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吾好夢中殺人!【求月票】
“這是你家?!”
仇千海看着眼前這不遮風,不避雨的屋子,有些錯愕。
他總覺得就算是自家的豬圈也比這屋子好吧。
柳白聽着這話也不覺難堪,“你是來看我家的,還是來救你爹的。”
“對對。”
仇千海趕忙將他爹從騾子背上背下來,又一手拉着繮繩進了屋。
柳白引導着他將仇久放在了昨晚的火堆旁,又去取今早留下的火種,可臨着打開一看,裡邊所有的火炭都變成了黑炭。
“我來吧。”
仇千海說着從腰間取出了一對火石,又從騾子身上的夾袋裡邊取出了些許樹絨,用力一撞將其點燃,從而生了火。
只是當他取柴火時,看着那些被拆下來的門窗,他忍不住又問道:“伱之前是住哪的?”
這話一出,柳白也愣住了。
對啊。
這屋子連個住處牀鋪都沒有,那我之前是住哪的……難道說這夢境是等我進來了纔開始?
“救人要緊。”
想不通,現在也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
仇千海也就沒再問了,轉而在這火苗上邊搭起了火架。
柳白則是看向了一旁的仇久,他雖然已經不是走陰人了,身上也沒有命火,但是不妨礙眼光還在。
當時在外邊的時候,柳白一眼就看出來了,眼前的這仇久是被邪祟上過身,所以纔會是這副模樣。
別說是上過身,就算是這邪祟暫時還在這仇久身上,柳白也能將其逼出來。
只是逼出來之後,不好對付便是了。
仇千海也在一旁看着,眼神急切,卻又不敢打擾。
柳白看了幾眼後,就用力將這躺在地上的仇久翻了個身,讓他趴在地面。
“來,你捏着他左手的虎口。”
柳白說着拿起仇久有些發涼的左手放在了仇千海手上,“記着,一會一定得死死捏着他的虎口。”
“你爹的命可是把握在你手裡,能不能救活他,就看你的了。”
柳白這話一出,仇千海就得出死力了。
“你放心便是。”
仇千海深呼吸一口,用右手捏住了仇久的虎口。
柳白則是一把將仇久的短袍從後邊掀開,露出了他後背的脊柱大龍。
好在這裡的皮膚還沒有變色,他用手把掐着找到了仇久的第二根龍骨。
旋即又從一旁的火堆裡邊抽出一根柴火,剛想着點燃命火他就反應過來,一把將其丟了回去。
“該死。”
“怎麼了?”
仇千海看着柳白這反應就有些心慌。
“你現在去街上買些神香跟紙錢回來。”
如果柳白是個點火的走陰人,也不用太強,哪怕是個點三火的都夠,都用不着這些。
但可惜,他只是個普通人。
“我帶了。”仇千海立馬回道。
“嗯?”
在柳白的目光中,仇千海快步走到門口,從那匹騾子上取出了一小捆神香,神香還是用紙錢包裹捆好的。
“但我這紙錢都是染過血的,沒關係吧?”
“沒事,這還更好。”
柳白連忙將這些紙錢跟神香取下,也不用提醒,仇千海已是老老實實的捏住了他爹仇久左手的虎口。
柳白則是取出三支蠅頭香在火堆上點燃,雙手握持等着其燃起後,便是倒轉過來,對着仇久後背的第二根龍骨就放了下去,直抵其後背。
與此同時,仇久腦袋跟雙腳都齊齊往後挺起,就像是一條頭尾被串起的魚。
他的左手則是猛地一彎,似是想堵住自己的嘴。
仇千海悶哼一聲,顯然是沒想到他爹的左手會突然迸出這麼大的勁。
他死死地捏着。
柳白則是說雙手握持着這神香,絲毫不敢動彈。
直至見着這被點燃的蠅頭香都快要熄滅了,他纔將這神香拿起,放在嘴邊輕輕一吹,重新燃起。
離了神香,仇久背後龍骨處則是多了三個香火點,像是和尚頭頂的戒疤。
同時他身上那股劇烈的反抗也下去了,變得平靜。
柳白則是順手將神香上邊的香灰抹下,一把塞進了仇久的嘴巴里邊。
旋即這仇久就跟吃飯一般,將這香灰吃進了肚子。
見着如此怪異的模樣,仇千海也是瞪大着雙眼,同時對柳白的信任也多了幾分。
最開始來這是死馬當活馬醫,可現在來看,眼前這柳白好像是有點真本事的。
隨着香灰被吃進肚子,仇久臉上的死人青也就逐漸退去了,恢復了正常人的模樣。
仇千海見狀也是激動的喊道:
“誒,有救有救了!”
“放心,死不了了,已經活過來了。”柳白將這三根神香重新插在了仇久面前,又將他翻過了身。
“你還沒睡過女人吧?”柳白再度朝着仇千海問道。
聽着這問題,仇千海當即臉一紅,少年的臉面讓他不好意思。
“你……你問這做什麼……”
“救你爹。”
柳白伸手指了指還在昏迷着的仇久,無奈道。
“沒,家裡還沒給我說親。”仇千海一聽是這,連忙回道。
“那你現在去門口守着,切記,我的紙錢沒燒完之前,你不能離開,更不能放別人進來。”
“好!”
仇千海一骨碌起身去了門口,站得筆直。
也不是柳白爲難,而是因爲沒有命火還想除祟,就是這麼複雜,他一會要幫仇久清除體內殘存着的那點祟氣。
這個時候,是仇久最虛的時候,若是沒個“陽剛將”守門,極易被衝傷。
到時祟氣沒出去,反倒進來更多的陰氣,那這仇久不死也廢了。
看着仇千海站在了門口,柳白也就拿起了那迭染血的紙錢。
只是一眼柳白就認出了,這紙錢上的血,不是家畜……不愧是黃皮子嶺上的獵戶啊。
染血紙錢放在火堆上邊點燃,柳白用手拿着在這仇久頭頂上順時針轉了三圈,就急忙將這快要燒到手的紙錢放到了仇久的兩腿間,任由其燃燒着。
隨即又是拿出幾張之前點燃,這次則是放在了仇久的腳底。
可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外邊傳來了一道罵聲。
“你這有娘生沒娘養的玩意,這麼大的石頭也敢丟,不怕打死人啊!”
柳白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誰了。
隔壁朱嬸的男人,樑大竹。
自己剛用石頭打傷了那個朱嬸,現在他上門尋仇來了。
若是隻有柳白一人在家,他可能還真有點慌,那樑大竹也是個長年累月幹農活的……打不過。
可好在現在有着仇千海守門,那就懶得管了。
門口。
樑大竹看着守在柳白門口的仇千海,“你又是誰?”
“管你爺爺是誰,還不快滾!”
仇千海記着柳白剛剛的叮囑,現在是誰都不敢放進去。
樑大竹身後,朱嬸又跟了上來,看着是仇千海在這裡,他急忙指着說道:
“也就你信這野種,他就一孤兒哪來的本事救你爹。”
“小心你爹被他害死!”
朱嬸說着就推搡着樑大竹上前。
仇千海剛可是見着柳白的本事的,此刻再聽着他們說這話,不由嗤笑一聲,一把從騾子身上的箭袋裡邊抽出了自己的獵弓。
彎腰搭箭一氣呵成,他常年打獵,這箭術可比柳白的要高明多了。
拿起後擡手就是一箭,穩穩當當的射在了樑大竹腿間,箭身半數沒入地底,只餘着那尾翼在震顫着。
嚇得樑大竹渾身一緊。
“聽不懂小爺話是吧!”
朱嬸看着眼前這個比柳白還要瘋的少年,忍不住雙腿發抖,罵人什麼的她敢,可要玩命她就不敢了。
樑大竹更是,連忙拉着她就回了自己家中。
仇千海見狀,雙手叉腰大笑不已。
屋內,柳白將最後幾張紙錢一塊點燃,放在這神香底下,紙錢燃神香,火勢極旺。
柳白就這麼看着三支燒的只剩下一半的神香,在這紙錢燃燒下化作灰燼。
隨着這一切忙完,躺在地面一動不動的仇久忽地張嘴吐出一口黑氣,原本閉目的他也緩緩睜開了雙眼。
柳白見狀喊道:“仇千海。”
門口持弓箭的少年一個箭步就回來了。
“爹!!!”
“……”
仇久聽着仇千海講完,也是爬起身朝着柳白鞠了一躬,“救命之恩,謝謝柳兄弟了。”
“無妨,舉手之勞罷了。”
柳白神色看起來有些虛弱,甚至都還咳嗽了幾聲。
仇千海又連忙將他扶着,柳白擺手道:“沒事,就是消耗的心神大了些,休息一下就好了。”
若是先前在外邊,柳白鐵定是不會演的。
可現在在這黃粱福地,一切都得靠着自己的雙手重新打拼,那就不得不步步爲營了。
眼見着外邊的天色也昏暗下來,盤坐在地的仇久也是說道:“把吃食山貨都拿進來。”
“好嘞。”
仇千海照做,將騾子兜袋都拿了進來後,很自覺的將裡邊的吃食取出。
獵戶出門的吃食都是些肉乾,此刻又生着火,那自然是得烤熱乎了再吃了。
只是剛架上去,柳白就聞到了那股濃郁的肉香。
外加這肉還是被醃過的,柳白兩日來都沒補充過鹽分,如此一來更餓了。
另一邊,仇久則是將那些裝山貨的兜袋一分爲二,其中一份則是放到了柳白麪前。
一旁靠着肉乾的仇千海見狀立馬就明白了仇久的意思。
這是要分給柳白啊。
“爹!”
仇千海再度出聲喊道,而且聲音都有些急了。
一旁坐着的柳白也不傻,都能看出他倆的想法,仇久想用這一半的山貨還了人情,然後仇千海不捨得……
仇久覺得他的命就值這一半的山貨。
而仇千海更是連一半的山貨都不想給。
柳白回想着黃粱鎮的那個仇千海,當時自己救了他的命,他的性子可是說他那條命都是自己的。
可眼前這個仇千海呢?
柳白不好說。
仇久則是沉聲道:“我這命如果柳兄弟沒救的話,就得喊馬老三。”
“扒皮的馬老三你又不是不知道,咱這黃粱鎮有多少人被他吃了乾淨,要是救了我……別說這些山貨,往後這大半年的山貨都得孝敬他!”
仇千海一聽也是這麼個道理,就立馬轉頭跟柳白說道:“柳……”
他剛也想喊柳兄弟的,可是想着仇久喊了柳白柳兄弟,自己要是再喊……那他不是跟仇久做兄弟了?
“謝謝你救了我爹,這些山貨你還是收下吧。”
看着眼前這個小氣刻薄的仇千海,柳白也沒覺得有什麼不悅。
只是對方這都擺明了要用錢財還人情了……柳白伸手指着仇久左小腿上的那柄野牛皮刀鞘短匕,說道:
“爲了救你我得罪了隔壁的那戶人家,那東西你得留着給我防身。”
仇久聽完竟是不相信柳白說的話,而是先回頭看了眼仇千海。
這個小氣的少年倒也不好意思否認,“有這回事。”
仇久聽了這才摘下小腿上邊的那把短匕,丟到了柳白麪前,“走之前我會跟旁邊那戶人家說清楚的。”
“謝了。”
柳白將其拔出一看,刀刃錚亮,一看就是把利器。
至於旁邊的那些山貨……他也不好當着人家面翻檢,省得被人看輕。
不多時,這肉乾也烤好了,這事仇千海倒沒省着,而是將其分成了三份。
柳白也沒客氣,現如今能填飽肚子就是好的了。
懷裡的饅頭也沒取出來,今晚吃了肉乾,這還能留着明天早上當早飯。
肉乾很硬,還很鹹,但是柳白吃的很香,甚至連吃完後牙縫裡殘留的一絲都沒浪費。
三人圍着火堆過的夜,一夜無話。
只是等着第二天起來,摸着長凍瘡的耳朵,讓柳白只有一個想法,不管怎樣,今晚一定不能在這過夜了。
仇久跟仇千海道謝之後,也就牽着騾子走了。
臨走前,也是去了隔壁尋了那樑大竹,一番威逼言說。
柳白不知他們走後,這樑大竹一家人會做如何想,他只是在自己家裡,燒着僅剩的一點窗戶,將就烤着饅頭,順帶清點着仇久留下來的那些山貨。
起先他還以爲,這獵戶的山貨會有多少好東西。
尤其是他還想着,黃粱鎮的那個仇久一家,可是有點趕山人本事的,甚至都還能用歪道熊膽點火。
可現如今一翻這些山貨……半份熊皮,兩根麂子角,一根不知名的獸角,一塊被打爛了的狐狸皮毛,外加還有五根黃芪以及一小捆藥草。
除此之外也就這兜袋還算不錯。
柳白估算不出這些價格,只是留下了一根麂子角外加兩根黃芪。
其餘的他都打算出手,現如今還是吃飽穿暖更重要。
價格的話,他估摸着頂多也就值個二三兩銀子。
這要是省吃儉用,怎麼也夠過這冬天了。
如此也讓柳白稍稍鬆了口氣。
臨着他趁早出了門,剛來到鎮子裡邊唯一的一家收山貨的店鋪。
仇家父子剛賣完準備走。
看着仇久手裡接過的那個沉甸甸的袋子,柳白當即就知道了怎麼回事。
值錢的山貨,都是在仇久的那個兜袋裡邊。
他還留了一手。
知曉這黃粱福地的人是什麼德行之後,柳白也不難理解這些了。
只是他也沒說,兩人相視笑笑,好似都已經忘記了昨晚救命的事。
柳白也來到這櫃檯前清點售賣着那些山貨,都是正經買賣,所以這店家也算正常,一番清點下來,竟然開出了五兩五錢的價格。
出乎柳白意料,一問,那不知名的獸角竟然是山羚羊的角,值不少錢。
柳白自是想着再提提價,店家像是識得他一般。
“你要對價格不太滿意,可以去別的鋪子試試。”
這話擺明了就是壓價了,但是不給漲價,吃定了柳白是個孤兒。
柳白沒法子,只能暫且吃下了暗虧,準備他日再報。
收了這五兩五錢的銀子,臨走前柳白還故意露了下腰間的短刀。
接觸了這些人之後,柳白已經不憚於最大的惡意去揣測這“民風淳樸”的黃粱鎮了。
臨着出來後,他最先做的自然就是去了趟成衣鋪子,給自己換了身厚厚的冬衣。
純棉的柳白買不起,他買的都是往裡邊添加了麻,葛等料頭的冬衣。
饒是如此,依舊花了他一兩零一錢的銀子。
氣得他心裡罵這天殺的物價。
可等着這冬衣穿在身上之後,他又覺得這銀子花的也算值,再沒什麼比暖和更重要了。
這穿暖解決了,還餘着四兩多的銀子,吃食問題也不大。
可這點銀子放在住房問題上,這可就是杯水車薪了。
不管是買房還是自己建房,那都是一大筆開支,沒個幾百兩銀子柳白都不敢想。
住在自己那破屋裡邊,每天生火睡着不舒坦不說,這買柴火又是一大筆開支。
所以還是得尋個住處才行,而這柳白也是早就有想法了……
從這鋪子裡邊出來後,柳白也警惕着四周,但好在都沒見到什麼可疑的人。
他是擔心那收山貨的掌櫃鋌而走險……現在來看還算好,當然也可能是那掌櫃的已經從自己身上吃飽了。
臨着接下來一整天,穿暖吃飽的柳白都在這鎮子裡邊閒逛着,企圖再度找到什麼掙錢謀利的機會。
但這機會可難,逛了一整天也沒絲毫收穫。
等着傍晚時分,他便從糧鋪裡邊買了十斤米,用那兜袋裝着,去了黃生家。
他住荷花巷的巷尾,家也不大,連院子都沒有,推門就是。
黃生見着柳白過來,也不驚訝,甚至還問道:“是請人去看了我留下的那幾個字?”
昨天早上他離開的時候,就讓柳白昨晚上可以來他這住了。
但是柳白沒來,而是今晚纔來。
“區區幾個大字,哪用得着找別人?”
柳白說着將那裝了白米的兜袋放在桌面,“昨晚上那些柴火還能將就着住一晚上,就沒了。”
他意思是沒到走投無路,也不會過來。
黃生聽着這話忍不住高看了柳白一眼,然後又上前看了看那兜裡的白米,又看了看柳白身上的棉衣。
“沒偷沒搶吧?”
柳白搖頭,“我這身板,哪幹得來這事。”
“你的意思是乾的來就會幹?”
“呵呵。”
黃生這家小,沒成婚的他房間也只有一個,甚至連這廚房都是半露天的。
可好在也比柳白那破屋好了,臨着晚飯下米的時候,黃生甚至還小心翼翼地從房間裡邊取出來了一小塊臘肉,切下了薄如蟬翼的兩片,放在白米上一塊蒸的。
趁着這飯好的空隙,他還朝柳白認真詢問道:“你真的識字?”
柳白沒說,拿起塊木炭在這地面寫道:“老子騙你作甚?”
黃生一看當即蹲下身子,頗爲激動的說道:“雖然你這字跡宛如雞爪爬出來的,但你竟然真的識字!”
柳白:“呵呵。”
黃生起身後又有些糾結,“現如今鎮長那裡真的不缺抄書的人手,等等吧,我託人問問,你能識會寫,那在鎮子裡邊還是不難找活計的。”
“好。”
柳白總覺得這黃生是鎮子裡難得的善人,甚至想過是不是孃親故意留在這幫自己度過難關的?
可這想法只是維持到了晚上睡覺時分,當柳白看着黃生牀上的那一大堆雜糅的婦人肚兜時……
就這他孃的叫做善人?
黃生像是纔想起這事,“呃”了幾聲,鬧了個大紅臉,連忙推搡着把柳白從這房間裡邊趕了出去。
趕到了客廳裡邊。
屋內很快響起了他翻箱倒櫃放東西的聲音。
黃生就一老光棍,哪來這些婦人玩意?這來源已是不難猜出了。
柳白又想起了前天晚上,自己只是在篝火邊烤了個腳,他就說自己有辱斯文。
這讓柳白還真以爲他是什麼正人君子。
現在看來……呵。
等着房間裡邊傳來聲音,柳白進去後發現黃生已經鑽在被窩裡邊了。
儼然是一副沒臉見人的模樣。
旁邊還放着一套老舊的被褥,柳白是沒了睡牀的打算,他從客廳裡邊搬來了那兩張八仙桌的條椅,拼在一起將就着成了一張小牀。
雖不好,但也比他前兩個晚上睡地面好多了。
……
是夜。
樑大竹房間裡邊。
“你這死婆娘別翻了成不,好不容易睡暖和點,全讓你攪沒了。”
“頭疼得很,你讓老孃怎麼睡?!”朱嬸罵道:“還有你這沒種的玩意,自己婆娘讓別人打成這樣了,你屁都不敢放一個。”
“只敢晚上衝着我撒火,嗚嗚嗚,我這命怎麼這麼苦啊。”
朱嬸把頭埋進被窩裡邊哭嚎。
“行了行了別哭了,一會讓孩子聽見了指不定怎麼想。”
樑大竹煩躁的吼道。
“別人都打上門來了,你還不讓我苦,我……我明天就回我孃家去。”
朱嬸哭的更大聲了。
二十幾年的老夫妻了,樑大竹豈會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你不就是想報仇麼?呵!”
一聽這話,朱嬸立馬就沒哭了,把腦袋從被窩裡邊鑽了出來。
“你這沒種的玩意敢嗎?敢的話還用得着被別人打上門來?”
樑大竹聽着這話沉默了片刻,“那倆獵戶說是熊瞎子嶺下來的,他們那的獵戶都成團,就算是胡家都不敢招惹。”
“我也不敢……要報仇出氣也只能找那柳家小子了。”
“殺了他嗎?”
朱嬸立馬問道:“殺了吧,一個孤兒,死了也沒人管。”
樑大竹聽着也沒動怒,只是說道:“戾氣別太重。”
“那你想怎麼樣?”
“先把他家燒了吧,給他個教訓,要是還不懂事,就找機會殺了他。”
朱嬸一聽就知道樑大竹不敢了。
“呵,他家破爛成這模樣,還有什麼好燒的?”
“我二舅家還有點猛火油,我去偷過來,就好燒了。”
“嫁給你這慫卵蛋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樑大竹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朱嬸又問道:“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
鎮子裡的生活總是枯燥乏味的,尤其是這冬日,莊稼都入了庫,耕牛也進了欄。
好些百姓爲了省點糧食,更是一天都窩在家裡,只吃那麼一頓飯。
柳白在鎮子裡走了一天,也沒見着半點破事,甚至閒走的百姓都更少了。
若是在春夏,能遇着的事肯定多些。
百姓們天天出門,奔波于田間地頭,撞見的祟也多,而不是像現在……柳白也去了土地廟。
這黃粱福地的土地廟跟黃粱鎮的土地廟也沒什麼區別,只是柳白在那守了許久,除卻見着兩個來求子的女子。
也沒撞見什麼別的事,反倒是聽說馬老爺去了劉家屯。
那邊有人出事了。
不同於黃粱鎮的百姓,他們提起馬老爺,那一個個都是滿懷尊敬。
這裡的百姓提起馬老爺,都是一口一個“馬扒皮”。
臨着傍晚,柳白回到黃生家裡等了好一會,他都已經把米飯蒸熟了才見着他一臉疲憊的回來。
見着柳白又是下了一鍋白米飯,心疼的他直皺眉。
“你這好歹加點紅薯絲去啊,這麼吃一大鍋白米飯,怎麼吃得起!”
“那東西吃了放屁,不想吃。”
“你這今天是怎了,回來的這麼晚?”柳白朝他身上看了看,懷疑他又去偷肚兜了。
“別提了,趙狗……趙鎮長那不知從哪搞來了一大堆山貨,急着送去城裡,我在那當了一天的賬房先生,累死個人。”
“你還會記賬?”
這世上的賬房先生可不是這麼好當的,換成柳白上輩子的說法就是……這數學得過得去。
但這世上的書生大多學個“書”,有時間精力學“算”的更是少之又少。
黃生雙手一攤,“記賬的看不懂,看賬的更看不懂了啊。”
“到頭來還不是多少貨給多少錢就是了,管這賬本做什麼?”
柳白沉默了半晌,給他豎起一根大拇指。
同時心裡邊也在活泛着,要是自己能混來這賬房先生的活計,那纔是大好事。
以自己這數學本領,一進一出間自己絕對能撈着不少,還不被鎮長那邊看出來。
只可惜,這賬房先生絕怕是不好混進去的啊。
臨着吃飯的時候一問,黃生就急忙擺手拒絕,說這事都是得保密的。
他說出來都已經是犯了忌諱了,還讓柳白千萬千萬不可在外言說。
“行吧。”
“但我看着……這次進城是去開路子的,鎮長趙久那邊得親自去,但下一趟他估計就不親自去了。”黃生說着,“到時候下次若是我進城了,他這邊缺個抄書寫信的,我就把你推着頂上去。”
“到時你在鎮長面前先露露面,他要是哪裡缺人手了也能想着你。”
“謝了。”
柳白點頭說道,在外邊黃粱鎮的時候,哪怕是第一次見着這鎮長趙久,當時是馬老爺領着自己去的。
趙久見了自己也得客客氣氣的。
可現在在這夢裡……想在他手底下混個抄書的差事都是千難萬難。
“嘿,別苦,明兒個趙久他們進城去了,我得了空,還領了些許錢兩,等着明天咱倆開葷去。”
黃生樂呵呵的拍着胸脯說道。
事實證明黃生說話還是靠得住的,等着第二天他沒事,真就帶着柳白去了趟食肆,破天荒的要了只燒雞。
這讓柳白覺得,怎麼沒能早點遇着這黃生。
但是吃完後,黃生也是極爲痛苦後悔,柳白一問,他就又要拍着胸脯說一頓吃食算什麼。
只是沒走多遠,他倆就見着好些百姓往鎮子西邊趕。
一問,這才知道西邊有戶人家着火了,他們都是趕着去看熱鬧的。
“走走走,咱也湊熱鬧去。”
柳白激動的喊道,這等了這麼久,總算是遇着點事了,怎麼能不去看看。
這若是遇着祟的話,指不定自己有能出手摻和一下了。
“同去同去。”
黃生也是個愛湊熱鬧的人。
兩人一合計,連忙跟着那些個看戲的百姓去了,只是越走柳白就越覺得不對。
黃生家在鎮子南口,他家在鎮子西邊,而這條路,正是去鎮子西邊的。
尤其是當他走到自家所在的那條泥巴巷子的時候,更是慌了。
連忙快步衝了上去。
黃生個子高,已是看出了不對頭,喊着“慢些”,也是跟了上去。
等到柳白扒開人羣,走到這最前頭的時候……已經冷靜下來了。
甚至有些平靜的過分。
着火的正是他家,那本就已經破爛的只剩下幾片泥牆的屋子,此刻竟然在這大冬天燒着熊熊烈火。
一旁樑大竹夫婦還站在他們家牆頭,給兩家相鄰的地方潑水,生怕這火燒到他們家去。
可是……臨着他家的那面牆是半點火星都沒有,怎麼燒過去?
柳白只是一眼就看出了真相。
旁邊看熱鬧的百姓都在笑着。
“這柳家也是,人都死沒了,只剩根獨苗,臨着這祖宅還被人燒了。”
“燒了正好嘞,又是一片好地,也不知誰會搶來建個屋子。”
“這凶地誰敢要?柳家住了都滅種了。”
“也是哈。”
“……”
他們議論紛紛,絲毫沒有認出柳白就站在他們旁邊,想來也是,往日的柳白都是跟個乞兒似得。
現如今的柳白穿着嶄新的冬衣,臉面也都洗淨了,若不仔細看,誰認得出來?
黃生也擠了過來,到了柳白身邊。
“你……你笑什麼?”
黃生髮現柳白不僅沒有傷心,竟然在笑。
“我在笑我剛剛還說什麼過來看熱鬧,沒想到是我自己的熱鬧。”
柳白說完就又轉身走了,這屋子本身就沒剩下什麼了,燒了也就少了吧。
只是……
“你走這麼快做什麼?”
黃生又追了上來。
柳白這次沒說了,因爲他害怕自己再不走快些……會想着當場就殺了那對狗孃養的。
“回去準備準備吧。”柳白嘆氣說道。
“準備什麼?”黃生追問道。
柳白回頭看着他,嘴角翹起露出個微笑,“你這都準備推薦我去鎮長那當差了,不得考教一下我讀書寫字的本領?”
嘴上如此說着。
心中則是說道:準備好,我要在夢裡……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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