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0章

可是,簡約一想到,將來站在陽臺上,再也聽不到那隨風而來的音樂,那懶散隨性,卻溫暖明媚、聽起來心情超好的吉他,心就沒來由地緊了一下。

他雖然不喜歡雷蕾的挑釁行爲,但並不希望雷蕾輸,可是,靜紙音也很無辜啊……唉!雷蕾總是喜歡把自己和別人逼到絕處,一點餘地都不留……

李劍等了半天,見簡約沒有說話,便說:“我去找雷蕾,怒焰是衝着視線來的,她一個人無法應付的。”

明知道以雷蕾的脾氣,李劍多半是白跑一趟,簡約仍然點了點頭。與火焰樂隊的較量,確實不是雷蕾的事,但,卻是他的事--火焰樂隊的電貝司冰焰,被樂界稱爲冰極拂花指,跟自己也是宿敵了……

想起冰焰撥絃時那輕靈的樣子,他心中升起一股豪氣:好!就讓大家痛痛快快地拼一場,哪怕視線最終解散,他也要留下一個英雄的背影!

清晨的陽光,透過米色的窗簾灑下一片淺桔色的光影,室內慢慢地亮起來,一切模糊的輪廓漸漸清晰,如塗着熠熠的金色光膜。

寬大的牀上,那個人仍然在睡着,鬆軟的米色枕頭上,是一張俊美優雅的臉,髮絲凌亂地散落着,在陽光下散發柔和的深金色光暈。他的身上蓋着米色的被子,肌肉堅實的手臂搭在被子外,尾指上的黑色戒指反射出溫暖的光線……

這是個寧靜而美好的時刻,空氣中,似乎流動着淡淡的花香。

房間的角落裡,放着一個精緻小巧的人偶別墅,從敞開的別墅大門走出一個小不點兒來。她穿着白底藍色碎花的睡衣,頭髮亂蓬蓬的,似乎沒有睡醒,一邊用兩隻小手揉眼睛,一邊伸懶腰打呵欠。

站在地上左顧右盼,發現牀上的人沒有動靜,不知道他有沒有睡醒,踮起腳往上看。可是她的個子實在太小了,根本看不到牀上的狀態,琢磨了一會兒,她光着小腳丫跑來跑去,費事地拖來好幾本書,摞了起來,然後站上去,抓住從牀上垂下來的被子一角,奮力地爬上牀。

“居然還在睡啊……”

小人兒站在枕上看着他:俊逸的臉、濃秀的眉、輕闔的雙眸、長長的睫毛、挺直的鼻子、薔薇色的脣、柔順的髮絲、白皙的肌膚……

“他的睡容好優雅,這……這分明是‘睡美男’啊!”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小手,想去摸摸他的臉,又有點不敢,躊躇了片刻,悄悄地用指尖輕觸他的睫毛。他的睫毛濃密纖長,非常漂亮,像美麗的黛色羽毛,拂過她的指尖,一種奇異的感覺在指端遊走着,蔓延進她的心扉。

聽說,睡美人是被王子吻醒的,那睡王子,是不是可以被美人吻醒呢……唔,他睡得這麼沉,她要是偷偷地親他一下,他不會知道吧?

這個念頭……好……好邪惡!

睡夢中的那個人,也許是感知了某人正對自己心懷不軌,睫毛突然輕輕地顫動,像墨蝶憂傷地展翼,緩緩地張開了。

那雙眸子漆黑深邃如夜星,心裡有鬼的小人兒被嚇了一大跳,想要逃走。可是枕頭柔軟陷腳,她剛邁開步子,便絆在他的頭髮上,一下子撲倒了,腦袋磕在他的嘴脣上……

在這一刻,時間和空間彷彿交匯成一個璀璨的光圈--

那人屏住呼吸,停頓片刻,握住她纖小的身體,舉到眼前:“幹嗎?”

被人家捉到了,那小人兒高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嗚嗚,我什麼都沒幹。”

沒幹纔怪!她中“絆馬索”摔跤的時候,整個臉都伏到人家的脣上。雖然自己的臉也沒多大,嘴脣更是小小的,可是,這也算是親到了吧?完蛋了!肯定會被認爲是她故意佔他的便宜啦!流淚啊……

“還以爲你在搞自殺!”那人脣角露出一絲笑意,把她放在胸前的被子上,“先聲明啊,我不吃人肉哦,就算是唐僧肉也不吃的。”

原來,他當她是送肉上嘴的!小人兒偷偷擦汗,卻放下心來,這樣最好,只要他不當自己是投懷送吻就成。然而,在高興之餘,內心也有點小小的失落,說不出哪裡不對勁,胸口有點悶悶的感覺。

他明明被自己偷親了,看上去卻一點都不介意,既沒高興,也沒不高興,就像沒有這回事一樣,爲什麼啊?

因爲,他從來沒把自己當女孩子,根本就不認爲這是被親吧?也對,自己本來就是一怪物嘛,說不定他只當做被狗狗舔了一口呢!

是了,這也許就是自己會覺得沮喪的原因了--任誰被當做狗狗都不會開心的。

失敗ing……

那人悠閒地將雙臂枕在腦後:“紙音。”

小人兒答應了一聲。

“昨天睡得好麼?”

靜紙音立刻搖了搖頭,昨天夜裡,她有一半的時間是在數羊。

“爲什麼睡得不好?”

“北冥也,你忘了嗎?”今天是週六呀,是雷蕾約她比琴的日子,她要能睡好纔怪呢!

“你的心理素質不夠好。”北冥也微笑了一下,“不過,一會兒你可以在我口袋裡睡。”

“你一點都不擔心?”這是自己和吉他之間的“終身大事”耶!這傢伙也太沉得往氣了。

“那麼,你又在擔心什麼?怕自己會輸?”

“輸不是最可怕的--”靜紙音嘆了口氣,“可怕的是,我不能參加比賽……”

“我記得,雷蕾只說今天在暗殿演藝酒吧比賽,並沒有說到具體時間吧?”

“唉?”靜紙音張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說……”

“地點和日期都是她定的,那麼,具體的時間就由我們定。”北冥也解釋,“一會兒你打電話給她,在今天夜裡十二時以前,都屬於比賽有效期,你可以隨自己高興選擇任意時間開始比賽--”

“要是這樣,雷蕾豈不是要一直在暗殿等我?她不會答應的。”

“如果她不答應,那麼我們便取消比賽好了。”北冥也告訴她,“其實,也不光是她要去暗殿演藝酒吧等,我們也得去,這樣纔可以在你變大的時候,趕得及上臺比賽!”

“這個主意有一點……笨唉!”

這不等於守株待兔嗎?只不過守的不是兔子,而是她這個連灰姑娘都不如的人--人家灰姑娘的變形時間好歹很固定,是午夜十二時,只要那“催命奪魂鍾”不響,她就可以一直穿着借來的水晶鞋冒充公主。而自己卻很不靠譜,不知何時會現出原形,也不知何時會被打回去。

北冥也嘴角**了一下,無語。

他何嘗不知道這個主意非常笨呢,只是,對靜紙音這種情況來說,誰能有更好的辦法?

暗殿演藝酒吧下午兩點開始營業,可是現在才上午十點,已經陸陸續續地來了不少的客人。

矮胖的經理趴在紅色的吧檯上打盹--酒吧營業到凌晨三點纔打烊,他回到樓上的公寓洗漱完,纔剛睡下,便被一個穿紅衣服的高傲女孩喊起來,說要借酒吧一用。

經理瞄瞄她背後的吉他,心知這又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玩音樂的少男少女,要借他的地盤比賽--雖然這種情況幾乎天天都有發生,他的老闆也樂於看着這些孩子在爭強好勝之中,一點點地成長、成熟,願意儘可能地提供方便,可是也不能這麼早啊!這才早上六點,還讓不讓人活了?

他正要搖頭拒絕,只見那女孩拉開隨身的大包,將兩捆鈔票扔進他的懷裡,聲明只要酒吧開門即可,其他事都不用他費心。

有錢不賺是傻蛋!他看在錢的面子上,犧牲了休息時間,親自打開了酒吧的大門。

紅衣女孩來了之後,找了個正對着門的位置,把吉他放在桌子上,便坐了下來。

經理送上一杯果汁,看她的臉板得比失戀的人還難看,纔不願意多惹閒事呢,立刻溜到吧檯裡面,離她遠遠的。

隨後,便陸續有客人進來。

先是一個英俊的男生,揹着一個皮質琴囊,看樣子裡面也是吉他或者貝司之類的樂器,穿着條原色的低腰牛仔褲,同色系的外套,頭髮在黯淡的燈光下泛着深藍色的光澤,整體看上去灑脫又冷傲。

他進來之後,與那紅衣女孩對視了片刻,顯然彼此間很熟悉,但不知道爲何,那女孩突然把頭扭到一邊,男孩沒有說話,坐在了另外的座位上。

經理在一邊偷窺着,紅衣女孩突然亮起來的臉和她很彆扭的轉頭動作,都落在他眼裡--看來這男孩,就是她板着副“失戀臉”的原因了。

唉,這女孩真是挺傻的!發脾氣也得看對象啊,那深藍頭髮的男孩,一臉的冷峻驕傲,根本就不像是吃這一套的人嘛!

沒多久,第二個客人走進了暗殿,他一進來,似乎是因爲發現那個男生和女生分坐在不同的區域,臉上立刻現出爲難的神色,躊躇了一下,走過去分別和兩人說了幾句話,最終跟女生坐在了同一桌。

矮胖經理閒得無聊,很八卦地斷定這三人是搞三角戀。一定是三角戀!他一邊豎起耳朵偷聽,一邊做好準備,防止他們動手打架,連累酒吧物品受損。

可是,這三人落座之後,只是隨意閒聊了幾句,絲毫聽不出有什麼內情,而且沒多久便無話可說似的,都閉上了嘴。

經理掩飾不住心裡的失望。其實,這三個男女也算是暗殿酒吧的常客了,他雖然沒和他們有過太多的接觸,但至少也覺得他們面熟,知道他們是同一個樂隊的,而且,這個樂隊貌似水平還不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