼沒來?她很會喝酒哦,又能打架。今天這小姑娘看起來好像不太行耶,已經都差不多要喝醉了。
就是說嘛,這小姑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我們亞爍姐那可是吃喝玩樂,能打耐摔,沒這點本事,怎麼當我們“大嫂”啊。
凌淅不說話,捧着酒杯靠在沙發上饒有興致的看着兄弟們調侃寧悅,也不幫她說話。兄弟們的話,寧悅其實都聽往心裡去。她問凌淅,他們說的那個女生,叫什麼“亞爍”的,是不是明裕高中的那個安亞爍?
凌淅看着她,頗有意味的回她說到,是啊,她是你最好的閨蜜,不是一直都知道她是我女朋友的嗎?
不是!寧悅藉着酒勁說到,她已經不是你女朋友了,你們已經很久沒有通過信了對不對?
寧悅這一番話讓凌淅起了疑心。
她長得太無害了,不像是會做出這種背叛朋友的事情的人,何況對方還是和她相識了快4年的人,兩個人是好到可以在同一個碗裡吃飯的人。
沐日提醒過他,初中的事情他沒有忘記。可是,他和她們一樣,都以爲畢業派對之後,所有的事情都恢復原狀,她和她和好如初,而他和她也重新站在了一起。
難道事情真的如沐日所說?
凌淅試探的問到,你知道我們很久沒寫信了?
當然知道!寧悅酒味正濃的說到,你所有的信件,都是我幫你接收的,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你給她寫信她都沒有回覆你,打電話也不接,對不對?
凌淅心裡瞬時間明白了什麼,他又順勢問下去,你怎麼知道這些?你偷看我寫信,偷聽我打電話?
寧悅笑着,很開心的樣子,說到,沒有,怎麼可能去做這種事情。是她放棄你了,她放手了,哈哈哈。
是她告訴你的?凌淅又再問到。
不是。寧悅搖頭,帶着酒醉很認真的說到,我啊,給她寫了一封信,用了你的信紙和信封。然後我跟她說,我喜歡你。
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經開始明朗起來。那天晚上我和沐日聽到他衝着寧悅叫她“滾”,大概也就是因爲知道了這件事情。寧悅的個性不服輸,只要她想要得到的就一定不會放棄,那天晚上寧悅酒後吐真言,大概還對凌淅說了一些糾纏的話。兄弟們都在場,凌淅面子上掛不住,纔有了後面我們看到的那一幕。
那天,凌淅打電話給沐日,是想問我在不在他身邊,他有話想要跟我說。哪知知話還沒說完就被寧悅給打斷,沐日聽出不對勁,衝去他們學校找他,這才知道了整個事情真相的全部。
所以,回來後,他就跟我證實我信件的事情,安排了今天晚上的這場見面。至於寧悅,不知道是偷聽了電話還是偷偷跟蹤凌淅來到的這裡,卻沒有想到,凌淅會說出“愛屋及烏”這樣的話。
沒想到,事情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我們仍舊是我們,只是傷了寧悅,有點不知如何是好。雖然,會變成今天這樣子,和她自己的個性不無關聯,可是我想,我們的沉默,纔是這整件事情最大的催化劑,假若我們都可以坦然的面對,或許事情也不會變得那樣的複雜。
現在該怎麼辦?我靠在凌淅懷裡,抽着煙問他。
他皺了皺眉頭,從我手裡把煙奪走,架在菸灰缸上,對我說到,什麼時候學會的抽菸?我沒有去拿回來,他不喜歡,我便不會再抽,我只是在想,寧悅經過今天晚上,不知會變成怎樣。不過,以我對她的瞭解,事情應該沒有那麼快消停。
女孩子沒事不要隨便學人家抽菸。他開口說到。我靠着他,輕輕笑着,現在這樣很好,我們仍舊彼此喜歡,沒有失去對方的溫度。未來不管怎樣,只要我們肯堅持,一切都會過去,我們會走很遠,直到永遠閉上眼睛的那一刻。
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永遠”會那麼短暫,纔不過片刻地停留,就已經化成碎片,變成生命當中,最深刻的傷痕。
事情解決後,凌淅送我回學校去,分開的時候我叮囑他注意寧悅,我怕她受了這麼大打擊會做出什麼不可預料的事來。他摸摸我的臉,微笑着答應會好好留意寧悅。送他上了公車,我才進學校,就被沐日給撈走,直帶到左昀的社團才停下來。
幹嘛啊!我甩開他搭在我肩上的手,有些不耐煩的說到。
做什麼。他一臉無害的表情,反坐着趴在椅背上,看着我說到。
做什麼,你還好意思問我做什麼。你今天安排這麼大的事情怎麼都沒跟我說一下?我有些生氣。
啊喲,也不是我安排的啊,是小淅說要和你見一面的。白天你看你對那封信的態度,明顯就是已經認同了裡面所說的每一句話。如果我告訴你的話,你肯定又要猶豫了。他有些委屈,爲自己辯解到。
是的,在這件事之前,我的確曾經打算要放棄這段感情。我不是善於和朋友爭執的人,當我覺得對一件事情做出決定,而那個結果是對大家都好的話,我會堅持我的決定。
可是顯然,這一次我錯了。
那,你們和好了?他又問到。
嗯,和好了。我很高興,笑着回答他。
他哀嘆到,唉,你們又和好了,又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笑着敲他的頭,說,不會,你爲我們做了這麼大一件大好事,我們怎麼捨得讓你孤單一個人呢?何況,不是還有寧悅嗎?
他撐着頭說道,哦,寧悅那個瘋女人,誰知到她還會做出什麼事來。不過,話說回來,真的沒想到她會是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耶。
我收斂起笑容,說到,其實,是我們讓她變成這樣的。她太好勝了,你不記得了嗎,初中的時候,她爲了期中考,可以每天熬夜溫書耶。那真的太瘋狂了。
那現在怎麼辦?沐日問到,以她的個性,肯定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你們打算接下來怎麼做?
我也撐着腦袋說到,不知道呢,我讓小淅回去先觀察看看,希望她不要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來。
黑暗中,沐日歪着身體說到,要也是你去做吧,誰會像你一樣啊,沒事就在自己身上劃幾個口子。
我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我不知道。但沐日肯定是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擺着手說到,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你也是有事情所以才……唉,不是不是,哎呀,我不知道要怎麼說了,反正,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的。
我知道。我沉沉的說到,我想的是,怎麼樣纔可以解開寧悅的心結?
黑暗中,兩個人的沉默,一段還未解決的故事。
走吧。不要想那麼多了,事情總要等它來了才能知道要怎麼解決。說完,沐日起身離開,我趕緊起身,跟過去拉着他的胳膊。
哈哈,你還是那麼怕黑啊。他長手臂一身,搭在我的肩膀上說到。
我不說話,怕黑是我的致命傷,把我一個人丟在黑暗裡就跟要我去死沒什麼分別。不對,我至少還是不怕死的。這要命的軟肋。
回到宿舍,大家都在忙各自的事情,這學期已經過去一小半,我只顧着自己的事情,不知不覺也讓時間就這樣偷偷溜走了。
梳洗完畢,爬到牀上纔看了兩頁小說,宿舍就熄燈了。裴少歆和孟允翔還沒回來,我問大家,阿翔和少歆去哪了,怎麼沒回啊?
大概又不知道去哪裡玩了吧。岑羽燕說到,她們兩個最近走得很近啊。
是哦,不過阿翔不是不去酒吧,KTV那些地方的嗎?平時這時候她差不多開始複習期中考啦。我說到。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以爲的真相,未必就是真相啊。天絮幽幽的說到。
那倒是,我不禁讚歎到,哇,天絮,你這句話,真的是很有哲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