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原來,她是小妖精

那天晚上,暮日送我回家。我們像在網上一樣,聊很多很多,他對我說,藍焰,我很慶幸,我的生活中,有你這樣的朋友。

我沒說話,我很想說,我也是,謝謝。可我說不出口,我總是這樣,有太多的話,太多的事,藏在心裡。很多時候,它們會讓我的心受傷,可是,我只能把它們藏着。

到家的時候,我擡頭看了看我們家窗戶,漆黑一片。我對暮日說,我到了。他只是撫着我臉上的傷,對我說,回去給自己上點藥。

我頭也不回的上樓去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守在樓下,看着我家的窗,等着我亮起那盞燈。

鑰匙插進鎖孔的時候,我就知道,家裡又沒人了。其實我很討厭一個人的黑夜,那種孤獨和心慌,是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我想,或許我該叫暮日上來陪我一下的,我們那麼好的交情。

可等我把家裡所有的燈都打開再到窗戶去看的時候,樓下已經沒有人了。

原來,我註定是要一個人的。

已經入秋了,天氣漸涼,已不適合洗冷水澡,我卻固執的打開了花灑的冷水檔。水溫和我的心一樣冷,沖走了臉上的淚。

一個人的時候,是不是特別沒有動力?就連腦袋都是停頓的。我抱腿坐在牀上,只開着一盞檯燈。今晚又是一個人,每天晚上都是一個人,已經多長時間了?我每天晚上都在等他回來,等着那一聲開門的聲音。

以前,是我和他,一起等那一聲開門聲,後來,就變成了我一個人等他們兩的開門聲,現在,我只需要等一個人的開門聲。以後呢?是不是連我這樣的等待,都是多餘的?

聽到他回來的聲音,我安心的睡下。可這樣的機會並不多,很多時候,還沒等到他回來,我已經睡着了。

他偷偷關了我的檯燈,爲這個我們吵過很多次。我是一個很沒安全感的人,獨自一人的時候,我必須呆在光亮的地方,否則我會害怕。說真的,即使家裡有他在,也並不能帶給我多大的安全感。

我堅持睡覺要開燈,他卻覺得這是個很不好的習慣。每次檯燈管被燒壞,他都會大罵。長時間的開燈,燈管壞得很快。他每次給我換燈管,都要罵上一通,因爲又要花錢買燈管了,儘管換一個燈管花不了多少錢。

我在黑暗中,聽他洗澡,聽他睡覺,我睡不着。披上外衣,到陽臺看秋月清冷。快中秋了,今年一定也是不完整的吧。自從她離開以後,每年中秋,看着那些完整的月餅,被我咬一口後變得殘缺,我就總是忍不住用手捂着胸口,好像我的心,也缺了好大好大的一塊,怎麼都不夠完整。

自從和暮日把身份從網絡世界搬到了現實世界,他便成了我來到這個學校後,第二個和我很要好的朋友,只是,這種好,和寧悅不同,我們,應該說是,同病相憐。因爲太多相似的遭遇,所以暮日在學校裡也是幾乎沒有朋友的,除了我和寧悅,平時跟在他身邊的,都是些自己沒本事逞兇鬥狠卻又愛到處惹是生非的小破孩,看到他敢怒敢言,敢打敢幹,圍在他身邊,把他當大哥一樣,只是,暮日從來不屑這些小孩子的遊戲。

我沒想到的是,原來,我其實常常會在校園裡碰到他,只是,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他就是網絡裡的那個人。他還是習慣叫我藍焰,我也從來沒想過要問他名字。寧悅好幾次問我,他叫什麼名字,我都告訴她,我只知道他網名叫暮日。

寧悅想不明白,既然都見面了,爲什麼互相之間還要叫網絡上虛擬的名字呢?我看着天空,沒有說話。這應該叫默契呢?還是一種習慣?其實,叫什麼,又有什麼關係,都只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真正重要的是,我們之間的感情,不會因爲名字的改變,而有所改變。好在,寧悅也不是會鑽牛角尖的人,網名叫久了,慢慢也就忘記要知道真名的事情。

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暮日的那個在校門口堵我的女生都沒有再出來鬧過,我和寧悅都覺得,也許事情真的過去了,或許,暮日私下跟那個女生說清楚了也不一定。

可就在中秋節前兩天,那個女生再次殺了出來。

那天早上,暮日手上拿了三個小月餅,看見我和寧悅,給了我們一人一個,我們還開玩笑說,暮日這樣一個酷得要死的帥哥,居然那麼有閒情逸致,提前買月餅來過節,還一次買三個。暮日沒有多說,但我和寧悅已經吃過早餐,就把月餅收到了書包裡。

傍晚放學正是肚子餓的時候,於是我們拿出月餅,邊走邊吃,還沒出學校門口,就看到在校門口堵我的女生走進來,我和寧悅互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什麼狀況。

只見那個女生直直走向暮日,臉上笑得跟開了朵花兒似的。走近了看到暮日在吃月餅,更是高興得不敢相信的樣子,問他,暮日,這個,是早上我給你的嗎?

暮日轉頭看了我們一眼,還沒回答,那個女生就眼尖手快的拍掉了我和寧悅手上的月餅。轉頭衝暮日吵起來,她們憑什麼吃我給你的月餅?

暮日一臉無所謂的說,你給我三個,我又吃不完,就給她們咯。

看到暮日這種態度,那個女生氣得說話都不順了,指着我嚷嚷到,你,那你也不能給那個小妖精啊!

喂,你說什麼呢?小妖精不是你自己嗎,怎麼管別人叫小妖精啊?

寧悅在我捂嘴旁邊偷笑着小聲說,小妖精,這個,還蠻符合她的。

我一臉的無視,擡手拍掉小妖精指我的手,插嘴說到,喂,小妖精,你三天兩頭跑來鬧,不嫌累得慌?

小妖精聽到我說話了,轉身看我,氣不打一處來,擡手又想給我一巴掌,被暮日攔住。雖然平時暮日還算好脾氣,可這次,看樣子是真的生氣了,他抓着小妖精的手,吼她,喂,你別太過了!你以爲你是我的誰?你總是這樣自作主張就跑去找我朋友麻煩,知不知道我幫你收拾了多少爛攤子?

聽到暮日這樣說,小妖精轉頭看向他,臉上的表情馬上從憤怒變成委屈,淚眼汪汪的表現出她的楚楚可憐。我實在佩服這個女生,轉變如此之快,小妖精的名號果然不是叫假的。可我真心討厭她那做作的樣子,看了讓人想要上去給她兩巴掌讓她臉上的表情不要那麼扭曲。

小妖精一邊哭着,一邊委屈的說,暮日,我喜歡你啊,喜歡你長得帥,喜歡你勇敢,喜歡你的孤獨,喜歡你救我時的在乎,我也喜歡你沉默時不說話的樣子,這些我統統都喜歡啊。我惹下那麼多事情,可是你都幫我解決了。如果你不喜歡我,不在乎我,怎麼會爲我做那麼多呢?

暮日甩掉她的手,鄭重其事的對她說,我喜歡你,在乎你,幫你解決那些爛攤子,那是因爲你是我的小妹妹,我不想看你被欺負。你不要再這樣子了,我不也不想再幫你去處理你闖下的禍了。

小妖精看着他,說到,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以前從來不會對我說這樣的話。都是因爲她。說着,又伸手指向我,接着說到,暮日,你是沒有朋友的啊,你的朋友,不是一直都只有我的嗎?現在,你居然說她是你朋友,你居然承認有朋友了。那我算什麼?

暮日無奈,他不想再繼續和她爭辯下去了,他說,我剛纔說了,我只把你當我妹妹。妹妹有事,我總不能袖手旁觀。可是,你以後不要再這樣胡鬧下去了。

小妖精憤怒的看向我,小巧的臉上還掛着未乾的淚痕,她說,我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我記住你了,藍焰。說完,最後看了一眼暮日,轉身跑了。

暮日。寧悅叫他。暮日看向我們,笑着說到,沒事了,我們走吧。寧悅又不放心的看我,我拉她的手,一臉的無所謂,反正,這種人,又沒什麼好在意的,就是真打起來,也還不知道誰贏誰輸呢,再說,這不是還有暮日呢嗎。

我看了看暮日,我想,我們都是一樣的。

分手的時候,暮日向我發出邀請,希望中秋可以出來一起過。我說,寧悅也一起來吧。

好啊。暮日倒是不介意。

寧悅卻說,可是,中秋節我要跟家裡人一起過。

我勸她,哎喲,中秋節不就是全家一起吃個團圓飯就完了,還非得在家吃月餅看月亮啊?來啦,出來我們一起賞月啊。

可是……

誒呀,沒什麼好可是的啦,就這樣說定了。中秋節我們等你哦。

說完,我們各自分手回家。

秋天的夜總是提早到來,在我還沒回到家以前,我的眼裡,就已經只剩下了夜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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