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會是雲州的那個少年?
麻芝聽着這話笑了笑,如果黑木選的傳承人不是那個少年,那麼那個少年他娘可能會過來將黑木再殺一遍。
讓他死的徹徹底底。
“因爲我見過那少年一面,他天資過人,將來定是那頭角崢嶸之輩,所以黑木的傳承人,必然會是他。”
白塘一聽就知道麻芝沒有說實話,但這又能如何?
他無可奈何。
“等等吧,反正該進去的都進去了,只等着他們出來便是了。”麻芝伸手往這桌子上邊一靠,再用手撐着腦袋,眼神懶散的看向了遠處的山頭。
白塘沒再問了,只是縮手在衣袖中,拿捏着家中老祖給的那張道符。
家中老祖覺得黑木可能沒死。
現如今這鬼神教的麻芝也有類似的表述,說明他們都覺得當年那個名滿天下的黑木可能沒死。
既然如此……那自己這道符,真的撐得住嗎?
白塘可不敢保證待會真見到黑木,這麻芝會出手……他是神教中人,自己是九大家的,他看戲的可能性極大。
難也!
白塘只得閉目默默蘊養着命火,他這神座放在平時,放在別人面前,那自是妥妥的高位,是無以復加的厲害。
可放在黑木面前,白塘回想着當年有關黑木的記載描述,被他殺死的有名有姓的神座,都不在雙手之術了。
“放心。”
麻芝好似能洞穿人心一般,雖沒有看着這白塘,但卻笑呵呵的說道:
“這黑木就算能出來,實力也不會太強。”
“他真要有着當年的實力,何至於等到現在?”
白塘聽到這話也是長舒了口氣,連忙朝麻芝抱拳行了一禮,“多謝三掌教告知。”
“客氣什麼,他們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好酒好菜什麼的,都上上。”
“……”
洞中無歲月,世上已千年。
若非柳白有着面板能夠看出時間,他恐怕是真的不知道在黑木的這墓中待到啥時候了。
“公子,你又在這石壁上邊塗塗畫畫的幹什麼呢。”
躺在地上的小草百無聊賴的舉起右手,出聲喊道。
同時又順帶着撿起一顆被扣下來的小石子,輕輕丟在了黑木身上,罵罵咧咧的說道:“叫你復活都這麼慢,活該你死了。”
柳白再度在這個“正”字上邊補了最後一橫,回頭說道:“記錄時間。”
“那現在是過了多久了啊。”小草看着牆壁上的那些字,然後突然就像是發現了什麼似得,一骨碌的坐了起來。
“一二三四五……公子,你這一天一筆,我們在這等黑木都等了快倆月了??”
“真的假的啊,公子你記錯了吧,你又看不到日月,你怎麼知道什麼時候過去了一天。”
小草難以置信的說道。
“是啊,兩個月了。”
柳白看着牆壁上被自己留下來的“正”字,也是有些複雜錯愕。
除卻先前在黃粱鎮,在家,就沒在別的地方一口氣待過這麼長的時間了。
“沒想到竟然在別人墓裡待了這麼久的時間。”
柳白搖搖頭,若不是面板始終不變的,每天都會刷新出來0.1個屬性點,他也不知道現在的到底過去了多久。
小草嗚呼哀哉的往後一躺,又是倒地不起,只是臨着它又大聲喊道:“小咕咚。”
暗室外邊忽然就響起了快速跑動的腳步聲,同時還時不時的伴隨着吞嚥口水的“咕咚”聲。
很快那個模樣白皙的小女鬼就跑了進來,她先是朝着門邊的柳白九十度彎腰,深深鞠了一躬,喊了句。
“好人公子好。”
她還是保持着剛開始見到柳白時候的那個稱呼。
“你好。”柳白也是朝她笑了笑。
只是看着她起身時甩動着的兩個空蕩蕩的衣袖,柳白也有些無奈。
這些天,他早就嘗試過用鬼體幫小咕咚恢復雙手了。
只可惜……他沒這實力,縱使把鬼氣注入了小咕咚的體內,可除了讓它實力增長些許,別的什麼也做不到。
柳白也只能想着下次回家之後,叫柳娘子幫忙了。
小咕咚露出個歡快的笑臉,又屁顛屁顛的跑到了小草面前,乖巧的蹲下身子,“草哥有什麼吩咐呀。”
小草躺在地上都還翹着二郎腿,頗有種趾高氣昂的模樣。
若非小咕咚沒手,這會都要幫小草捏肩了。
柳白都說過小草好幾次了,可小草卻說小咕咚喜歡這樣。
“接下來幾天,我們可能要緊衣縮食一些了。”小草這話一出,剛還歡天喜地的小咕咚立馬嘴一癟,就快哭出來了。
“我……我一定少吃一點,好人公子還有草哥,你們別不要我好不好。”
“等,等着從這山洞出去了,我就出去給你們賺錢,賺陰珠子,我不會白吃白喝你們的。”
剛蹲下的小咕咚又站起了身,低着頭,腳尖點地來回轉動着。
模樣看着很是可憐。
小草看着她這模樣,立馬就心疼了,急忙從地上跳了起來,騎在她脖子上,替她擦着眼中的淚水。
“哎呀,你草哥我不是這意思啦。”
“就是我們都在這墳墓裡邊住了兩個月了,公子帶的糧食恐怕也快吃完了,但是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去,所以就得省着點吃,明白嗎?”
小草又吊在小咕咚前邊,看着她的眼睛說道。
小咕咚這才明顯的鬆了口氣,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不是不要小咕咚就好,小咕咚會聽話的。”
“嗯,肯定的啦。”
小草又翻身到了她後背,“小咕咚這麼乖這麼可愛,誰會不要小咕咚呢。”
說完它又伸手指着眼前的伏安,或者說黑木說道:
“小咕咚你要怪就怪這黑木吧,都怪他復活都復活了兩個月,這都還沒成功。”
小咕咚擡起頭,看着眼前這個明明兩個月沒吃沒喝,但依舊臉色紅潤好似活人的……人。
她又像是被嚇得連忙搖頭道:“不能的,不能怪他的,他都死了復活也這麼艱難,很可憐的,不能怪他的。”
“我們……我們省着點吃就好了。”
“不,小咕咚我省着點吃就好了,好人公子還有草哥你們不用省。”
事實上省不省的,於柳白來說並沒什麼太大關係。
小草一般都不吃東西,只吃陰珠便可以了,給小咕咚吃的也都是些尋常的吃食。
真正對他有用的山精血肉,他都是留着自己吃的。
小草也知道這些,但它歷來嘴賤,總喜歡說一些沒事找事的話。
柳白沒去搭理他倆的聊天,只是吃食這些,依舊管夠便是了,他須彌空間不知多大,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東西了。
只是想到這流失的時間,他又看了眼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類】
【境界:陽神(元神)】
【氣血:136.2】
【靈性:137.1】
【屬性點:0】
境界那一欄,又陽神又元神的是他陰陽合一之後發生的變化,而要想完整的晉升元神。
氣血靈性起碼要到150,還是雙雙150才行。
可饒是如此,他這晉升速度也是極快了。
只是這麼在這墳墓當中待了這麼久,計劃怕是又要改變了……柳白從暗室當中走出,看着西方。
他原本的打算是,在這黑木之墳裡邊陰陽合一,學會【野火不盡】之後,再回一趟家,之後纔去朝州,趕在冬天之前,看能不能趕上那場九大家盛會的。
只是現在看來,回家怕是沒時間了。
等從這黑木之墳出去之後,怕是就得直接出發前往朝州。
還得在路上尋尋機緣,看能不能在那場盛會之前,好讓自己完整的晉升元神。
不然……怕是真的不敵那羣世家天驕。
如此又是過去了三天時間。
終於,在一次平平常常的飽餐過後,柳白終於聽到暗室之中傳來響動。
小草還在發愣。
小咕咚還趴在柳白取出來的桌子上邊,大口大口啃着一個饅頭。
“我進去看看,你們別來。”
聲音還在耳邊迴響,但是柳白身形卻已經不見了蹤跡。
暗室之內,柳白憑空出現在了伏安面前,此刻的他還沒睜眼,但卻像是竭力的想要睜眼。
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子不停地轉動着,嘴巴也在竭力張開。
他顫抖着吐出一個字眼,“火。”
柳白明白了他的意思。
此時的他,終於不再是伏安了,而是……黑木。
黑木想要復活,要用火,野火的火。
於是柳白點了火,再伸手往前一點,剎那間,黑火從其手中飛出,落在了黑木的頭頂。
“嘭——”地一聲輕響。
就像是這滿身都是火油的人,沾染了一點火星,剎那間這黑木身上便都燃起了熊熊的……野火。
等着他整個人都燃起黑火之後,又是一聲輕響,黑火炸開瞬間瀰漫在了整個暗室。
柳白原本擺放在四角的夜明珠,也在這野火之中稀碎,僅有的光明消失。
暗室……徹底漆黑。
別人都言“千年暗室,一燈即明”,可到了黑木這裡卻是“千年暗室,一火即黑”。
而且還是毫不誇張的說法,他這墳墓裡邊的暗室,是真稱得上是千年暗室了。
柳白收起了自己的野火,感知着這暗室裡邊滾燙的熱浪,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熟悉的氣息。
還好,這黑木可算是活過來了,再不活過來,柳白都想喊孃親一巴掌將他的墳墓掀開了。
暗室外邊,小草雙手扶着石門的門框,在它身上又還壓着一個正在啃饅頭的小女鬼。
“小黑子,是你不?”
小草嘀嘀咕咕的問道,也不敢大聲,生怕打攪。
瀰漫的黑火之中,傳來了一聲爽朗且自信的笑容,“是,是我,可讓草姐久等了。”
言罷所有的黑火瞬間匯聚一處,落在柳白麪前,轉而再度化作了伏安的模樣。
但此刻的卻是黑木了,他朝柳白拱手道:“多謝柳公子救命之恩。”
“大恩不必言謝。”
柳白沒有絲毫客氣,他這話又反倒是讓黑木愣了愣。
但很快黑木就大聲笑道:“好,好一個大恩不言謝,柳公子放心,今日大恩,他日必有回報。”
說完黑木又轉身來到門口,朝着門外的小草施了一禮,“草姐,好久不見了。”
雖說兩個月之前,黑木還是一株野草的時候就也見着了。
但對黑木來說,沒復生的他,那都不是他。
所以在他看來,他上一次的跟小草見面,都已是千年前了。
小草也被黑木這突如其來的大禮打了個措手不及,連手放哪都不知道了。
它歷來如此,你要跟它罵罵咧咧,它誰也不懼。
就算是尊神山頂的那老廟祝來了,它都可能敢上去在人家頭上指指點點,但你要跟它來感情,動真禮。
嘿,那你可算是捏住小草的軟肋了。
黑木顯然也是知道這點,所以施禮後的他始終未曾起身。
小草手忙腳亂了一陣,這纔有模有樣的回了一禮,嘴上則是說道:“你這小黑子,那麼多年沒見,還怪多禮哩。”
小咕咚不知說什麼好,她也想跟着草哥行禮,但是卻沒有手。
所以她就只能原地深深鞠躬行了一禮,剛想着喊一句“黑前輩”,可是她忘了自己嘴巴里邊還有饅頭,一張嘴,饅頭掉地上,滾了一地灰。
看着這都還沒吃幾口的大白饅頭就這麼弄髒了,她又沒有手去撿。
她只得擡起頭尋求幫助,一雙純潔的眼眸更是瞬間就被水霧浸滿了。
這還沒吃的饅頭就這麼浪費了,在小咕咚看來,可是比殺了她還難受啊。
黑木眼神當中閃過一絲錯愕,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他彎腰搶在小草之前將那饅頭撿起,輕輕一吹,上邊所有的灰塵就都不見了,再度變得乾乾淨淨。
見着小咕咚沒了雙手,他又單手將其抱起,另一隻手拿着饅頭,小口小口的喂着她。
看着這熟稔的帶娃手法,再想起黑木的赫赫威名。
柳白總感覺有些不太相像。
恍惚間,他忽然想起來了柳娘子跟他說過的一句話。
柳娘子說她第一次跟黑木見面的時候,打了一架,結果就是黑木跪在她面前,只求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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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結果自是沒有殺,柳白當時問了句爲什麼。
柳娘子說,因爲黑木在護着他女兒。
所以此刻黑木有這帶娃手法,也就不足爲奇了,只是不知道……他女兒還有沒有活着?
柳白也不好問,只是看着黑木抱着小咕咚,還輕輕晃着手,“慢慢吃,不着急。”
結果看着小咕咚張開血盆大口,兩口就吃完了一個大白饅頭的模樣,他還是有些錯愕。
但很快他又是哈哈大笑。
他是真的開心。
哪怕是隔着人心,柳白都能察覺到黑木此時的喜悅,這種喜悅,怕是沒有人能切身體會了。
遠隔千年的一場復活。
說着容易,但這千年以來的所有孤寂,所有的春生秋收,也都結結實實的落在了黑木的肩頭。
他都扛下來了,就如同那一株野草,歷經千年春秋,終於活到了現在。
吃完了饅頭的小咕咚很是不好意思的喊了句“黑木前輩”,然後就把頭埋了下去。
黑木見狀這纔將其放下,然後看向柳白的面容也是多了幾分慎重。
“外邊肯定有不少敵人環伺,所以接下來……我出去之後難免會有一場惡戰,我先把你送去別處再說。”
“那前輩你?”
黑木的敵人,還是蔓延千年抵達現在的仇人,能簡單到哪去嗎?
聽着柳白擔心自己,黑木笑笑,雙手一攤的說道:“我這身體,神龕已經鑄就。”
“神座的話……於我更是隻有一念事。”
“再往上的話,他們要是敢來,我也是有那麼些許老朋友的。”
柳白聽了後,稍加思索,“張蒼嗎?”
黑木聽了嘴角微微抽搐,“張蒼老賊誤我,不然我還能早出來個上百年的。”
明明是一件怨氣很大的事,但是黑木說出來的語氣卻平常。
想來這中間勢必是還有着一些其他講究,只是黑木沒有說出來罷了。
但是想來也是,他都準備了上千年的復生,豈會沒點保命手段就衝出去送死?
“那前輩小心。”
柳白朝其拱了拱手。
小草則是已經輕車熟路的回到了柳白後背,趴好,小咕咚也是被柳白收入了陰鬼符中。
“放心便是,且看你黑木前輩鬆鬆手腳!”
黑木大聲笑道。
“對了,在墓葬之地的那些人裡邊,還有誰活着呢?”柳白問道。
“哦,這個啊,我看看。”
黑木說着伸手一點,這虛空便是出現了一道金色漣漪。
柳白放眼望去,所見之人已是寥寥無幾,細看去,更是隻有兩個,其中一人自是那虎姑奶奶。
此刻的她,再沒了先前的英姿,倚靠在一處墓室牆角的她,雙目直愣愣的盯着石門的方向,那目光……好似隨時準備生死一搏了。
身上也到處都是傷口,腹部甚至腐爛了一大塊地方。
爛肉都已經發黑,膿液流的滿地都是。
“看來是真的有點實力,這麼多頭祟竟然都沒殺死她。”黑木目光移動着,他應當是能看出這虎姑奶奶的行進路線。
“多少?”
柳白好奇問道。
“她一路走到那裡,起碼殺了八頭,有三頭還是同時圍殺的,她腹部的那傷口,應該就是那病癆鬼留下的。”
黑木也是感嘆道:“雖然沒腦子,但這實力也夠了,也罷也罷,那就留她一條生路去吧。”
說完眼前畫面轉動,轉而出現在柳白視野裡的,竟還是個老熟人。
來自朝州的那閒散走陰人——鄭不壽。
也就是先前和齊如龍一塊,想着綁住柳白的那個走陰人,只是齊如龍後來好像是回去了,只剩下他跟着進來了這黑木之墳。
至於別的進來的走陰人,哪怕是那幾個神龕,都已經不見了蹤跡。
想來是都已經喂邪祟了。
“倒是有些運道,合該活着,那就自有天定吧。”
黑木說着一擡手,這倆人就都不見了,應當都是已經從這墓葬之地出去了。
他也就轉頭將目光落到了柳白身上,“柳公子要去哪邊?”
“東北邊。”
柳白不準備回家了,準備直接出發去往朝州。
“好,那一會我將柳公子送到這赤狐山脈的最東北邊,放心,絕對悄無聲息的那種,別人的話,我盡會接下。”黑木微微笑道。
“有勞黑木前輩了。”
“放心,至此,下次見面也就不知何時了,到時……拜託柳公子,替我向柳無敵問個好,就說僥倖不死當年吧。”
“好。”
這點事柳白自也沒拒絕。
“保重。”
“告辭。”
一大一小,一老一少兩位身影各自抱了抱拳,下一瞬柳白只覺天旋地轉,等着他反應過來之時,身形就已然出現在了山外。
身後,羣山高聳入雲如柱。
身前,丘陵起伏平原夾雜間布,不是坦途似坦途。
柳白等了呼吸時間,沒有聽到其餘的危險,也就深呼吸一口,大踏步朝前走去了。
“小草,咱們走。”
“且去試試這三國九家的人族天驕,到底是何實力!”
原本趴在柳白後背的小草聽到這話,頓時爬上去騎坐在了柳白脖頸肩頭,小手一揮,大聲道:“衝啊公子!”
“……”
“嗯?”
白塘看着憑空出現在這赤狐山脈高空的身形,猛地從石凳上坐了起來,“三掌教,如此看來……你算錯了啊。”
因爲出現在這半空的,並非是那預料之中的小孩。
而是出自蠱神教的那名傳承人……伏安!
白塘作爲九大家白家的神座,奉命在此截殺黑木的傳承人,自是將這些消息都瞭解了個通透。
鬼神教的三掌教麻芝見狀,甚至都沒起身,只是眯眼看向了那出自半空的伏安,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真不知該說你們白家運道好還是不好。”
“嗯?”
白塘隱隱之中有些猜測到了,“三掌教何意?”
“傳承人依舊是那雲州來的少年,至於眼前這個……是黑木。”
“黑木?他竟然真的還活着?!”白塘再度看向了半空的那道身影,眼神錯愕難以置信。
“呵呵,真要那麼死了,那就不是黑木了。”
麻芝語氣似有些感嘆,“還帶了幾個神龕?我幫你去將那少年給解決了,眼前這正主,還是你來吧。”
“兩個。”
白塘說完,麻芝甚至都沒問人在哪,直接便是起身笑道:“走了走了。”
他身形從這座椅上邊憑空消失。
適時,半空中的黑木好似察覺到了目光一般,順着方向就看了過來。
白塘剛好從這涼亭之中走出,步步登高,同時大笑道:“來來來,就讓我來領教一下黑木大人的高招!”
言罷,神座點火,整個赤狐山脈如處火窖,熱浪翻滾不歇。
與此同時,落在殺生城外的麻芝聽到這聲音,嘆氣搖頭。
‘又是一個不怕死的種。’
在他面前,坐着已經換洗乾淨,但依舊臉色慘白的虎姑奶奶,“所以黑木真的沒死?”
“沒死,那狗賊……捨不得死的。”
“所以將我在墓中折騰成這樣的,也就是他了。”虎姑奶奶一口飲盡杯中酒,最後將這酒盞重重一扣放在了桌面,起身面無表情的說道:
“此生必斬黑木。”
麻芝看着眼前這個張嘴閉嘴就要必斬的小姑娘,問道:“你要去哪?”
“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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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姑奶奶說完,身形也是拔地而起,直去西方。
而城內的這衆多走陰人聽到這動靜後,也是紛紛擡頭看向東邊那高聳的山巒。
也好在這殺生城早已將城牆拆去,所以才能看的真切。
他們看不見赤狐山脈上空那宛如灰塵一般細小的人影,但卻能感覺到那洶涌而來的熱浪。
“黑木?黑木竟然真的沒死?”
“跟他交手的那人是誰啊,神龕嗎?”
“不是吧,先前神龕交手的時候,我都隔着不遠看了,根本沒這麼大的氣勢。”
“你是說……這是神座?”
“……”
如此對話,凡此種種,盡皆發生在殺生城各處。
想來要不了多久,黑木沒死這消息,就能傳遍整個人間了。
至少……該知道的那些人,都會知道。
黑木臉上笑意更甚,看向了緩步走到自己對面的這身影,笑問道:“白家的?白緋的幾世孫呢。”
聽到這話,白塘臉色瞬間一沉,變得極爲難堪。
黑木當年對他們白家的侮辱,他們白家可是片刻都不敢忘!
現如今,黑木竟然當着白塘這個白家人的面說起這事……這特麼不是貼臉開大嗎!
“當年可惜,沒讓你死在我們白家人手裡,但這次不會了。”
白塘右手伸出,一柄袖中藏劍入手,其上條紋密佈,“這次,你必定死在我們白家人手裡。”
黑木見狀也是笑了,“這都過去快千年了,我發現你們白家人的性子可是一點沒變。”
“依舊是這麼……自大。”
“多說無益。”
白塘說話間,他兩肩以及頭頂的命火“嘭”地一聲輕響,火勢再度大了幾分。
“領死!”
言罷,他身形倏忽消失在了原地,黑木緊隨其後消失,不過眨眼間,一黑一白兩道流光便已在這半空中交手了數次。
遠處,也是有着好幾道走陰人的身形升起,看着這驚天動地的一次交手。
白塘自是沒用全力,只是在試探着這黑木的深淺。
只不過片刻功夫,二人身形再度分開站立,白塘也是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世人總言黑木難敵,今日我白塘觀之……不過爾爾!”
神座之威,豈可如此?
白塘話音剛落,他身後虛空震顫,原本就已席捲周遭的熱浪再度捲起,熱浪更甚。
一道純白木製的巨大神龕緩緩映現,甚至都不是從身後虛空升起了,而像是從極深的虛空之中浮現。
其高百丈,其勢巍巍。
神龕出現的那一刻,左右廊柱上的對聯也是大放異彩。
上聯:靈澤四海安寧
下聯:輝耀八方瑞祥
橫批:聖德庇佑
神龕出現的那一刻,意味着這白塘已是鑄就了神龕,可緊接着……他身後一個身影后退一步,再倒着飛起,身形升起又落下,穩穩當當的坐在了神龕。
這一步,乃是神座當中的元神高坐。
當元神坐下的那一刻,白塘臉上就已是沒了多少笑容,整個人也變得肅穆。
威壓籠罩山巒,至此,整座赤狐山脈當中,不管是那鳥獸蟲魚,盡皆匍地,再不敢擡頭。
對面,黑木就這麼默默看着這一切,絲毫沒有急着出手。
就這麼看着,像是在看……猴戲!
下一刻,原本就已漂浮在高空的白塘再度升起,直至來到高座神龕的元神面前,然後……落座!
“咚——”
“咚——”
“咚——”
天地間好似響起三道洪鐘之聲,大音煌煌,意味着有神高坐神龕。
本尊高坐。
意味着乃是一真正的神座走陰人,現世了!
這一刻,整個殺生城內的走陰人,見之如此光景,都忍不住俯首,有些甚至都已經顫顫巍巍的跪下。
“好膽!”
白塘叱喝一聲,整片天地便都是他的聲音。
他在怒喝黑木,只覺黑木此番行徑,是在看不起他白塘。
黑木雙手環抱胸前,聞言朗笑道:“千年過去,區區一神座……都能如此囂張了嗎?”
話音剛落,黑木終於不再留手,他笑着大踏步朝前奔去,身後神龕步步升起,步步登高!
人的名,樹的影。
當黑木以這般姿態朝自己衝來的時候,縱使剛還不可一世的白塘,見之如此情形也都心中一慌。
他心念一動,高坐神龕的他,面前倏忽出現了一面泛着金光道符。
他一劍刺去,劍尖裹挾道符,剎那間,他神龕之上便是浮現出了一道巨大劍影,直直朝着前邊的黑木斬去。
“蚍蜉撼樹,可笑不自量!”
黑木大笑着,身形轟然炸開。
那曾經籠罩了一個時代的黑火再度降臨世間,連帶着身後的神龕一同消失。
黑火炙烤着一切,連虛空都被迫泛起了陣陣漣漪。
“什……什麼?!”
白塘似是在這團黑火之中看見了什麼,眼神之中滿是難以置信,巨劍斬下但卻被黑火燃盡。
黑火不退反進,火勢更旺。
最後竟是一把火將這白塘乃至這高達百丈的神龕,燒了個乾乾淨淨,燒了個昊天清明。
最後在這滿城走陰人的目光中,這團耀眼奪目的黑火再度化作了一人影,背後神龕依舊。
上聯:敬蠱祈祥瑞
下聯:崇善盼福臨
橫批:蠱佑善德
黑木就這麼飄在這神龕前,左右張望了眼這神龕對聯,最後大笑着一揚手,神龕對聯消失。
他左手抹過右手食指,擠出鮮血的同時,在這神龕對聯牌匾下,重新寫道:
上聯:黑火出
下聯:邪祟去
橫批:焚盡天下
在黑木的大笑聲中,對聯寫下,原本青色的神龕倏忽變成墨一般的黑,唯有這對聯,在墨色之中泛着濃郁血光。
黑木隨手甩去手中血跡,轉身高坐神龕之上,仰天笑道:
“此番我殺白家神座,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訴這天下。”
“我黑木……回來了!”
“……”
“孃的,這小黑子好囂張啊。”
曠野之上,小草看着這一幕,哇哇大叫。
柳白則是看着對面憑空出現的這倆神龕,頷首道:“我也要囂張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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