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幹你孃的!”
柳白雖然心中早有準備,可看着這怪異竟然是自己,當即罵了句,旋即點火,張嘴吐出一支火箭,刺入了這陰氣濃郁的水井當中。
剎那間,就如火燒水沸一般。
柳白腦袋縮了回來,這滿水井的陰氣都被這火箭燒的沸騰從裡頭擠了出來,然後又被兩人肩上的命火燒散。
等着好一會,這水井裡邊的陰氣都淡了許多了,小算道長這才探頭去看了眼。
“應當是這水井裡邊有古怪。”
“貧道剛看了那條死蛇,本體也就是一條普普通通的水蛇,現在看來,應該也是因爲死在這水井裡邊,才變得古怪的。”
柳白此時也趴在了這水井的井壁上,朝裡頭張望着。
這陰氣散了,自然也就沒了剛剛那滲人的情形,“下去看看就是了。”
“好嘞。”
柳白話音剛落,小算道長就一個翻身跳了進去。
“哎——”
柳白本意是想着丟個什麼東西下去看看,或者說先佔上一卦也行的,沒曾想小算道長動作竟然這麼快。
這深秋初冬的天,跳進這冰冷的井水……哦忘了,小算道長都養陽神了,哪會怕這點冷。
跳入這井水裡頭之後,他先是深呼吸一口,然後一個猛子紮了進去,就再沒了動靜。
冒着頭的小草也是這才說道:“公子,這下邊應該是死過人的。”
“八九不離十。”
要不是死了人,這陰氣怨氣也不可能如此之重。
而且死的這人必定也不一般,畢竟這只是死後溢散的陰氣,都能將這整個村子變成鬼村。
柳白在這等了片刻功夫,下水的小算道長就冒了頭。
在嘩啦的水聲裡邊,他抹了把臉,說道:“公子,下邊有個洞道暗室,裡邊有具枯骨。”
“怪異就是那來的。”
“哦?”
柳白拍了下小草,讓它做好準備,旋即也是翻身跳了進去。
下水這種事,先前跟着寧義,還有猴子他們,在神前河拿生死棋盤的時候,就已經試過一次了。
現在自然也不會陌生。
井水異常的冰冷,甚至都有種凍骨的感覺,但隨着柳白的命火覆蓋,這感覺也就消失了。
冷的不是水,而是這水中的陰氣。
小算道長帶路,再度一個猛子紮了進去,柳白緊隨其後,水井並不大,約莫只有兩尺來寬,甚至都有些擠了。
兩側的井壁上邊,還鑲嵌了石磚,但好些都已經碎裂脫落,柳白跟隨着,除卻依稀間能看到前頭的小算道長之外,再往深了去,就是一片漆黑了。
下潛所行也不深,約莫只是十幾米,旁邊的石磚早已消失,剩下的都是泥土夾雜着石頭,小算道長抓着一旁的石壁,直接鑽了進去,就已消失不見。
柳白跟着來到那,才見到一個幽深的水洞。
正當他想着跟進去的時候,這水井更深處,像是連接着的地下暗河裡頭,倏忽涌來了一股巨浪。
就像是這底下……有什麼東西經過了一般。
真要是這樣的話,那這東西得是有多大?
巨蛇?巨蟒,還是蛟龍?
一時間柳白都想變成鬼體下去看看了,但是小算道長見着他沒跟進來,又轉頭出來,拉住他的手臂,將其拉了進去。
而就當兩人都已經走後,這水井底下無盡的黑暗之中,好似有着兩個巨大的紅燈籠在閃爍着。
持續了片刻後,這紅燈籠也就遊走了。
柳白則是來到了一處狹小的暗室,連接着水道,但是這暗室與水道之間,卻又被一塊不過巴掌大小的墨鎮紙壓着。
這墨鎮紙就放在這洞口邊,就鎮住了這水道,不讓其溢上分毫。
不說別的,單就是這能鎮水的鎮紙,都是個好東西了。
小算道長拿着個小的火摺子再點火,柳白翻手間就從須彌裡邊取出了一根巨大的松木火把,點燃,整個石室都充滿了光亮。
他也很自然的就看見了石室裡邊唯一的那把椅子上頭,那具已經腐化的只剩下白骨的屍首。
“這人身前是個修第二命的,甚至也有可能一隻腳跨入神龕了。”
“但不知什麼原因,帶着極大的怨恨死在了這裡。”
小算道長在那白骨邊上看了幾眼,就看出來了這些。
柳白則是打量着這石室裡邊其餘的東西,左邊石室裡邊擺放着的是一個書架,但是上邊都已經空空蕩蕩,應當是已經有人來過此處了。
右邊則是擺放着一張牀鋪,但是上邊的被褥也都被捲走,只留下幾塊木板。
“前邊來的人,怎麼不將那鎮紙取走?”
柳白說着,也就來到了那水道旁蹲下,伸手一掰,發現那鎮紙竟然紋絲不動。
小算道長見狀也蹲了下來,然後伸手在這鎮紙上邊摸了摸,稍加感知便是說道:
“這鎮紙連同的是這整條水脈,要想將其取下拿走……就得有搬動水脈之能,太難太難。”
“公子,你用命火燒它一下!”
“大火燒!”
小草鬼精鬼精的,不知又看出了點什麼,在柳白腦海裡邊興奮的說道。
“好。”
柳白也沒懷疑,右手在肩頭處一摸,暗藍色的命火被牽引下來,他手持着這團命火,直接放在了這鎮紙上邊。
小算道長沒問,就這麼默默看着。
燒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直到柳白都懷疑小草說的是不是真的了的時候。
終於,這鎮紙裡頭忽地滲出一灘墨水,而且還會動,柳白兩人匆忙避開。
這墨水一直到了這暗室中間的空曠處,然後散開,化作一個個字跡。
柳白舉着火把,就這麼看着這文字顯化,直至最後,在這地面出現了三四百字。
“公子,這是一門術,一門叫做《蓄死魂》的術!”
小算道長驚詫道。
“嗯,記下來。”
柳白已是一字字地看去了,小算道長則是急忙從衣袖裡邊取出紙筆。
顯然,他是將自己的須彌藏在了道袍衣袖裡邊。
想來也是,大算道長的弟子,怎麼能連個須彌都沒有?
柳白看了兩遍也就記下了,這術……怕是比臘八教的《臘八之術》,還要來的強。
效用的話,則是跟湘州那邊的趕屍之術有異曲同工之處。
趕屍術趕的是屍體,但是這《蓄死魂》,則可以說,趕的是死人的靈魂……
更加詭異,但是想修行的也更難。
而且也不是誰的靈魂都行,想要將靈魂養成“死魂”,從而爲自己征戰,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只是柳白這看完之後,也就感覺。
看來還是得多在外邊走走,不然盯着雲州那一畝三分地……折騰了許久,也只獲得了那三門術。
但是出來呢,只是這麼一天多的功夫,就獲得了一門不亞於《臘八之術》的術。
看來也是,等着雲州這事結束,也就是時候來這外邊走走了。
這字跡持續了十餘個呼吸的時間,就徹底失去了靈性,變作尋常的墨水散開。
小算道長顯然也是記下了,筆動的很快,將這篇術完整的抄了下來,然後又遞給了柳白,柳白搖頭示意自己不需要。
“這裡邊,應當也就這術值錢了,也好在公子本事大,瞧見了。”
小算道長說着也就將這術收了起來,“若是貧道一個人,恐怕就得白跑一趟了。”
“得了吧你,沒別的好東西就走吧。”
“走走走,孃的,這怨氣太重,怪冷的。”
“……”
等着兩人從這水井裡邊出來,小算道長便是拆了一戶人家的大門生了火,將兩人身上的衣裳烤乾。
雖說命火也行,但到底不如用火加持一下來的乾爽。
忙活完了這些,兩人又將就着在這睡了一晚,柳白還稍微眯了會,但是小算道長則是研究那術研究了一晚上。
等着第二天清晨出門的時候,小算道長則是興奮的跟柳白說道:
“公子,且看貧道這‘死魂籠’。”
要想修成《蓄死魂》這門術,起先就得凝聚出“死魂籠”,如若不然,就算蓄出了死魂,也會沒有安身之地。
小算道長坐在馬車上,點着火,輕喝一聲。
命火便在他手上凝聚,眼見着就要化作一個雞籠模樣的死魂籠了,但是臨着就在這時,卻“砰”地一聲碎裂。
“呃……再來幾次,今早貧道都已經成功了來着。”
小算道長本想着在柳白麪前露一手,展示一下自己的天資的,沒想到初次就失敗了,也頗爲尷尬。
“不用了,我來吧。”
柳白說完,身上的命火就已經點燃了,旋即一伸手。
淡藍色的命火燃起,不斷跳躍凝聚,霎時間,一個巴掌大小的,小巧精緻的牢籠就出現在了他手上。
“這……”
小算道長瞪大着雙眼,有些難以置信。
隨後柳白再伸出左手,又是一道淡藍色的命火牢籠出現,“是這樣吧?”
柳白雙手各自虛託着一個命火牢籠,扭頭看着身旁的小算道長。
“是,是。”
小算道長欲哭無淚,忍不住問道:“公子,伱昨晚不是都在睡覺嗎?你不會是揹着貧道偷偷在練吧?”
“這還需要練嗎?”
柳白抖了抖雙手,散去了這倆牢籠,然後目視前方,“看你試了幾遍,自然而然的就會了。”
小算道長轉頭看了看一旁草叢裡邊竄過去的山老鼠,一道命火吐出,當即將其打死。
“咦惹,小算道長你好凶啊。”小草見着這場景,嘀咕着說道:“小老鼠路過,又沒礙着你。”
“它叫的太大聲了。”
小算道長說着手上拂塵一甩,“道法自然,這就是它的命數。”
旋即,小算道長還貼心的給那死去的老鼠,唸了篇送葬經文。
及至晌午時分,在柳白的視線裡邊,終於是出現了一道城隘。
其位於兩座高山夾逼的狹窄地帶,城牆高約十一丈,修繕完整,一塊磚都沒有缺漏。
不僅如此,柳白眯眼看去,還能見着這城牆上邊,有着篆刻出來的一道道字跡,像是……佛文。
“公子,守這隘口的昭武校尉,怕是有點講究啊。”小算道長同樣注意到了這一點。
“怎麼說?”
“這城牆上邊篆刻着的,都是佛門的《楞嚴經》,應當還是被加持過的,所以這附近兩山裡頭,沒有個鬼影級別的邪祟,都不敢靠近這隘口了。”
小算道長說完,又是從衣袖裡邊抽出一張白紙,上邊黑字依稀還在動彈。
他看了幾眼,便是說道:“他還在這。”
“那便好。”
不然白跑一趟,可是件麻煩事。
旋即小算道長便是將一張事先準備好的符紙貼在了自己身上,反手又遞了一張給柳白。
各自貼好後,原先的一少年一道長,便是化作了兩個面容尋常的中年男子。
“符紙能維持兩天時間,應當夠我們解決這事了。”
小算道長事事安排妥當,柳白也安心。
臨着到了這隘口前頭,兩人便是下了馬車,小算道長將其收好。
守城的將士也並非像雲州城裡頭的那樣,一個個跟沒吃過幾頓飽飯似得,身上的甲冑也是多有折損。
而眼前的這些個將士,一個個都身強體壯,手上持着的長矛也是被打磨的錚亮。
對於眼前過隘口的商隊,也是嚴加排查着。
直至柳白兩人到了近處,便是從裡頭換了個走陰人出來,陪笑着詢問過隘口何事。
盤查了幾句之後,也沒太過爲難,便給放行了。
但那些商隊就沒那麼容易了,被嚴加盤查暫且不說,一個個都還交了不少的過路費。
進了這隘口裡邊,柳白也就發現了這跟血食城那邊的不同。
隘口裡邊乾淨整潔,所有的屋子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排列着,除此之外,還有一隊隊巡邏的甲士。
“這守隘口的,是真有點本事。”
小算道長已是第二次說這話了,兩人往前走了一段路,小算道長便是拿出了一個四隻金錢蛤蟆託着的羅盤。
不同於老物件的陳舊,這羅盤很新,模樣造型也很精緻。
小算道長左手拿着握在手上,然後右手食指中指併攏做劍指狀,凌空在這羅盤上邊寫寫畫畫。
柳白此時身上貼着符紙,兩人都是一般高大,所以很自然的能瞧見羅盤上邊的異樣。
起先是那指針止不住的轉動着,來來回回的轉個不停。
可隨着小算道長收手,這指針最終也就停下確定了方向。
其位西北。
“在這邊。”
小算道長領路,柳白跟在後頭。
這烏蓬隘裡頭的鋪子大多都是外來人在這開的,房屋都是制式,不管你開的是客棧還是食肆,都是一樣的屋子,只是打的招牌不一樣。
小算道長時不時地瞥一眼羅盤,最後兩人便是來到了一間……客棧前。
邊城鶴在這?
這客棧名字尋常,叫做福來客棧,裡邊經營的營生也都一樣,打尖或是住店都行。
難不成邊城鶴是在這裡邊住着……柳白看了眼道長。
道長點點頭,示意就在這裡頭。
他倆站在這,很快也就被客棧裡頭的夥計發現了,他將擦布往肩上一搭拉便是笑着走了出來。
“二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
兩人進了屋,小算道長要了間上房,也沒急着去,而是就在這客棧一樓的大廳裡邊,點了幾個菜準備吃個午飯。
柳白眼神打量着四周,別說邊城鶴了,哪怕連個點過火的走陰人,也沒見着。
但既然小算道長說了是在這,那柳白自然就信。
飯菜只能算一般,跟柳娘子做的沒法比,所以柳白也就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
臨着一個擡頭,他忽見這櫃檯後頭的掌櫃走了出來,對着一對走進來的中年夫婦彎腰行禮。
其中女子身材姣好,縱使穿着寬大的襦裙,外邊還裹着一件棉質的外襖,也能看出她那傲人的山峰。
而她緊緊攬着的那名中年男子,也是玉樹臨風,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不管是看誰都是一副笑容。
柳白兩人坐在這窗邊,隔着遠,聽着這客棧掌櫃與那夫婦客套幾句。
這夫婦便是點着頭去了後院,掌櫃的則是回到了櫃檯後邊,經營着生意。
小算道長察覺到柳白的目光,從嘴裡吐出塊雞骨頭,然後點了點頭。
示意剛剛進去的那個中年男子,就是邊城鶴。
可柳白卻並沒在他身上察覺到點過火的氣息,這麼看來,應當是跟小算道長一樣,有着過人的隱匿之術了。
難不成,能從這邊城鶴身上,一把摸到兩門上等之術?
這倒是個好運氣了。
許是察覺到柳白一直盯着後門的方向,鄰桌的一名短髮男子便湊了過來,笑着說道:“怎的,這位老兄是第一次走這烏蓬隘?”
柳白此時外在顯化是個中年模樣,所以自然被人喚作老兄。
他笑着頷首,“正是,準備踩個點子,看經營個行當,不然這日子也是愈發不好過了,只是……我們哥倆表現的很明顯嗎?”
小算道長聽着這話,也是不動聲色地看了自家公子一眼。
這看着不過八九歲的公子,處起事來竟然如此老練,難道,這就是大算口中的……人精?
“呵呵,來這福來客棧打尖的,誰不是爲了看眼那女東家?”短髮男子湊在柳白身邊,小聲說着,“但還是得夏天天熱的時候來,這大冬天的,嚴實,啥也看不見。”
小算道長聽着也是湊了過來,眼睛雖是瞥着門口的方向,但是嘴裡則是說着。
“那這正東家呢?你們這麼看着,他就沒個說法?”
“他啊。”短髮男子“嘁”了聲,搖搖頭,“一年下來,大半年都不在家裡,而且……他好像也是好這口,每到了夏天,都會讓女東家,嗯……就是你們懂得,少穿點。”
短髮男子說完打了個哆嗦,立馬退了回去,抿了口酒,一副美滋滋的模樣。
柳白聽完嘖了聲,倒也沒言語。
難不成,這邊城鶴其實還是個牛頭人?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畢竟他的愛好,本身就小衆了,既然如此,那麼再小衆些,倒也可以理解。
將就着吃了些,柳白兩人便是回到了這客棧二樓的房間裡頭。
進來後,柳白便將從媒姑那裡拿來的蓮花燈點燃,光芒籠罩屋子。
“公子這東西倒是好,貧道還擔心貼符籙的話,會不會驚到那邊城鶴呢。”
小算道長說着,旋即從須彌裡邊取出了一樣東西。
一條長約六尺的麻繩,上邊還纏着一條紅絲帶,不僅如此,前後兩端還串着鈴鐺。
給柳白的第一感覺就是,這是件奇寶!
現在他須彌裡邊都有三件奇寶了,所以對於這氣息,自然也就不陌生了。
但細細感知,又好像有點不太像。
因爲這奇寶的氣息,未免有些太淡了。
“這是找兵家幫忙仿製的僞奇寶,雖有奇寶之威,但只能用一次。用來捆這邊城鶴,易如反掌。”
小算道長很自信。
柳白也無妨,萬一要是小算道長捆不住,他也打算自己化作鬼體追上去了。
自己都從雲州城追到這烏蓬隘了,總不能還將他放跑了。
“那貧道這就去了?”
小算道長朝柳白詢問道。
“嗯,你去吧。”
柳白準備就在這等着,待會若是不行,自己直接化作鬼體追上去便是了。
“公子且稍坐片刻。”
小算道長微笑着打了個道門稽首,旋即又收起這繩索,起身出門去了。
柳白留在這房間裡邊,靜靜等待着。
“……”
福來客棧,後院臥房裡邊。
“李郎,奴家總是覺得,你這次回來之後,有些不安,莫不是在外邊遇着了什麼事?”
邊城鶴正坐在窗前發着呆,聽見襦裙女子的問話,驚覺。
“怎麼,我表現的很明顯嗎?”
“明顯……往日裡回來,奴家都是躺了三天才下牀,但是這次只躺了一天。”
襦裙女子說完,便已是將頭埋在了被窩裡邊,撅着兩瓣挺翹的渾圓。
饒是如此,她那雪白的脖頸依舊紅潤異常。
看着動情的女子,邊城鶴扯出個笑容,但也着實提不起心思,這次從雲州城回來後,他便始終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
他又想到了那個洞悉自己身份的小道士……看來不能等了,今晚就得走。
遲則生變!
這麼多年,邊城鶴就是靠着他這冥冥之中的預感,這才逃過了諸多危險,得以苟活至今日。
只是臨走之前,到底還是得敦倫一下才行。
正當他起身之際,卻是見着窗臺外邊走來了一個陌生的人影,他下意識覺得不妙。
“邊城鶴。”
聽着有人直呼自己的真名,他背後汗毛聳立。
幾乎是剎那間,他就已然化作一道青煙消散,屋頂傳來“嘭——”地一聲巨響。
邊城鶴是從屋頂走的,小算道長也不心驚,身上輕輕一拍衣袖,麻繩如同長蛇一般躥了出去,消失在了頭頂。
他自己也是點火追了上去。
與此同時,這隘口的中間也是傳來了一聲叱喝,“本將軍不管你們是誰,有什麼恩怨速速去外邊解決,要是敢在隘口內動手,別怪本將軍不客氣!”
柳白站在這福來客棧二樓的窗邊,看着這一幕,也沒急着出手。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烏蓬隘的昭武校尉,竟然會是個兵家的陽神。
兵家……也是這天下行當裡的一個大派了。
據傳這天上坐鎮的真神裡邊,也有兵家的一位,貌似是叫做兵家老祖?
柳白不大清楚,他知道的是這兵家……極擅殺伐。
想來也是,這兵家走陰人多在這天下三大國的軍伍裡邊,殺伐之術能差了去?
就像現在,這未曾露面的昭武校尉赫然劈出了一道圓月刀氣,縱使隔着極遠,柳白都能察覺到那刀氣外放的威壓。
正當柳白想着是不是要追上去瞧瞧的時候,卻倏忽聽見這右側的山巒上邊倏忽傳來一聲大喝。
“公子,妥了!”
小算道長的聲音,他真就這麼擒下了這邊城鶴?
柳白詫異之餘,也是翻身上了這屋頂,然後踩着屋頂大踏步而去。
可也就在這時,一個穿着兵家常服的高大男子從遠邊一躍到了他面前,站定。
柳白腳步停下,倏忽點火,而後更是摘下了胸口貼着的符籙。
少年面容的他出現在了這昭武校尉面前,兩肩以及頭頂處淡藍色的命火顯現。
也就在這時,一手拽着麻繩,後邊還拖拽着一人影的小算道長也是從山嶺之上下來,沉聲道:
“這位將軍,我等二人只是路過擒賊,並無攪亂之心,還望體諒。”
這昭武校尉目光在柳白跟小算道長身上打了個來回,“希望如此。”
一陽神道士,外加一個用得起本源之火的陰神少年。
自不是他這屈居隘口的昭武校尉能招惹的起的,因而說完這話後,他也就縱身去了城牆之上。
而這裡的動靜,也是早已吸引了隘口內諸多百姓們的目光。
“走。”
柳白說完,也就在這山崖之上點了幾步,便已登了山頂,消失不見。
小算道長拖拽着那被封了嘴的邊城鶴緊隨其後。
半晌。
一處稍顯空曠的山坳裡邊,小算道長一把掀開了邊城鶴嘴上的符籙,後者這才得以出聲。
“道長,我真與你無冤無仇,你何必這樣苦苦追殺。”邊城鶴一臉苦澀的說道。
小算道長沒有言語,只是後退一步。
邊城鶴明悟,目光這才落到了柳白身上,“這位公子,我……”
不等他把話說完,柳白就直接打斷道:
“兩門術,一門你的遁身之術,還有一門收火之術,給了再說別的。”
“這……”
邊城鶴起先是以爲自己採花出了問題,現在聽着柳白這麼說才知道。
原來自己無罪,有罪的……是自己的術。
邊城鶴也沒問給了能不能活這樣的廢話,事已至此,自己都落到人手裡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心念一動,自己面前便是多了兩本青紙封面的書冊。
一本封皮上邊寫着《咫尺》二字,一本上邊寫着《覆竈》二字。
柳白看了眼便是知曉了,這《咫尺》便是那遁身之術,《覆竈》則是收火之術了。
尤其是這後者,意思倒挺有講究。
這走陰點火本就跟生爐子點火一般,這覆竈之意便是要將這火竈覆滅,如此一來,別人自然也就感覺不到自己是個走陰人了。
“你看着點,我看看這術是真是假。”
柳白說完,小算道長應了聲好,他則拿着這兩本書冊去到一旁坐下。
小算道長則是看着眼前的邊城鶴,嘖了一聲。
“本是天下可憐人,怎的也要讓別人可憐可憐?”
邊城鶴原本平靜的臉上聽着這話,當即露出一絲錯愕與驚慌,但很快又平靜下來。
他問道:“這位道長,可否問問你究竟是何人,爲何對在下如此瞭解?”
起先剛坐下準備看看術的柳白,聽見這話,也就轉過頭來了。
與其看這術,他覺得先聽聽故事,說不定還有趣些。
見着自家公子也好奇,小算道長便是笑着原地坐下,“這樣吧,貧道跟你講個故事,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這事發生在六十多年前的湘州平山城……”
……
城裡有個少年叫做張鶴。
在平山城這十里八鄉的,這張鶴是個出了名的俊後生。
但可惜……是個孤兒,父母盡皆死於鬧祟之夜,在這世上,這樣的家庭屬實是再平常不過了。
於是這張鶴也就吃百家飯,廝混着長大了。
但由於其樣貌實在上佳,這人都還沒長大,就已經被好些富貴人家的夫人們相中了。
起先張鶴自是不願意,他自覺自己年少英姿,怎能靠色娛人?!
但一次誤上了一位夫人的馬車後,張鶴就打開了另一扇大門……自此,平山城外,那條護城河的河堤,便是成了張鶴的常駐地。
忙活起來的時候,甚至前腳剛從這馬車下來,後腳又上了另一架馬車。
如此造作,哪怕他是個能頂穿木板的初生牛犢,也遭不住這耕不盡的良田。
但這只是夜間的想法,等着一覺睡醒,他又止不住的去那城外河堤……直至那一天。
張鶴拖着精疲力盡的身子,回到自己在城內的住處。
可只是剛到家門口,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因爲他家養着的那條大黑……死了。
他見勢不妙,以爲那些富家老爺找上門來了,自是想走。
可沒曾想,自己屋裡走出來的,竟是一個女子,穿着烏黑紗裙,身材玲瓏有致,胸前雪山半裸……
張鶴已是走到門口的腳步,又是不受控制的走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