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盤上安靜了下來,沒有人回答。
柳白也有些驚訝,如此看來,這紅馬是外地來的了?
這個時候過來,應當也是爲了這日落山。
只是這爲人……這說話的語氣。
屬實有點難以評價。
甚至柳白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黑象則是開局就給人家來了個“呵呵”冷笑。
而這種冷場的時候,都應該交給紅卒鬼的,他自己也自覺,見着沒人開口,便輕聲說道:
“放心,我們棋盤上的都是好鬼,不會殺人的。”
只要紅卒鬼正經起來,他這帶着磁性的嗓音溫柔的說話,還是很具有欺騙性的。
就像此刻,那新出現的紅馬聽了,好像連聲音都沒那麼害怕了。
“那就好呀,可是……可是你們都是鬼嗎?我是人誒。”
紅卒鬼:“我是人。”
柳白:“我也是人。”
黑象老嫗:“我是鬼。”
柳娘子照舊沒說話,柳白三個則極有默契,都說了謊話。
雖然平日裡鬥得厲害,可這有外人來了,那還是得一致對外的。
紅馬一聽,立馬說道:“咦?你們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這樣子騙我,我可是會殺光你們的哦。”
嗯?
她怎麼知道我們在騙?
柳白心生疑惑。
紅卒鬼聽着更是直接問道:“我們哪騙伱了?我們說的都是實話。”
“看來你們雲州的棋子都沒跟別的地方的棋子接觸過啊,這麼說……你們這麼多個棋子在這守着,不會都沒吃過別的棋子吧?”
“你們雲州的棋子,可真弱呀。”
紅馬說着話,讓柳白感覺,恐怕要司徒紅的茶言茶語才能壓制她了。
也就在這時,柳娘子忽然出聲道:“是嗎?”
“是呀。”聽這紅馬的語氣,好像是邊說還在邊點頭,“難道你們都不知道,這棋盤上紅棋是鬼,黑棋是人?”
她這話一出,棋盤上瞬間就安靜下來了。
柳白甚至都有種暴露的感覺。
但轉念一想,孃親是鬼,怎麼也是黑棋……不,她可能是得到這棋子的時候,還是人,只是她一直沒用罷了。
而自己的話……柳白也是記着,自己剛拿到棋盤的時候是人,第一次用這棋盤的時候,也是用走陰人的身份用的。
當時點火太久,自己沒注意,身子都難受了好久。
甚至跟紅卒鬼說了自己是人,他偏偏還要說自己是鬼。
顯然,想到這一點的不僅有柳白,紅卒鬼也想到了這一點,經歷過短暫沉默之後,他說道:
“所以……黑將你一直是個走陰人,對麼?”
柳白:“我記得一開始的時候,我就跟你說了,我是個走陰人吧,是你偏說我是鬼的……那我只能順着你的說法來了。”
“呵……呵呵呵呵。”
紅卒鬼笑的很是難堪。
緊接着黑象也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黑將,你……你也是走陰人的話,冒昧地問一句,你得是什麼,什麼境界了?”
紅馬剛來,就給了這麼重磅的消息。
“怎麼,這黑將實力很強嗎?那小女子可得來試試你的深淺咯。”紅馬笑嘻嘻地說着,好像對自己的實力很是自信。
紅卒鬼緊接着說道:“這麼說吧,他一個走陰人,跟我這鬼……能聊到地老天荒,所以我最開始才說他是鬼的。”
“這……”
紅馬一聽,連聲音都有些變了。
“你確定你沒騙鬼?”她再度問道。
紅卒鬼深呼吸一口,而後說道:“說實話吧,第一次我跟他起碼聊了一個時辰,最後還是聊到沒什麼說的,才散場,而不是他堅持不住了。”
黑象估摸着是想到了自己的境界跟實力,然後試探性地再度問道:
“黑將……黑將大人?”
紅卒鬼也是說道:“這麼看來,上次約架我沒去,可算是撿了一條命啊,呵……呵呵。”
柳白聽着他們的說話,腦海當中倏忽響起了小草的聲音。
“公子,你嘴角翹的那麼高幹什麼呀?”
“公子,他們誇你幾句,你不會真就以爲自己是個天下無敵的高手了吧,哼哼,小草跟你說,你想達到娘娘的高度,可是還有很長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哦。”
“不啊。”
柳白嘴角的笑意絲毫沒有消歇,他稍微想了想,而後在腦海裡邊跟小草說道:“其實天下無敵也分很多種,打到天下無敵是一種,另外……如果你只是個點三火的走陰人,但是全天下人都說你是天下無敵的。”
“那麼你就是天下無敵。”
小草聽着愣了愣,“公子你在說什麼哦,小草怎麼聽不太懂呢。”
“沒事,你聽不懂沒關係。”
柳白看着自己手上的棋盤,“他們聽得懂就行了。”
緊接着,柳白緩緩開口,棋盤上隨之便是響起了他那道粗獷的聲音。
“境界?境界於我無意義。”
“嘶。”
棋盤上當即響起了紅卒鬼倒吸涼氣的聲音。
若是一開始聽着這黑將這麼說,紅卒鬼恐怕會大肆嘲笑,外加羞辱一番。
可現在……他只會覺得,柳白在說實話。
“呵。”
棋盤上黑士嗤笑一聲,這語氣,好像很是不屑,而後直接散了棋子。
這讓正在人前顯聖的柳白稍有一絲尷尬,但沒事,他們不知道。
緊接着黑象也是試探性的問道:“紅馬,你確定這黑棋是人,紅棋是鬼?”
紅馬已經從最開始出現時的陰陽怪氣茶言茶語,被嚇着不太敢說話了。
“這是生死棋盤上的規矩啊……黑棋肯定是走陰人,紅棋的話,山精邪祟拿到棋盤,都會是紅棋。”
“你們這雲州,這……黑將?”
紅卒鬼緊接着說道:“我好像知道這黑將爲什麼是黑將了……”
“你的意思是,這棋盤上的棋子,是以實力來劃分的?”黑象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可能。”
紅馬當即說道:“小女子可是殺過一個黑象……當然不是你這個黑象,是另外一個,他當時在棋盤上吹的自己多厲害多厲害,小女子便去找着了他,結果發現只是個點三火的。”
“那就不知道了。”
紅卒鬼緊跟着說道:“那……那黑將您還要跟我們交換消息嗎?”
事到如今,當他發覺自己和柳白差距實在太大之後,甚至都不敢大聲說話了。
柳白聽着這語氣,也是挺舒坦。
‘我這本來想用平常身份跟你們溝通接觸,可你這偏要把我擡到這麼高……那就沒辦法了。’
所以柳白說道:“交換吧,反正閒着沒什麼事,跟你們玩玩也好。”
然後不等他們回話,柳白就繼續說道:“今晚上在城北動手的,是水火教的那兩個壇主,以及神霄觀的雷壇。”
“水火教,神霄觀?”
紅卒鬼實力不詳,但是腦子卻活泛。
此刻聽着柳白這麼一說,他立馬就想到了什麼。
“成,黑將,咱倆那次抵消了。”
黑象則是說道:“行,那我欠你倆一人一次。”
紅卒再度說道:“看來這水火教是吃定了臘八教啊,這麼被臘八教跟射覆堂圍攻,這倆壇主竟然還敢跑到北邊去找那老牛鼻子的麻煩。”
“有點意思。”
他說完,便是消散了自己的棋子。
柳白很黑象幾乎是同時離開,轉眼間,這棋盤上邊只剩下那新來的紅馬鬼。
她猶是在那喊着,“喂喂喂,你們說的是什麼意思?”
“什麼交換,什麼欠你一次的??”
“你們這雲州的棋子怎麼不一樣啊,你們不應該想着怎麼殺死對方,提升自己的資質嗎?”
可是棋盤上的棋子都早已消散,根本沒人能回答她了。
等了片刻,她又在棋盤上柔柔弱弱的說道:“嗚嗚嗚,你們好冷漠,都欺負我一個小女子。”
“小女子實在是太慘了嗚嗚嗚。”
柳白收起棋盤,總覺得一不小心就神清氣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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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着柳白繼續西行,所去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後,終於是在這視線裡邊見到了一條南北向的狹長山脈。
其山勢高聳,柳白原先所見着的老樹林子在這峴山山脈面前,就顯得跟個小山包似得了。
而且南北蔓延不知幾長,要在這無盡的峴山山脈裡邊,找出那日落山……可謂是大海撈針也差不多了。
更何況如果木家真的做了如此佈置,那麼這日落山,必然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被發現。
多半是需要什麼東西才能將其找出。
柳白思量間身形降落至這腳下最高的一座山頭上邊,這山頂都已滿是草甸,林木都已生長不上來了。
再往西看去,只見這月色下,赫然是還有着好些白雪蓋山頭。
其山勢之高,都足以讓着白雪不消融了。
柳白看着這峴山上邊的景色,而後身形就這麼漫無目的的飛去,同時也是自習打量着這腳下山林的情形。
其間沒走多遠,便是感知到了好些怪異。
或是邪祟鬼物佔據幾座山頭,鬼氣氤氳,陰氣沖天,其聲勢浩大,可見着柳白,卻是直呼大人。
柳白估摸着氣息,應當是跟走陰人裡邊的陽神差不多了。
至於鬼影級別的邪祟,更是常見。
或有靈智,或是渾渾噩噩行走在這山嶺當中。
山精則是更多了,其中大多都已幻化人形,行走在這峴山林子裡邊。
柳白轉而往西,繼續深入這峴山。
所過也是見到了一處陰脈,從其泄露的氣息以及這的地勢來看。
柳白估摸着這條陰脈,怕是有老樹林子裡邊的那條陰脈的兩倍大小。
他氣息外溢,惹得陰脈裡邊駐守着的養陽神的走陰人劍拔弩張,大有一拼生死的打算。
但柳白卻對這陰脈沒什麼興趣,轉而繼續往西。
他就這麼漫無目的的飛,邪祟行事百無禁忌,也不用在意什麼,又是約莫一個時辰後。
當柳白從這峴山深處的一個老水坑上邊飛過時,倏忽間,他忽然感覺自己被一道目光盯上,如芒在背。
他甚至都能隱隱感覺到,這道目光背後的主人,實力怕是不弱於他!
柳白也不慌,甚至直接就在這山頭停下,驅散遊魂邪祟的同時,轉身看向了那好似一個湖泊的老水坑。
老水坑的水面上,那骯髒腐爛發臭的綠水不斷翻涌,就好似被燒開了一般。
緊接着那不斷翻滾的水面上便是浮現出了一道身影,其身形並不高大,渾身都披着綠油油的水草,只餘着一雙眼睛露出,同樣是那深綠色。
他發出沙啞的嗓音,“你是哪來的?我們峴山裡頭,好像沒有你這號鬼物。”
“外來的。”
“那就也是爲了日落之山了,嘿嘿,那可真是個好東西啊。”
柳白也是微笑道:“天下何鬼不想稱王座?”
“那倒是。”這不知名的水鬼身形緩緩下沉,最後只餘着個腦袋露出水面,“既然是路過的,那就快些離去吧,這是我的地盤。”
柳白聽着卻不急着走,而是再度問道:“這峴山裡邊,像你我這實力的山精邪祟,還有幾個?有沒有實力更強的呢?”
水鬼答道:“你我這實力的,還有兩個,除此之外,更強的……據說當年那木家老祖的役鬼,被留在了日落山裡頭,若是真的的話,它的實力當屬最強。”
人和鬼不好說話,但是鬼跟鬼還是很好說話的。
聽着他說完,柳白再度問了另外兩個同實力邪祟的消息。
“一個是頭狐狸精,在我這北邊,住在一座青鳥山上。”
“還有一個則是人頭鬼,我這往南有個鬼墟,它便在那住着。”
水鬼說的很是細緻,柳白又道了聲謝。
然後走了,只是沒走多遠,就當水鬼沉下去的時候,柳白又回來了,說道:
“同實力的邪祟肯定不止這倆吧,你說的這倆應該只是跟你有仇的?”
水鬼又冒頭,說了句鬼話連篇,就沉下去了。
柳白看着前邊依舊無窮無盡的山頭,也沒再選擇深入,畢竟這天色都已然亮堂起來了,萬一真遇見什麼麻煩事纏住了身子,那纔是無妄之災。
臨着他往東而返,約莫兩炷香的時間過後,信鴿來信。
取出甚至都還沒看,他就知道是那狐女寫的了。
打開一看,果真,“三哥,奴家來這峴山了,位置在這,你可要快些來呀,奴家洗乾淨了等你呢。”
看完這簡短的信箋,柳白又擡頭,只見這信鴿抖了抖翅膀,灑落下來了一份堪輿圖。
其赫然是這峴山的地形,其間一點光亮,狐女的位置應當就是在那。
柳白環視四周腳下,發現那地兒離這還不遠,以柳白的速度,往南約莫盞茶時間也就到了。
小草自是說着讓柳白別去,只是這麼個好機會……不去怎行?
順帶還能問問,看這媒妁會在這峴山上邊找了久,到底有沒有找出點線索。
柳白如今所處的位置都可以算得上是這峴山的外圍了,盞茶時間過後,他便已然找到了老四狐女所說的山頭。
平平無奇,若非狐女事先標記,柳白就算是從這上邊飛過,也不會注意到這山頭。
可如今……他身形徑直落下,也無畏懼。
柳白估摸着這整個媒妁會,能讓他感覺到壓力的,也就只有這媒妁會的會主“媒姑姑”了。
林子深處,古松木下,柳白身形突兀出現,將這正在說話的人和妖都嚇了一跳。
妖自然是那老四狐女了,此刻的她依舊是姣好的女子身材但卻頂着個白狐狸腦袋。
而站在她對面和她交談的那人……同樣是名女子,估計是個養陰神的。
只一眼,柳白便是記住了她的模樣。
因爲她給柳白的第一感覺就是個……白毛蘿莉。
身形約莫只有一米五,白髮,還扎着雙馬尾,身上則是穿着鉤珠半曳黑紗布裙,其下露着雪白的小腿肚。
此刻柳白站在她面前,她都需要竭力仰着頭才能看清柳白的樣貌。
“鬼……鬼王。”
這女子下意識說着,然後又後退了幾步,臉色也變得極爲難看。
柳白聽着她說話的聲音,心中一動,略感熟悉,但也沒有表現出來。
狐女則是順勢挽了柳白的手臂,而後笑嘻嘻地說道:“沈姑娘,介紹一下喔,這是奴家的三哥。”
柳白估摸着這狐女剛剛在這走陰人面前應當是沒有討着好的,所以此刻纔會這般借勢。
“這是誰?要不幫你殺了吧。”
柳白說着就要動手,狐女“哎哎”了幾聲,急忙攔下,“三哥別急別急,這也是我們媒妁會的‘定緣媒’,奴家此次來,就是來接她的班。”
“哦,原來是你們媒妁會的啊。”
柳白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既然如此,看在我這四妹的面子上,就放了你吧。”
“還不快謝謝我家三哥手下留情。”
狐女頗有種狗仗人勢的意味。
這“沈姑娘”看了眼狐女,眼神難明,最後也沒言說,只是“呵呵”一聲,轉身離開了。
柳白看着她的背影,好似隨口問道:“她這是要回城了?”
“對呀,奴家接了她的活,她回城有別的事。”
“哦,她在這呆了多久了呢。”
“三哥你問這?”
“隨口問問,怎地,不方便說嗎?那算了。”
“不是不是……奴家這不是得想想嘛,她應當是一個月前來的。”
一個月前……柳白又多看了眼那女子離去的方向。
狐女好似看出了什麼,旋即踮起腳尖,在柳白耳邊耳語道:“三哥莫非是看上她了?要不要奴家略施手段,將她送到三哥牀上去呀?”
“悄悄告訴三哥喲,這沈姑娘可是我們媒妁會裡頭的大天才,她看着小,其實年紀也纔剛滿十八歲嘞。”
“十八歲就養陰神了,應當也是配得上三哥呀,而且她還是媒姑姑最喜歡的定緣媒……當然,媒姑姑肯定也是打不過三哥你的。”
柳白嘴角抽搐,“我對走陰人不感興趣。”
狐女聞言,眼前一亮。
對走陰人不感興趣……那難道是對我感興趣?!
柳白不知這狐女的想法,只是讓她領着在這附近都看了一圈。
媒妁會媒妁會,柳白事先也知道。
這媒妁會在雲州城內的營生,跟血食城內的紅燈坊很像。
所以此刻在這峴山林子裡頭,見着那些跑山的媒妁會幫衆,也多是些漂亮女子。
一個個都穿着束身的綠衣,面容姣好的同時,也凸顯着她們那傲人的身材,讓柳白見了都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臨了一問有沒有發現什麼線索。
嗯……沒有。
半點都沒有。
至少狐女領着的這些人,是什麼都沒發現,至於媒妁會的另外兩夥人有沒有發現什麼線索,狐女也不知道了。
柳白不喜歡白嫖,這老四竟然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
他也就走了。
小草對這點還是很贊同的,她覺得這老四什麼線索都沒有,還想白睡自家公子,這怎麼能行?
而且自家公子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被一個狐狸精睡了?
哼哼,只要公子敢,小草就敢告訴娘娘!
自覺說服了柳白的小草雙手叉腰,很是驕傲。
至於之所以會跟狐女詢問那白髮蘿莉的信息,也簡單,因爲當柳白第一次聽着她說話時。
便覺得她的聲音有些熟悉。
但也只是稍有些熟悉,就好像是在哪聽過,比方說先前在生死棋盤上……
有次黑象就突然變了聲音,變成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雖說她後頭也掩蓋過去了。
但那小女孩的聲音卻已經暴露了,柳白雖是隻聽着那幾句話,可也記住了。
剛再聽這白髮蘿莉一開口,柳白就忽然覺得有些耳熟。
這倆人的聲音,似乎有些相似。
所以柳白纔多問了幾句。
這不問還好,一問,嘿,還真發現有點對得上。
從先前在棋盤上透露的信息來看,黑象應當是一個月前纔來的峴山。
當時也是柳白剛得到這生死棋盤沒多久,如今一問這白髮蘿莉,也是如此。
而且黑象唯一一次賣過的消息,也是賣的這媒妁會的。
如此一來,不得不讓柳白聯想。
但是單靠這些,也不能確定這白髮蘿莉模樣的沈姑娘就是黑象,可真的要確定……柳白也不是沒辦法。
想着柳白也就回了這雲州城。
這都過去這麼些天了,司徒紅必然也是已經到了,而且兩人事先有過約定,司徒紅來了便是會在城內的某個地方等候。
那地方便是血食城短刀幫在這雲州城內的堂口。
說是堂口……其實就是個落腳的地兒,好讓這血食城的幫衆們來了,有個去處。
如今柳白也來了,發現這就是個客棧,臨着那掌櫃顯然是識得柳白的,見其一進門,就趕忙上前,笑呵呵地說道:
“公子,這司徒姑娘前日就已經到了,也一直都在這客棧裡頭等着公子。”
“小的這就去喊她下來。”
“不用了,我上去找她便是了。”柳白說着擡頭看了看,他在這二樓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但又有些陌生,臨着等他到了那房門口,見着打開房門的司徒紅時,纔有些驚訝。
“你養出陰神了?”
“嗯。”司徒紅微微點頭,“拖公子的福,在來這雲州城的路上,奴婢意外撞見了一過山的靈郞兒,將其抓了服食之後,這才五氣合一養出了陰神。”
“你倒是有點運道的。”
柳白感嘆,這“靈郞兒”也是山精的一種,大致就是那山參一類的成了精,而這類東西要想繼續提升,除卻吞吐日月之精以外,便還需要過山走嶺,養那自身氣運。
進了房間,司徒紅稍稍欠身,再度問道:“公子可是有何差遣?”
看着這養了陰神也一如既往的司徒紅,柳白也放心,“你能聯繫得上你爹不?”
司徒良加入了紙傘會,雖會接那任務行走各處,但他這養陰神的,大部分時候也都還是在這雲州境內的。
“我爹前兩天剛接了活,應當是往北去了江州,但是老祖跟着一塊來了州府。”
柳白聽着眼前一亮,“司徒不勝?這更好,你尋得見不?”
“可以的,他剛來也還沒別的事情,公子稍等,奴婢這就去喊他。”
司徒紅說完便是提着裙襬出門了。
柳白的想法也很簡單,鬼胎司徒蕊曾經在峴山上邊追殺過黑象,這若是能將司徒蕊找回來……再跟她確認一下那白髮蘿莉。
基本上也就可以確認其是不是黑象了。
而要找到鬼胎司徒蕊,別人去了多半是找死,但司徒家,尤其是司徒不勝能去的話,那基本上就沒有問題了。
只要找到了鬼胎司徒蕊,那就能確定這個白髮蘿莉沈姑娘是不是那黑象。
而且要在這峴山裡邊找到司徒蕊,也不是漫無目的的找。
剛柳白也在狐女那問了一嘴,知曉了她們先前的搜尋路線,只要司徒不勝沿着那段路再走一遍,多半是能有所發覺的。
不多時。
司徒紅便是領着一個大腹便便的老男人走了進來,只一進門,這老男人就跟大胖猴子一樣跳到了柳白麪前,跪下伸手握住柳白的手,雙目好似含淚的說道:
“公子,老奴差點以爲再也不能服侍您左右了。”
“沒事,那也是差點,現在這機會就來了。”柳白知道他在玩鬧,所以說的也認真。
“呃……”
司徒不勝鬆手,起身蹲在地面,“公子有什麼安排,儘管吩咐就是了。”
“嗯,司徒蕊現在還在峴山上邊,你去找了把她帶回來,我有事要問她。”
都是自己人,柳白也沒什麼客氣了,張嘴就直接說了。
“什麼?她在峴山上邊。”司徒不勝驚訝之餘也反應過來,“這……公子是有確切些的範圍還是整個的去找呢。”
柳白取出回來路上買的峴山上邊的堪輿圖,然後又用筆墨在上邊畫了個圈。
“大致就在這範圍裡邊,你先在這裡邊找,找不到就往外找。”
“若是有什麼困難就回來聯繫司徒紅,我基本上每隔三天會找一次她。”
司徒不勝接了堪輿圖,仔細看了下位置,也就離開了。
而後柳白又讓司徒紅去這附近尋了個住處,買了個院子,並叮囑她留意城內的各種消息,然後彙總。
柳白每隔三天會來找她看一次。
司徒紅來了城內也有幾天了,自然知道自家公子在密謀什麼事。
因而也是一口答應下來,並且還給出了她這些天在城內收集來的消息。
柳白都看了眼,然後看完後也就一個感覺……
與其在城內蹲守,如無頭蒼蠅一般四處尋找,倒不如咬着神霄觀不放了。
畢竟這城內的消息……屬實是有點太雜了。
“峴山內驚現日落山,這次絕對是真的,已經有人挖出成箱陰珠。”
“木家第二十代子孫出現在城北,親自指出日落山位置。”
“峴山現出神光,恐有奇寶出世。”
“木家舊址鬼影重重,疑似木家先祖復甦。”
“……”
凡此種種,雖有些一看就是假的,但可事到臨頭,卻依舊有人會去尋。
畢竟這可是能一步登天的機緣……
看完了這些消息,柳白也就走了,這城內沒什麼好待的,他準備先把螟蛉觀挖出來再說。
所以他很快又回到了這會真山附近,雖說昨晚這發生了一件大事,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卻並沒有多大變化。
該拜神的還是來拜神,該還願的還是來還願。
柳白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也沒再登山入觀,而是圍着這會真山,一點點的尋找。
等他來到這會真山的後山時,遠遠地他就在一口老柳樹下見着一個反光的腦門,臨着他又走進了些。
一個穿着髒兮兮道袍的老道士,正躲在這大口啃着一個狗腿。
只一眼,他見着這腦門,以及這腦門四周僅存着的一圈白髮……看着這標誌性的髮型。
他便曉得這是誰了。
“無笑道長,無笑道長。”
柳白喊了聲,嚇得這老道士就想跑,柳白搶先一步來到他面前,然後壓低了嗓音,連忙說道:“我是二笑道長的好友,他託我來的。”
原本還想跑的無笑道長一聽這話,他就愣住了,甚至連手上的狗腿都忘了咬。
“二……二笑,他還活着嗎?”
無笑道長喃喃道。
柳白回想着那個躲在地底的老二,點了點頭,“還活着嘞。”
“福生無量天尊。”
無笑道長打了個稽首,然後又朝柳白行了一禮,“貧道無笑,見過小信士。”
“二笑託小信士前來,可有要事?”
柳白記着二笑道長說過的話,因而稍加思量,便是開口說道:“螟蛉觀。”
無笑道長一聽,更是連手上沒吃完的狗腿都丟了,而後在身上擦了擦油污,轉而看着柳白,正色道:
“竟是如此大事,小信士且隨貧道來。”
“切記,不可出聲,更不可多言。”
原來找到他,真就可以……柳白壓下心中的驚喜,而後認真地點了點頭。
“道長放心吧,我的嘴巴最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