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叫了兩聲以後,符筱的聲音停止了,防盜稍後替換。鑰匙在門鎖中轉動的聲音響了起來。
當房門打開的一瞬間,趙狄立刻閉上了眼睛,嘴裡也打起重重的鼾聲。
女人的幽/香越來越濃,趙狄知道這一定是符筱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符筱是來做什麼呢?從剛纔的腳步聲來看,符筱是和其餘兩個人一起下來的,他們三個人是什麼關係呢?”
趙狄琢磨的時候,也感覺一雙溫柔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輕輕搖動起來。趙狄吧唧幾下嘴,翻了一□,同時將鼾聲又放大了音量。幾秒鐘之後那雙溫柔的手離開了,腳步聲也向門口飄去。
當房門被關閉的時候,趙狄緩緩地舒了一口氣,也悄悄爬起來閃身到了門口。
“他把那瓶酒喝了,睡得跟死豬一樣,懷裡抱着空酒瓶子還打呼嚕呢。”門口傳來符筱的聲音。接着,王和忠的聲音低低地響起:“這就好,一會兒再收拾他,先把史蒂文扔下去!”
這句話讓趙狄心頭砰地一震!
——把史蒂文扔下去!
什麼意思?難道是扔到大海里?這豈不是殺人害命嗎?王和忠他們爲什麼要這樣做?
一系列的問號縈繞在趙狄腦中,但卻已經容不得他多想了。因爲史蒂文臥室門打開的聲音、凌亂的腳步聲、物體在地板上滑動的聲音還有氣喘吁吁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趙狄知道,這幾個人一定是七手八腳地把睡夢中的史蒂文擡出來了。
趙狄急忙奔回牀鋪,將枕頭下面的匕首抽了出來,猶豫一下之後又將救生寶盒揣在懷裡,轉身打開了門。
底層的走廊裡不見人影,再一細聽,沉悶的腳步聲已經迴盪在甲板上。聽着外面雷雨聲大作,趙狄知道腳步聲能被掩蓋,便也不顧掩飾,急忙尾隨而上。頭剛一探出來便被外面的狂風暴雨激得一個哆嗦,不過在閃電的光亮中趙狄也看到王和忠三個人正擡着史蒂文向遊艇的側板走去,看那架勢竟似乎要將史蒂文拋到大海里!
“你們要幹什麼!”趙狄大喝一聲。
怒喝聲在狂風大雨中激盪,將王和忠三個人驚得一顫。
“你!”符筱駭得一哆嗦,手一鬆,史蒂文的大腿也磕到了甲板上。她怎麼也想不出,剛纔還酩酊大醉的趙狄怎麼會突然出現?
王和忠也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衝旁邊的船主使了個眼色後,他轉過頭面對趙狄:“不愧是當兵的出身啊,不過我看你更像是演員呢,裝醉酒裝得那麼像。”
趙狄冷笑一聲:“我看你們纔是演員呢,你們要對柳小姐怎麼樣?”
“很簡單,我要讓她下海去洗澡。”王和忠毫不隱瞞。隨着他的話語,一道閃電劃破雲層淒厲地刺下來,將王和忠眼中的邪光映得更加猙獰。
“把她放下!”趙狄一字一頓地說,儘管暴雨傾盆而下,眼睛卻眨也不眨,緊緊盯着王和忠和船主。
“這個你可做不了主的。”王和忠嘿嘿一笑。“她是我的妻子,妻子都要聽老公話的。”說着,他粗暴地拽動了幾下史蒂文的胳膊,似乎是在告訴趙狄,手中這個女人可以被他任意摧殘。
“有我在就不會讓你們得逞!”趙狄逼近了一步。
王和忠顯出吃驚的樣子,然後哈哈大笑起來。“趙狄,史蒂文是你什麼人啊?你這麼保護她?”
“她不是我什麼人,但卻是你的妻子!你怎麼是這樣敗類的一個人,連自己的妻子都害!”
隨着趙狄的斥罵聲,王和忠的臉抽搐了一下。但惡人的羞恥心也僅此而已,王和忠的臉上馬上就掛上了邪惡的笑容。
“趙狄,你不用在這裡講什麼大道理,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更何況這個社會就是爾虞我詐的社會。現在擺在你面前有兩條路,一條是和我站在一起,將史蒂文扔下大海去,回去以後你就會得到一大筆錢;再一條路嘛——”王和忠嘿嘿乾笑兩聲:“再一條路就是你和她一起上路。”
趙狄目不轉睛地看着王和忠,但卻用餘光觀察着周圍的情況。在王和忠說話的時候,那個船主已經將手伸進了兜裡,看架勢應該是有武器。而王和忠始終把史蒂文的身體擋在前面,貿然出擊也討不了便宜。想到此處,趙狄裝作猶豫的樣子問道:“我只是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對你妻子下毒手?”
“告訴你也沒什麼關係,我和她在一起就是爲了她的家產,否則我怎麼能忍受這個臭娘們這麼久?而這個機會又是上天賜給我的,她無事可做非要來這麼一個偏僻的小島,這豈不是自己往死路上走嗎?這倒讓我的計劃變得簡單了,只要和船主以及符筱商量妥當,事情就簡單的多了。”王和忠哈哈大笑,聲音在狂風暴雨中更顯得詭異可怕。
“那你怎麼不乾脆地殺了她,而要扔到大海里呢?”趙狄一邊問,一邊將手伸進兜裡,掏着那把匕首。
“這你就笨了,我要的就是她在海上死亡的假象,殺了她會有傷口和破綻。而將她扔到大海里,造成海上遇難的樣子,這不是最萬無一失的嗎?”王和忠獰笑着,突然面色一凜:“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你打算和我在一起呢還是到陰間去告訴史蒂文?”
趙狄攤攤肩膀,微笑道:“誰會放着到手的錢不要呢?”說着,他臉上的表情也鬆弛下來,但握着匕首的手卻慢慢抽出。
但正當他剛要抽出匕首的一瞬間,王和忠忽然喝道:“別動!”
“怎麼?”趙狄心中一驚,但臉上仍顯若無其事的樣子。
王和忠乾笑兩聲:“既然打算和我一起,那就要作出實際的事情來。”說着,他將史蒂文往地下一扔,退後兩步的同時也掏出了手槍。“替我把這個臭女人扔下去,就能證明你的真心了!”
看着黑洞洞的槍口,趙狄暗暗咒罵。自己的手再快也不會趕得上子彈的速度,而且那個船主也在一旁虎視眈眈。一着不慎的話,兩把手槍就會向自己開火。
想到這兒,趙狄將匕首鬆開,慢慢地伸出雙手抓起了史蒂文的身體,故意吃力地向船舷挪動。當費力地將史蒂文的身體扛到船舷上,即將推下海的一瞬間,趙狄用餘光掃了一下,發現槍口仍然緊緊地跟隨着他。趙狄嘆了一口氣,知道只有冒險一搏了,裝作吃力的樣子深吸幾口氣以後,趙狄奮力將史蒂文扔向大海!而同時,也突然閃動身形向大海躍去!
趙狄感覺狂風和暴雨將他團團包住,似乎還有清脆的槍聲和劇痛傳來,但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他的視線裡只有史蒂文落水的那一處海面,他知道史蒂文的身體正在向大海深處沉沒,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在冰冷的海水裡將這個女人救起來。至於剩下的事情,他已經考慮清楚,那就是奮力地游泳,游到白天裡看到的那片積雲下方的位置,因爲積雲的下方通常意味着是一片陸地。
當趙狄使出全身的氣力與海浪搏鬥,竭力擺脫這個現實的噩夢時,史蒂文的夢境也變成了惡夢。
當她被丈夫扶回房間以後,似乎頭剛沾到枕頭就進入了夢鄉。
夢裡她覺得身體飛舞起來在空中飄蕩着,但卻沒有翅膀,只是幾雙手在下面託着她。她時而覺得怪怪的,因爲有時候在空中還會碰到硬硬的東西,而那些東西還是隱形的,看也看不着,摸也摸不到。又過了一會兒,她覺得渾身燥熱起來,可就當在空中悶得發慌的時候,清涼的甘露又從天上滴落,清清爽爽的澆在她的臉上、身上。而這個時候空中又響起了聲音,似乎呢喃着就在耳邊,也似乎在遙遠的盡頭空蕩蕩地飄浮着,可不論是什麼聲音都讓她暈暈乎乎的很是受用,她甚至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嬰兒,雖然無助但又被緊緊擁圍着。
但美夢到這裡卻戛然而止。因爲突然之間,史蒂文覺得從空中落下,向一個深深的黑洞飛速地墜去。
她覺得張大了眼睛,也似乎驚叫着,但嘴馬上就被翻滾的液體堵住了。她不知道那是海水還是血液,總之都是鹹呼呼的,而且把她整個身體都卷在裡面。她緊緊閉上嘴,但卻擋不住那些液體肆無忌憚地涌進她的鼻腔。接着她覺得胸腔象被什麼用力吸着,在一點一點的回縮,並且那速度越來越快,甚至能感覺到肋骨在切割她的肺。
一陣壓榨的疼痛之後又是一陣撕裂般的折磨,那疼痛象是一條毒蛇從她的腹部鑽到她的鼻腔,她禁不住翕動着鼻翼,深深地吸入。
但她吸入的再也不是空氣,而是冰涼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