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看到這片火焰的時候,整個人心裡都震驚了!
火焰的顏色漆黑、外表卻又燃起一層微弱白色的光芒,這不正是劫火嗎?
胡老道以前不是沒跟我說過,妖鬼每隔幾十年就有一劫,殭屍也一樣,每一次突變化作更深層次的東西,都會遭遇這種打擊。
上回鎖龍臺前救我們、聽命於冰窟窿的那具老屍也是這樣,它最後迎來劫火,又衝下崖去,和八瞳邪人同歸於盡,這種劫火簡直就是妖邪的剋星。
可竟不成想,眼前這些劫火竟然是從我身上那個看起來沒啥用處的龜甲上散發出來的!
這聽着有些不可思議,可卻是真的!我看着眼前發生的景象,劫火開始四散蔓延,燃燒的越來越旺盛,一暖一冷兩道氣流形成的氣場竟然開始在整個大殿當中不停的盤旋。
這就是風水中的氣嗎?平常跟着師傅學習尋龍望氣,可直到今天,我才第一次感覺到風水當中這陰陽二氣竟然是這副模樣。
伴隨那枚掉落在地、平淡無奇的龜甲,這大殿裡整個一個鬼哭神嚎,所有的東西都在這時發出了哀嚎聲,正中那口紅色棺木裡的光芒變得越加強盛,紅的簡直像是要爆炸開來,就好像火爐子裡燒紅了的烙鐵,恐怖如斯。
然而,此刻黃隊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害怕,他鎮定的站在我身邊,我當即心下大定。
劫火瞬間騰起三尺多高,已經成型。五口紅色的棺木忽然開始光芒黯淡了下去,在遠處傳來轟隆隆的幾道聲響,彷彿是有什麼苣大的齒輪在轉動似的,漸漸地,一道大門被從中打開了……
這時,黃隊有些略顯冰冷的聲音對着正中的五口棺木說道:“胡不傳死死活活掙扎了一輩子,他一個從來不浪費時間的人會花將近二十年教一個小徒弟嗎?你以爲他一死,你就無所顧忌了是嗎?做好你的本分,一切還是從舊。”
我聽到黃隊的話之後,差點沒把下巴跌下來!
這還是當初我認識的那個黃隊嗎?
聽他的口氣,棺木裡的東西似乎是認識我師父胡不傳的,他從來不浪費時間,卻花了將近二十年教了我這麼個小徒弟……
我忽然發現,原本從我出生開始,或許就有很多事情已經伴隨而生了,哪裡會有這麼簡單呢?
我心口處的鱗片、從小到大找上來的師父、還有原本素未謀面,卻忽然打電話叫我去接他的冰窟窿……我這一刻才注意到這些細節,這些人都是突然之間找上了我的。
這時候,那正中的棺木稍稍顫抖了一下,黃隊緩緩放聲,一字一頓的說道:“苗三道的話不會錯的,他當年可是從黃大佛爺學的本事,你忘了那黃大佛爺是什麼人?又忘了苗三道的手段了?”
苗三道?1918年病死,跟胡老道是朋友至交的那個人?現在苗一封的爺爺輩兒?
這裡面的事情越來越亂了!
可與這同時,思路似乎又清晰了一些。
可那個黃大佛爺究竟又是什麼人呢?
此刻在我面前,赫然擺着一張說不清道不明的網,我感覺自己距離真相已經越來越近了,但是……卻總好像缺了一層東西似的,被這東
西阻擋着,我卻始終不能得知真相。
“我們走了。”黃隊說道,然後他領我跟白丞丞繼續往前走去,一路上依舊沒什麼光亮,但黃隊能看見,所以他一直往前走,給我們帶路。
我感覺自己似乎進了扇大門,然後在一個類似迷宮一樣的位置裡亂繞着,就好像已經到了礦洞似的,四處都是鬆軟的土坯,踩在上面很是能讓人放鬆。
然後……我們好像到了其中一間石室,我感覺黃隊拽了我一把,然後我躺進了一個狹窄的地方,這玩意兒我一躺進去立馬就明白了,這不就是當初冰窟窿躺進去的那種薄皮棺材嗎?
“跟羅晨一起進去。”黃隊對白丞丞說,然後棺材裡忽然有一種香味瀰漫過來,我聽到了棺木合攏,被釘上棺材釘的聲音,棺木便這麼被封死了,但是……
我逐漸覺得眼皮越來越沉,最終終於沒了知覺……
…………
“啪”
耳邊一聲巨響,震得我耳朵裡嗡嗡嗡的響,棺木忽然被打開,此刻我猛然睜開眼,天空中盡都是閃着璀璨光芒的星星。
我搖搖昏沉沉的腦袋,再次從棺材裡醒來。
隨即醒來的是白丞丞,此刻的眼前,我看見了跟我們打了很多回交道的徐老爺子……不對!我不知道該叫他徐老爺子還是高老爺子。
就見他用熟練的短短一鐵杴拍過去,幾顆棺材釘齊整整的被他拍斷開來,一口薄薄的棺木被打開,裡面黃隊面無血色的爬出來。
難得我們三個從裡面爬出來都沒有死,我藉着月光第一時間看了眼白丞丞,發現這丫頭除了臉色蒼白、臉上弄的像個小花貓之外,其餘一切正常。
再然後,我從那個世界偷出來的那份名單還在,一到了這裡,我整個人都鬆了口氣。
黃隊緩緩從棺木裡爬出來,他第一句話卻是這樣說的:“真他孃的累!我終於知道窟窿爲啥慢慢的就變成冰窟窿了,真的,再這樣下去我也得變成冰窟窿。”
我不知道老狗這混蛋到底想表達啥,不過看到他感嘆的表情,只要我們還活着,那就一切都足夠了。
我跟黃隊商量,第一時間連通龍王,把簡單情形跟他彙報,然後把從另一個世界裡得來的那份地址名單全部拍照,給龍王傳輸了過去。
那份名單上有數百個地方,上千個人的名字!
這些人全都是跟下面那個世界連通、並且幹着殺人剜心的勾當的傢伙,現在掌握了他們的行蹤,可以第一時間摧毀這些組織,給徐子陽、徐子良兩兄弟的組織力量進行一次強有力的清掃。
說實話,我已經不知道那些傢伙暗中把我們的世界侵蝕到了什麼程度,但正如這個表面依舊安詳的世界一樣,幹活的早出晚歸,依舊幹活睡覺、都市白領早起晚睡,依舊在疲勞的上下班、一日三餐、房車名牌間不斷奔波。
他們在享受這個世界,也同樣在爲這個世界而創造,但絕大多數人、他們根本不知道這隱藏在暗中的危機……
黃隊把那個被蛇人掏空腦髓的村子報給了龍王,同時開始把我們這一行遇到的事情全部分析,打成一份長長的材料報給龍王。
只有一旁老爺子抽着旱菸,白了我們一眼:“上回那個俊後生呢?”
黃隊一面打着字,一面說道:“死了。”
老爺子聽到這句話,臉上終於出現了一抹放鬆的姿態,似乎冰窟窿一死,他當即就解放了很多似的。
“你們這次下去了幾個人?就死了他一個?”老爺子又問。
這時候黃隊搖搖頭:“我們就下去了三個人,現在回來還是三個人。”
“那那個俊後生啥時候死的?”老爺子睜大了眼睛問。
“在我們之前死的。”黃隊說完,我頓時看見這老爺子臉上震驚的表情:“沒他領着,你們也出來了?”
“嗯”黃隊說。
就這一個“嗯”字,老爺子原本輕鬆了很多的臉上忽然又纏滿了沉重,我笑着跟老爺子打招呼:“徐大爺?還是高大爺?晚上能不能再借宿一宿啊?”
“是啊,大爺我們想再住一晚上呢。”難得再出來呼吸到這麼新鮮的空氣,白丞丞笑的眉眼如畫,賣萌撒嬌起來。
老爺子擺擺手:“得了,你們別跟我再拽什麼文了,要住就住,隨你們啥時候走……唉,不過那個地方以後還是少下去吧,你們總要讓我多活兩年嘛!”
“老爺子,守陵人當了有些年辰了吧?”竟不成想,黃隊這時候忽然便來了這麼一句,老爺子原本佝僂着的身子一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不過他還是裝作不動聲色,沒有再多說話,而是一路回到自己家中,安靜的做飯。
我跟白丞丞把東西收拾了下,在廚房跟老爺子打下手。晚上做好了米飯,弄了兩個素菜,我們四個人一起湊到桌子上。
看到遠處村子裡亮起的燈越來越少,我問道:“老爺子,村子裡人又走了好些?”
“嗨,死了!”
聽到他的話,我大覺不可思議,上回來的時候是在幾個月前,村子裡不見了很多人,但還有一些。
可這次,村子卻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不多兩戶人家了。
“村子裡人本來也不多了,一次死這麼多人……這減員的速度也……也有點太快了吧?”我不好明說,只好冒出來這麼一句。
徐老爺子一聽,嘆道:“算了,你們三個自己都從下面上來了,那你們自己肯定也清楚個十之八九了,這些人也不是自然死亡,就算他們還壽命再長個幾十年,可是依舊會死的,我們的村子最終會毀滅,能搬走的都搬走了,而留下來的……就都是等死的!“
“等死的?”白丞丞疑問道。
“有些人從一出生開始,就是爲等死活着的,也許他們並沒有什麼過錯,可犯錯的是祖先,自然……這懲罰要落在後人支脈身上。”老爺子說完嘆了口氣,然後扭過頭去,又看了一眼自己老伴兒的照片。
俗話說傷情晚涼、睹物思人,這老爺子回頭看了幾眼自己老伴兒的照片,嘆了口氣。
等他回過頭來,更是換上了一臉的愁容,還有無可奈何。
“村子最後都會毀掉的,他們都是一羣陪我等死的人,可是噻,他們死了還有人埋,我死了呢?”老爺子苦笑了起來,這或許就是一個守陵人的悲哀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