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雨晴微微垂頭,掩飾住臉上那抹驚慌。
看着柏油路上面細碎的小石子,白色的靴子輕輕的踢打着那些小石子,思緒卻已經不再平靜。
七年前的那個晚上嗎?
原來那是就他們的第一次相遇,可是她自己卻完全沒有注意過。
那時候的她,因爲唐寂沒有去,傻傻的等了那麼久,固執的呆在那裡,可是換來的卻是唐寂的一別七年。
最後所有人都來找她的時候,她真的沒有看到沈冬陽,那個時候的她,注意力根本不在那裡。
察覺到身邊的人的自責,沈冬陽似是對過去的事情毫不在意,輕聲安慰着:“那時候你還很小,記不清楚也是應該的,就連我也記不清楚你當時的樣子了。”
初雨晴有些尷尬的輕笑,隨即擡頭,看向身側的沈冬陽:“從遇到你開始,對你說的最多的就是謝謝,我知道你有多不願意聽到,但是真的謝謝你。”
在他面前,她能說的,也只有這兩個字。
謝謝這樣溫暖的你。
謝謝這樣漫長的守候,漫長的,我都不敢去細想。
謝謝你如冬日的陽光一般,溫暖了我那些寒冷的,不堪回首的時光。
良久,沈冬陽輕笑出聲,但是那笑聲,卻讓聽着的人感覺那麼的難熬,那麼的勉強,那麼的,苦澀。
“雨晴。”他叫她,卻不去看她,高貴的鳳眸移向遠處沒有盡頭的道路,輕聲感嘆:“有的時候,你真的不該這麼敏感,這麼聰明。”
這麼聰明敏感的你,讓我該如何再出現在你的面前。
初雨晴啞然,其實她是那麼的希望這一切都只是夢境,醒後沒有沈冬陽這個人出現。
不是因爲她太涼薄,而是她承擔不起。
因爲她實在是害怕他因爲自己而受到傷害。
她最不願意的,就是傷害眼前這個男人。
“不要想那麼多了,雨晴也該幸福了。”沈冬陽側頭看着初雨晴,那笑容,是一如既往的自然閒適,溫暖如初。
不知是什麼模糊了視線,初雨晴低頭,不想讓身邊的男人看到停住在眼眸中,隨時就會決堤的淚水。
這個男人,帶給了太多的愛與感動,她卻無力償還。
清涼的淚珠落地,溼潤的不知道誰。
何其有幸,被這樣的男人愛着,保護着,可是她卻早已經辜負了他。
這樣溫暖的男人啊,卻因她傷。
“對不起,冬陽,我……”
“我明白。”沈冬陽低聲嘆息,阻止了初雨晴將要說出口的話。
他是真的不敢聽她即將脫口而出的那句話。
這麼多年,他一直看着她,又怎麼會不明白她愛唐寂的心情?又怎麼會不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
即使是早已經清楚,可是從她的口中說出,卻還是那麼的傷人,難以接受。
這麼多年的小心翼翼,最終落空。
這樣微茫的陽光,這細細的風聲,到底是沒有了什麼,心纔會這麼空,這麼的空。
空的連風穿過心臟的聲音都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
空的,像是這樣漫長的歲月走過,什麼都沒有裝下,留住。
初雨晴低着頭,一步一步的應着身側人的腳步,他邁的步子不是很大,正好是她一步的大小, 這麼體貼入微的人,這樣的男人啊…………
“我的車子停在那邊,你稍等一下,我送你們回去。”沈冬陽停住腳步,看着初雨晴。
初雨晴看了看停在不遠處的車,又看了看早已經在輪椅中熟睡過去的溫婉,輕輕搖頭:“現在的太陽還很暖,我們走着回去就行,也不是很遠。”
沈冬陽一笑,也不推辭,鬆開輪椅:“那我先走了,伯母的身子弱,路上伯母要是快醒了,你就打電話給司機,讓他來接你們。”
初雨晴握住輪椅的把手,點頭:“我知道,謝謝你。”
話一出口,兩人皆是怔然,他們之間,除了謝謝,真的是無話可說了嗎?
兩人都站了很久,沒有邁步子。
“呵,那我先走了。”沈冬陽再次輕笑,不再看初雨晴,轉身像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還是讓她爲難了。
這一次的背道而馳,換來的只能是以後的各自安好,毫無牽扯了吧。
回去的路上,陽光依舊暖暖,天地之間依舊是祥和安靜,人依舊是那個人,只是卻不再是來時的欣喜安逸。
她永遠忘不了第一次在花園中見到他的時候,他臉上那一抹溫暖從容的淺笑。
她清清楚楚的記得那次在霧山看落日,她面對唐寂突如其來許諾給她的婚姻,迷茫,欣喜,忐忑的時候,他仰望着天空,不讓她看到他的神色,對她說:“在商界,他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你只要跟着心走就好了,不要去想這麼多,無論怎樣還有我呢,不是嗎?”
那樣溫和的聲音,暖暖的,像他的人一樣,不輕不重,卻是一個承諾。
這是她當初的感覺。
可是此時此刻,她卻纔真的明白過來那不輕不重的承諾到底有多沉重。
這樣的愛啊!
她該怎麼辦?除了辜負,她還能怎麼辦……
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愛的是誰,可是她害怕傷了那個如同冬日的陽光一般溫暖的男人。
他應該也清楚她給不了他想要的,不想讓她爲難,纔會一直什麼也不說,不讓她多想的吧。
“再不看路,就該撞上來了。”清冷的聲音傳來。
“唐寂?……??”初雨晴擡頭,看着不遠處倚車而立的男人,剪裁合體,垂感極好的西裝,完美的襯托出他清冷華貴的氣質,金色的陽光籠罩着他的眉眼,讓遠遠看着他的人頓生迷離之感。
唐寂脣角輕彎,淡淡的對站在身邊的黑色西裝男人吩咐:“去把老夫人接到車上,送回唐宅,不要驚醒她。”
唐寂說完,立即有醫生和護士跟着下車,黑色西裝男人對着初雨晴微微低頭行禮,然後伸手接過輪椅。
“我媽媽……”即使是再小心,聲音也很大了,而且溫婉一向淺眠,可是現在卻沒有轉醒的意思,初雨晴看着依舊睡着的溫婉,有些擔憂的看着醫生。
“少夫人請放心,老夫人只是身體太弱,所以大多都是昏睡,沒什麼大礙的。”
初雨晴點頭,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