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要變鬼?
而且還是壓制不住的那種,他再度起身,這次速度更快了,落地之後只是腳下一點,就已經從那打開的窗戶裡邊跳了出去。
可還沒落地,他就已經猛地振顫骨翅,一閃而逝朝着城南邊飛了出去。
其間臨着出城牆的時候,一道香火神韻的氣息還降臨了過來。
柳白依稀看清,是那城隍爺的模樣。
爲了防止其動手,柳白更是狠狠踹了祂一腳,打散了祂即將顯化的金身。
出了這血食城之後,柳白再度扇動兩下,身形就已經消失在了遠邊的羣山之中。
最後確信沒人在跟着自己後,他才緩緩收翅,落在了一處山頭。
其間也有一頭詭物投來窺伺的目光,只是在察覺到柳白身上的氣息之後,就立馬遠遠避開了。
落在山頭的柳白眉頭緊皺。
突然變鬼……還是控制不住的那種。
之前可是沒有過這樣的事情,難道是因爲剛剛睡覺的時候,那道目光動了手腳?
可有這麼神嗎。
許是察覺到了柳白的疑惑,小草就從它的披風裡邊探出頭來,也沒出聲,而是直接在他腦海裡邊說道:
“公子你是在好奇你爲什麼會變鬼嗎?”
“對,你知道?”
柳白扭頭看着這好像還沒睡醒的小草,“不會是伱搞的鬼吧?”
“不是不是。”
小草連連搖頭,而後才解釋道:“這個我聽娘娘在地底的時候,提過一次哩。”
“娘?她怎麼說的?”
柳白就知道,自己身上的什麼變化,孃親都會知道的!
“她說,你當鬼的實力比當人的實力強太多了,你的氣血壓制不住,你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變鬼的。”
“但是沒事啦,你變鬼待了一段時間之後,就能變回人去了。”
小草說着從柳白的這個肩頭跳到另一個肩頭,“再說了,公子變鬼可帥氣啦,當個鬼多好,我們去屠城不?”
柳白:“???”
既然只是壓制不住,暫時變鬼了,那就沒事。
可這樣一來的話,就還得想辦法儘快將自己的五氣聚起來了。
就算聚了五氣還是得時不時變鬼,但壓制的時間起碼能長一些。
不像現在……柳白稍加估算。
這次變人的時間大抵只有兩天半,然後就壓制不住得變鬼了。
也是,先前還在家的時候,柳白時不時就會放出鬼體來溜溜,而不像這次。
自從見了馬老爺他們之後,就一直當人了。
而鬼體都已經差不多相當於養陰神的走陰人了,可自己連五氣都還沒聚出來。
但要聚五氣的話,就得去找五行之物……娘那邊暫時不用考慮了,那就早點去司徒家。
司徒家那邊……也不知去了之後,對自己是什麼態度。
要是不樂意的話,柳白也寧可自己找,他沒有什麼寄人籬下的打算。
反正自己現在有實力了,也餓不死。
至於找不着的話,那就搶!
搶了司徒家周家什麼的,搶了就跑。
等自己進了老樹林子,就算是他們那幾家老祖來了,都得慎重考慮一下才行。
打定主意後的柳白也就稍稍安心了些,尋了個稍微大些的石頭,他也就着躺了下去。
他準備在這待着時間差不多了,再回城。
只是躺着躺着,他又裝着從胸口取出了那小瓷人,看着她那笑容,柳白又想起了自己孃親。
他用手指輕輕摸過這小瓷人的臉,然後笑了笑。
“晚安孃親,明天見。”
說完後,他又把這小瓷人收了起來,至於睡,他倒是沒多少睡意,在這老林子裡邊,他也不敢睡。
只是睜着雙眼,看着天邊月明到天明。
……
“娘嘞,小柳師兄不見了!”
劉鐵胖大的個子從牀上跳了起來,臉上的肥肉震顫,還把胡尾他倆喊醒了。
六子跟胡尾起先愣了愣,然後很快就把隔壁的馬老爺喊了過來。
馬老爺叼着老煙槍,神色淡定的掃了眼,說道:“這麼久了,你們還不知道這柳小子是什麼情況?”
“突然出現,突然失蹤,那都用不着咱操心。”
“那確實。”
胡尾也是明白過來,坐在牀沿上。
劉鐵則是湊近了些盯着馬老爺,小聲問道:“馬師父,你真的不慌嗎?這小柳師兄都失蹤了。”
“慌啊,可慌又能咋辦!”
馬老爺叼着煙槍,雙手一攤,言語激動的說道。
這柳白的實力,馬老爺是曉得的,都是能聚五氣那種了,比自己的實力還強。
就他這樣的還能半夜憑空消失,這要是被人抓走,那對方得是什麼實力了?
自己就算找見了,衝上門去也是送死。
再者以背後柳娘娘的實力……馬老爺覺得,着實是不用自己太過擔心。
“等等吧,等到明早。”
馬老爺說完也就轉身回去了,只餘下六子跟兩名師弟,在這面面相覷。
最後還是胡尾看得開,往牀上一躺,“繼續睡!”
好在,臨了等着到了中午的時候,終於是見着柳白回來了。
依舊是那蹦蹦跳跳的模樣,什麼事都沒有。
不等他開口,馬老爺就手一揮,然後說道:“不用解釋,我們懂。”
然後他便叼着煙槍掃了眼身後的六子,這纔回頭說道:“我們準備待會吃完午飯就先回去了,你小子呢?”
“我準備先在城裡待一段時間看看吧,不行再回去。”
柳白低着頭說道。
六子有些失落,但是胡尾跟劉鐵卻是欣喜了,倆人都搶着說他那地兒能住,還能睡人。
“先不用吧,我這有落腳的地方,不行再來找你們。”
“成,一會我帶柳師弟先認認我家門。”胡尾立馬說道。
“還有我還有我家。”
“……”
幾人就着在這附近吃了飯,馬老爺跟六子就要回黃粱鎮了。
好在離着也不遠,相見了也隨時能來,所以也沒什麼離別的傷感。
辭別了馬老爺,柳白便是跟着先去了趟劉鐵家,然後見着劉鐵父母,被好一番感謝後,又跟着去了胡尾家裡邊。
其中劉鐵家就在城南的仁孝坊,胡尾的家則是在城西邊的長慶坊。
倆坊市都還算好,裡邊住着的人也都是這城內頗有家資。
餘了,胡尾本想讓柳白在他那住一晚的,可柳白也拒絕了,甚至都沒讓胡尾送。
他自個從那長慶坊中出來,沒走多遠見着沒人,就把布包也收進了須彌裡邊。
如此一來,他就像是這附近人家裡的小孩出來玩耍,不惹人注目。
若是有走陰的見了,瞧見他肩膀上的小草。
曉得這是個有役鬼的小孩,那就更是不敢惹了。
一路向北,柳白又問了幾次路,終於是在城北找到了一處名爲清平坊的坊市。
和先前胡尾兩人住的那坊市不一樣的是,這清平坊甚至還要更高一個檔次,這左右人家很少,但每戶都很大,甚至有幾家都還養了門房。
而這一路走來,柳白也算是遠遠的觀望了這紅燈坊的文化。
嗯……怎麼說呢?
柳白只是覺得,只恨自己才三歲,長不大啊!
不然非得去體驗體驗這血食城中的三絕……要不,用鬼體去試試?
柳白一路循着往前,本以爲還要一路好找。
可是還沒等着他走多遠,便是在前頭找到了他此行的目標……許是覺得有好些看,他也沒急着上門,而是循着蹲在這附近的一個石墩子後邊聽。
很快,聲音便被晚風送入了耳。
“司徒小姐,在下只是覺得近來天色極好,若是都待在家裡,豈不可惜了,所以才特來相邀,絕對沒有別的心思。”
說這話的人,柳白剛也見了,對方是一個穿着青衫的公子哥,身上氣息來看,也是點了火的,但也應當只是點了火,靈體是沒燒出來的。
而柳白此行的目標,便是這司徒紅。
昨兒個晚上聽胡尾跟劉鐵提起,說當年來過他們鎮子,還被譽爲血食城第一天驕的司徒紅。
遲遲點火不成功,近來沒了大小姐的身份暫且不說,甚至都從司徒家搬了出來,搬到外邊這清平坊來住着了。
恰巧柳白此行的目標就是司徒家,而司徒紅又是當年照看過他。
甚至乎,連司徒紅點不了火,都是因爲柳白。
三年前的柳白,想着看看三年後的司徒紅是怎樣一副模樣。
所以原本想着直接去司徒家的柳白轉變了心思,想着不如先來看看司徒紅是怎麼一回事,然後再去司徒家比較好。
甚至這來的路上柳白都已經想好了。
若是這司徒紅被欺負的慘了,到時候自己就領着她回司徒家,上演一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窮的戲碼。
想來應該會頗爲有趣。
而現在……柳白探出頭去,稍稍打量了眼。
發現和三年前相比,這司徒紅依舊喜歡穿白裙,只是臉上卻是已經不再戴那面紗了。
而且和三年前那清冷的面容相比,此刻她看起來卻是多了幾分平和跟自然。
怎麼說呢,大抵就是沒了那股鋒芒畢露的感覺,而是變得溫婉了許多。
就跟現在似的,這青衫公子分明是想約她出門。
柳白覺得以司徒紅原先的性子,大抵是會直接拒絕的,可現在卻是聽她說道:
“我覺得也是,只是今天天色也晚了,不如明天再看吧。”
男子聽着被拒絕,但又沒有完全被拒絕,所以也就笑着說道:“那成,那在下明天再來,還請司徒小姐能賞臉了。”
言罷,這男子稍稍抱拳,便是轉身離開了。
司徒紅沒有急着回去,依舊站在這門口,朝其微笑着好似送別。
男子多次回頭,看着司徒紅沒有回去,都是笑着揮手。
柳白就這麼看着,只是覺得和三年前相比,這司徒紅的手段是更加高明瞭啊。
就這男子,怕是要被她釣成翹嘴了還不自知。
而柳白猜測,明天這司徒紅多半也不會和他出門,她要麼就是繼續換個理由,要麼則是閉門不見。
果不其然,臨了,門後走出個侍女。
司徒紅頭也不回地說道:“收拾一下東西,明天一早我們就先回家。”
“是,小姐。”
侍女轉身正想回去收拾東西,只是轉身看向小姐的那一刻。
她卻是發現,向來以冷靜聞名的自家小姐,此刻竟然眼神錯愕,甚至連嘴脣都有些顫抖。
她順着小姐的目光看去,只是見着一個站在石墩子旁邊,甚至都還沒石墩子高的小孩。
他是誰?
侍女剛想問問,可緊接着她卻是見着自家小姐主動走上前去,走到那小孩面前,而後施了一禮,輕聲說道:“奴婢司徒紅,見過公子。”
和當年在鬼市見面的時候一樣,見面時她依舊是這麼行了一禮。
只是當時她卻還是司徒家的大小姐,同樣沒有點火,但一句話確實能差遣聚五氣的走陰人。
可如今,她卻沒了大小姐的身份,身邊也沒了走陰人護送。
柳白就這麼微微仰頭注視着她的雙目。
有詫異,有欣喜,有激動,但唯獨沒了當初的悔恨。
興許也有?只是藏得更深了?
柳白不得而知,也懶得知曉,他只是說道:“走吧,收拾一下,別等明天了,現在就回趟家吧。”
“好。”
司徒紅激動之餘,甚至有些啜泣的感覺。
柳白這纔想起,當時在自己門口,司徒不勝好像是說過……說不定這是柳家對她的考驗,只要考驗通過了。
那她才能算是青雲直上。
這麼看來,這些年興許她都是這麼想的,如今見着自己再度現身,她也就覺得,對自己的考驗通過了?
柳白轉念一想,也覺得司徒不勝這麼隨口一謅,好像確實有點道理。
就拿這點火來說,這次回來,柳白覺得只要這司徒紅還算聽話的話,那的確是要幫她把火點了。
畢竟自己身邊跟着個走陰人,多多少少也能方便些。
眼見着那侍女還想多收拾點衣物,卻是已經被司徒紅拒絕了,隨意帶了點東西,便又是出了門。
“公子,這離着本家也近,因而奴婢也沒有配備馬車……”司徒紅說這話的時候,好似有一絲歉疚。
“沒事,走吧。”
柳白懶得在意這些,領着司徒紅就朝前邊走去。
而此刻,司徒紅全程都是低着頭,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很是乖巧。
柳白隨口問道:“聽說你已經不是司徒家的大小姐了?”
“嗯,三個月前家裡開了族會,說我不大合適繼續當這司徒家的大小姐了。”
“哦?你們老祖就沒說什麼?”
“說……說了,老祖讓我安心等着,說只是時機未到。”
又是一句怎麼都不會出錯的話,一時間,柳白也是對這司徒不勝愈發好奇起來。
這還真就是老狐狸了。
就拿剛這句話來說,其實司徒家的意思也很明顯了。
司徒紅點不了火,那就別佔着大小姐的位置,司徒不勝其實也有這方面的意思,只是礙於情面不好說。
所以安撫司徒紅時,便說時機未到。
怎樣纔算是時機到了?
興許如今就算是時機到了……司徒紅指路,過了兩個轉角,在柳白的視線裡邊,便是出現了一間起碼佔據了半條街的大院落。
上掛牌匾“司徒”二字。
這走了一路,終於算是到了。
柳白毫無顧忌的踏上了這司徒家的臺階,司徒紅連忙跟上,即至走到了門口。
看門的門房不認識柳白,但卻是認識司徒紅的。
“小姐,您……您回來了。”
司徒紅淡淡點頭,也沒多說,只是看着柳白就這麼走了進去,她也再度跟上。
事到如今,她甚至都不知道柳白來這是做什麼的。
紅木門檻很高,柳白甚至都要跳一下才能過去。
進了這司徒家的大門,柳白就好奇的四處打量,他也沒做作,這本就是他第一次進這樣的高門大戶。
所以說,還是有必要仔細看看的。
比如說剛進門的這假山流水,以及裡邊的游魚甲龜,就是他沒見過的。
繞過這地兒,踩着石子路面繼續朝着司徒家深處走去。
司徒紅也不敢出聲打擾,就這麼默默的跟着,只是走了還沒片刻,他就見着前頭急匆匆的走來了一名穿着綠衣錦繡頭戴金的年輕女子。
而且遠遠觀之,她估摸着是早已經點了火的。
原本還準備進這旁邊花園去看看的柳白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
司徒紅很自覺地上前一步。
對面那穿着綠衣的貌美女子來到近處,也是停下了腳步。
就當柳白以爲會有什麼大家族富家小姐吵架的戲碼時,卻是沒曾想,這女子只是淡淡的說道:
“沒想到姐姐還有空回家看看,妹妹以爲姐姐去了那清平坊,就會連家裡的門都忘了呢。”
只一開口,柳白就知道司徒紅的茶藝是從哪裡來的了。
看來這都是家族淵源啊。
而比茶藝這一點,柳白覺得司徒紅應當是誰也不懼的,就像此刻,她明明是後發了,可一開口……
“妹妹如今成了司徒家的大小姐,該不會是眼裡都容不下我這個姐姐了吧?”
“不會吧……姐姐可是記得,妹妹之前都很是大方的。”
柳白聽完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剛過來的司徒家大小姐臉色一陣難堪,此刻再聽見笑聲,很是自然的把目光落在了柳白身上。
柳白自是感覺到了她的注視,所以……這是見拿不下司徒紅,要來損我了?
就當柳白都已經做好了準備的時候,卻是見着這司徒家的大小姐蹲下身子,看着自己,眼神欣喜說道:
“姐姐,這是誰家的小孩呀,也是我們家的嗎?長得可好生俊俏,來,過來讓姐姐抱抱。”
柳白:“???”
雖然有着一絲驚訝,但又不得不說,人家能在司徒紅之後成爲這司徒家的大小姐,是有幾分本事的。
至少在待人這一塊,是沒的說。
有人願意抱着自己,柳白本想拒絕的,可這司徒家大小姐動手太快……他也就沒拒絕了。
當然,跟人家胸口的大道理肯定是沒關係的。
只是司徒紅見狀,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可也就在這時,小草忽地從柳白身上鑽了出來,鼻子嗅了嗅,而後忽地說道:
“你這人的嘴巴好香啊……你,吃過人?”
這話一出,原本還在微笑的司徒家大小姐,笑容忽然就僵住了。
柳白也是沒想到小草竟然還有這本事,剛想着掙扎下去,確實發現,自己的身子好像是被緊緊的箍住了。
這就有意思了。
就當柳白準備點燃命火先燒一把的時候,司徒紅救主更快。
而且她救主的方式更加直接,原地便是喊道:“老祖,柳公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