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6章

便是多停留的這幾秒鐘,靜紙音就看到一場又刺激又好看的“恐怖片”,只見他們兩人也不知道說些什麼,雷蕾突然摘下揹着的吉他,狠狠地砸向牆壁,“嘩啦”一聲,吉他四分五裂!

靜紙音嚇得“呼”的一聲,把腦袋縮了回去--幸好沒有砸在簡約的頭上,否則不知道樂器和頭誰先破……

先破的是雷蕾的手。

一片尖利的木頭碎片劃傷了雷蕾的手。血很快滲出來,沾在衣服上和吉他的“屍體”上,火紅的衣服、硃紅的吉他碎片、殷紅的血混沌成一團,看着十分悚目。

簡約臉色微變:“雷蕾,你幹什麼!”

雷蕾臉色蒼白,卻沒有理會流血的手,只是冷冷地、挑釁地看着簡約。

簡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去抓雷蕾受傷的手。

雷蕾用力掙扎:“你別管我!放開我!”這樣一鬧,血流得更加多了,灑得到處都是。

簡約真的生氣了,也不知道她的手傷得多重,沉聲喝道:“夠了!你還想不想再彈吉他?”

對於熱愛吉他的人來說,手甚至比生命更重要,美妙的音樂、圓熟的技巧,幾乎都依賴手的觸感、靈活度、力度、平衡度等來表現--雷蕾太任性了!

被他一吼,雷蕾呆了呆,他趁機握住她的手檢查。

她的傷在右手的虎口,還好,只是不到一釐米的劃傷,傷口也不深,不過因爲手上的毛細血管多,所以血流得稍微多一些,看着很嚇人。

他皺起了眉:“我送你去醫務室,只怕傷口痊癒之前,別想彈吉他了。”

雷蕾忽然哭了起來:“你管我做什麼!反正我也不想彈吉他了,視線樂隊有靜紙音就夠了!”

簡約忍耐地說:“其他的事情稍後再說,先去醫務室包紮傷口。”

他用一方手帕按在她的傷口上,暫時止住血,半推半擁着她向醫務室走去。雷蕾的性格太極端,發起脾氣來就不顧一切。她的音樂也是這樣,雖然熱辣狂野,卻令人感覺不安--就是因此,雖然相識很久,大家的關係也很不錯,但他心裡總覺得沒有辦法和她更接近。

北冥也與簡約擦肩而過,彼此點了點頭,卻誰也沒有主動打招呼。

靜紙音兩隻小手抓着北冥也的衣服,努力地探出小腦袋,望着簡約和雷蕾的背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雷蕾好大的脾氣!要是我,可捨不得砸我的吉他。”

北冥也“嗯”了一聲,卻沒說什麼,他並不想在背後評論別人。之前他還不明白,爲何簡約會找到靜紙音來做主音吉他,可是看到剛纔那一幕,他終於有些理解簡約了--

樂器之於樂手,猶如武器之於戰士。一個不愛惜自己樂器的人,是很難奏出震撼靈魂的音樂的。

雷蕾,不配彈吉他!

靜紙音坐在衣袋裡,歪着頭看他,臉上帶着笑容。

北冥也低下頭:“你很開心?”

靜紙音急忙搖搖頭:“沒有沒有,我沒開心!我很難過,真的!我特難過,一點都沒有幸災樂禍……”正在極力把自己假裝成聖母的時候,瞥見北冥也一雙秋水深眸,那眼神彷彿洞悉一切,她懊惱地矇住臉頰,“拜託!人家就算真的是個很善良的人,心裡偶爾也會有一點點不善良的念頭的……”

北冥也忍不住微微一笑,輕輕將她的腦袋按回去,快步向教室走去。

今天,註定是多事的一天。

剛放學,還沒等北冥也走出學校,口袋裡便傳出靜紙音急切的喊聲:“紙音~~變形!”

北冥也緊急啓動“變身應急預案”,飛快地奔到距離最近的珊瑚樹籬後面。下一秒,樹叢之中便冒出來一個“短衣襟打扮”的少女。他立刻把書包裡帶着的牛仔褲和粉色薄毛衫遞過去,發現有些同學往這個方向看,急忙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再過兩分鐘,靜紙音擦着額頭上的汗從樹叢後面走了出來。天天碰到這樣的突發事件,自己和北冥也早晚得嚇出心臟病不可--幸虧他聰明機警,總能在危急時刻找到解決的辦法,要是沒有他,自己可怎麼辦哪!

靜紙音也發現有同學往這個方向看,心虛地問:“他們會不會發現我了?”

“應該--不會。”北冥也說,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微微一笑。

靜紙音很敏感:“你笑什麼?”

“沒笑什麼。”北冥也急忙正容說。

“沒笑什麼?”靜紙音懷疑地把頭伸到他的面前,仔細打量他,立刻發現他眼中隱藏的笑意,“有什麼好笑的?你就說嘛!”

“我只是想--”北冥也忍俊不禁,“那些同學,也許會以爲你很內急……”

暈!

“我我我……再內急,也不至於躲到樹籬後面解決啊!暈!我是說,我哪有那麼沒公德心,隨地方便……”她語無倫次地解釋着,臉紅得和樹籬上的珊瑚果一樣。可不嘛!這樣從樹籬後鑽出來,任誰都會往歪了想。

北冥也不想看她尷尬,轉移了話題:“紙音,我們去超市吧,冰箱裡的食物不多了。”雖然帶紙音一起逛街比較危險,但總不能“因噎廢食”啊!

“好~好啊!”他不再提,靜紙音也樂得假裝把“躲在樹籬後解決內急”的事兒忘了,“一直都是你來照顧我,晚上如果我不變回去,換我煮飯給你吃。”

北冥也聽到她的話,想了想,突然很嚴肅地開口:“紙音--”

“唉?”

“我照顧你,是因爲你收留我,我們是互相關照的,你不用覺得欠我什麼。”他不想讓她總懷着感恩的心情,那樣,她有負擔,他也不開心。

靜紙音低下頭:“沒有啦!只是,你這樣辛苦,我真的很想爲你做些事情。”

北冥也習慣性地摸摸她的頭,雖然她現在是個正常“尺寸”的女孩,可是他並不覺得這個舉動有什麼不合適,因爲她是他一手撫養的嘛!

靜紙音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擡起臉望着他,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裡充滿着祈求:“而且,萬一我永遠都變不回來怎麼辦,還能讓你照顧我一輩子嗎?我得鍛鍊着自力更生呀!”

北冥也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便輕輕地點了點頭。

靜紙音高高興興地跟在他的身邊,對於目前的她,能夠和正常人那樣在街上逛,可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呢!

一個高挑的紅色身影突然擋在她前面:“靜紙音。”

不想見誰,偏會見到誰,沒想到才變回來,就遇到雷蕾。

靜紙音硬着頭皮打招呼:“你好!”

雷蕾的右手包着紗布,神色卻依然高傲:“你終於出現了。”

“有事嗎?”靜紙音一邊說話,一邊悄悄後退兩步,躲到北冥也的身後。自從淪落成爲小人兒之後,她的膽子也變得很小很小,稍有風吹草動,便如驚弓之鳥。想起雷蕾砸吉他的狠勁,簡直太瘋狂了,離這種人還是遠些比較安全。

雷蕾的嘴脣不屑地挑起:“除了會扮柔弱,你還會做什麼?”

還沒等靜紙音回答,她身後便有一個聲音搭話:“她還會做非常精美的手辦!”

漂亮的紫炎像幽靈一樣冒了出來,熱情洋溢地打量着靜紙音:“你一定是靜大師,認識你太好了!昨天晚上我在你家看到那個模型太精緻了,和你簡直一模一樣!我也喜歡*手辦,可是在製作的時候,總覺得在某些地方有缺憾,能不能請你指點指點怎樣改進補土和打磨手法、調整上色的技巧。你喜歡用什麼牌子的噴筆?對了,你是按什麼比例調漆料顏色?滲線和幹掃……”

@-@!靜紙音兩隻眼直轉圈圈,直接被他說歇菜了!

雷蕾正和靜紙音說話,卻冒出個打岔的,而且滿嘴冒天書,簡直是存心來搗亂的!她不耐煩地冷哼一聲:“靜紙音,廢話不說,我們賽一場!”

“唉?”靜紙音張大了眼睛,“什麼?”

“十天之後,暗殿演藝酒吧,我們來賽一場吉他,誰輸了,當場摔琴,以後永遠不許再彈吉他!”

難道砸琴也會上癮?靜紙音腦海中立刻出現女暴龍用吉他將自己拍成照片的情景,打了個寒噤,使勁搖了搖頭:“我不比!”

第一,她彈吉他只是因爲喜歡,從來沒有用音樂來爭勝之心;

第二,她目前處於不定時變身狀態,自己的事還哭不過來呢,根本沒心思去比勞什子的賽,而且,也不能保證比賽的時候能以正常身量出現;

第三,她怕雷蕾發飆,怕到時候出人命--而這多半是自己的命;

第四,她根本不想再和視線樂隊的人有任何牽連,雖然雷蕾上門踢館,不應戰會被人認爲很廢柴,但是,狗咬人一口,難道人還能去咬狗麼?

“比啊!爲什麼不比?”紫炎惟恐天下不亂,興奮地叫了起來,“輸了又不用剁手,靜大師,你怕什麼?絕不能被她嚇住!”嘿嘿,有熱鬧即將發生,不看白不看!

這小子,不說話會死啊!“靜大師”怒目瞪着紫炎,很想找膠布把他的嘴巴封上。

雷蕾冷笑一聲:“那麼,就這樣說定了!十天後,晚上七點,暗殿演藝酒吧,不見不散!”

不死不休!哼哼!

“可是你的手……”靜紙音妄圖用這個理由打消她的念頭。

雷蕾擡起右手,看了看上面的紗布,“哼”了一聲,說:“這點傷--算我讓你的!”

她爲人傲慢,之前簡約選擇靜紙音做主音吉他,而且說她的吉他比她彈得好,嚴重打擊了她的自尊心。更讓她不能容忍的是,自從靜紙音一來,簡約的眼裡就再也沒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