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特意在天后的下席坐下了,溫聲陪着天后說着話,儼然一副孝順得體的模樣。
吉娜瞧了一眼安平公主與顧明珠,最後選擇在周楚楚身邊坐下了,露出親切的笑容:“郡主,先前與郡主沒能多說幾句,很是遺憾呢。”
她笑着拉着周楚楚:“初次見面就覺得與郡主很是投緣,日後還要請郡主多到王府走動纔好。”
周楚楚眼珠一轉,看了看對面的顧明珠,忙不迭答應了下來,笑眯眯地迴應:“王妃平易親人,我也想能多與王妃走動。”
天后在上席看着她們二人親密地說着話,嘴角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在甘露殿裡坐了好一會,看着天后揉着額角,吩咐徐司言再端了茶湯來,李裕才帶着吉娜起身告辭,出了殿上了馬車出宮去。
只是一直笑容和煦溫文有禮的李裕下了玉階,到了馬車前時臉色已經變得冰冷,目光冷淡地掃過身後跟着的吉娜:“方纔你在殿中爲何不與母后坐在一處,不上前替母后斟茶陪母后說話。”
他方纔看見的是天后很是自然地吩咐顧明珠替她斟茶,又讓安平與顧明珠陪在她身邊,那一副親熱自在的模樣分明是習以爲常,想起來也覺得奇怪,他自來知道天后的性子,等閒不會輕易相信別人,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對顧明珠就是格外不同。
想到這裡,他心裡就忍不住隱隱作痛,如果他娶的是顧明珠,現在也不用如此擔心,她一定會替他都安排好,會討了天后喜歡,助他一步步走的更遠。
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娶了個愚蠢無知的番邦女!
吉娜似乎感受到了李裕的冰冷,不由地縮了縮脖子,低下頭有些不知所錯地道:“方纔母后身邊有安平公主,還有……零陵郡主,我怕插不上手,所以就與長平郡主在一處說說話。”
她對着李裕那張冷漠的臉,怯怯地道:“母后只見過我兩面,我怕我不討母后喜歡……”
她越說聲音越小,分明察覺到了李裕望着她那些不滿,心裡很是惶恐。
從她與他成婚那一日起,她在和親公主府從團扇後看見李裕那張俊秀的臉,就已經滿心歡喜,高昌那麼多郎君也沒有一個能比得上他的,在兩儀殿上對着聖人與羣臣時他也是舉止有禮,謙謙君子一般,實在是讓她再滿意不過。
可是明明是如玉君子一般的郎君,可是在回了賢王府卻是臉上一片冷漠,對着盛裝的她沒有半點柔情,甚至在青廬之中也是毫無溫柔,生硬得讓她有些害怕,滿懷的期待也變得驚懼不安起來。
這幾日在賢王府,她也想聽嬤嬤們的話,試着學着掌家打理中饋,可是她過問了幾句,李裕便差人來與她說,讓她安心在王府裡歇着,王府裡的事有管事們打理,不用她操心,還讓人帶着她去東西市閒逛,卻是從不過問她什麼時候出府什麼時候回來。
起初她以爲李裕是心疼她,可是這幾日了,他卻再也沒去過她房裡,她終於覺得不對了。
就好像現在這樣,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哪裡做錯了,惹了他不喜歡,只能惴惴不安地揣測着。
李裕卻是看也不看她,連跟她說一句話的興致都沒有了,擺擺手:“你先回府去吧,我還有事,晚些再回去。”
說罷,頭也不回地大步向着自己的馬走了過去。
吉娜不甘地追了幾步:“殿下回來用晚飯嗎?”
才成婚不到幾日,他再也沒有進過她的院子,怎麼能夠不期盼。
李裕卻是冷冷丟下一句:“不了,今晚我留在墨香苑。”
吉娜氣得直跺腳,這算是什麼,明明她是新成婚的王妃,他卻連門都不想進,這是爲什麼!
她忽然想起了顧明珠那張如同薔薇花一般的臉,今日在甘露殿那張臉更是明豔不可方物,果然是能夠引得男人們牽腸掛肚,想來賢王還是惦記着她,不然怎麼會對自己如此冷漠。
周楚楚的話果然是真的,她纔到長安,嫁入賢王府不到幾日,顧明珠就能引誘得賢王如此冷淡她,若是她再讓顧明珠欺到頭上,日後這賢王妃怕是要徒有其名了!
她憤憤一甩衣袖,扶着婢女上了馬車,卻是喚了從高昌帶來的嬤嬤到跟前:“去,讓人送了消息進宮給長平郡主,請她明日來王府小坐,再吩咐馬源和白黎明日下午來王府。”
這兩個都是她從高昌帶來的侍從,雖然掛名是護送公主和親,但這兩個卻都是精通武術的皇家親衛,身手極好,又是對她死心塌地,如今她把這兩人安排在王府外掛着管事的名義打理店鋪,實際卻是讓他們替自己辦私事。
只是那些私事卻實在是教人難以啓齒。
嬤嬤縮了縮脖子,低聲道:“是。”
心裡卻是害怕地思量着,說不得又是要做什麼陰私之事了。
周楚楚在甘露殿坐了許久,見天后對她好似沒有什麼成見,這才放下心來,在天后端了茶吩咐了顧明珠與安平公主下去之後,這才款款起身告辭。
天后看着她笑了笑:“方纔見賢王妃對你好似很是親熱,想來你們也是投緣,她從高昌嫁到大唐,舉目無親,又不通大唐的規矩禮儀,日後你多與她走動走動,也能教教她如此處事,也算替我分憂了。”
周楚楚心中大喜,她這次來就怕天后對她冷冷淡淡,如今不僅收了她的禮,還待她如同自己人,讓她與賢王妃親近,如此分明是對她沒有芥蒂,還很是信任。
她忙不迭屈膝應下:“娘娘寬心,臣女必然好好與賢王妃說。”
天后笑着點頭:“你辦事,我素來放心,去吧,回去吧,外邊風雪大,讓她們早些送你回去。”
周楚楚告退,扶着婢女撐着傘下了玉階,回錦繡堂去了。
才進了錦繡堂,解了昭君套,脫了木屐進了殿,就聽婢女道:“郡主,賢王妃讓人送了帖子來,請明日去賢王府小坐。”
這可真是瞌睡了送來枕頭,周楚楚得意地一笑,看來是老天助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