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歇一歇吧,廚裡送了甜棗羹來,用一些吧。”阿碧捧着碗盞上來,“宮裡的吃食可是不合郡主的心意,郡主方纔用得極少。”
顧明珠搖了搖頭,讓她將碗盞放在一旁,喚了她與小葵過來。
“來了這一日了,你們可弄清楚了棲鸞閣裡有哪些人伺候了?”
若是身在深宮之中,連身邊伺候的人都不能摸清楚來路與心思,那她只怕很快就會落入別人的算計之中。
阿碧低聲道:“婢已經問得明白,棲鸞閣中伺候的宮婢十五人,管事嬤嬤二人,另有粗使灑掃宮僕十餘人。”
小葵接上話道:“婢先前與千秋殿裡的幾位管事嬤嬤與宮婢打聽過了,棲鸞閣原本是空着的,爲了郡主入宮才收拾起來,這些人都是從各宮抽調而來,兩位管事嬤嬤倒是公主殿下從千秋殿撥過來的。”
各宮抽調而來!顧明珠挑了挑眉,也就是裡面說不得會有誰的人。
她皺了皺眉,吩咐道:“這宮中不必在府裡,萬事都要格外小心,這些人一時也瞧不出是什麼心思,你們都要多多留心。”
她想起先前在甘露殿,德妃與孫寶林對待她那截然不同的態度,又不由地皺了皺眉頭:“還有這宮裡的事,也要想辦法打探清楚纔好。”
從前她是賢王妃,與內廷嬪妃來往並不多,如今卻是不同了,身在深宮,若是不能做到知己知彼,豈能安然自保。
天色將明未明,承天門的報曉鼓已經響了起來,顧明珠起身讓小葵帶着宮婢進來伺候梳洗,阿碧上前來給顧明珠理着衣裙。
剛剛收拾妥當,安平公主身邊的貼身宮婢碧璽已經過來了,笑着屈膝拜下:“郡主,公主殿下請您過去一起用飯。”
顧明珠笑着道:“我這就過去。”
宮中規矩森嚴,就是安平公主也得照着規矩早起,去給天后娘娘請安過後就要去崇文館。
正殿已經擺下了三處榻席,長平郡主周楚楚已經到了,端坐在榻席上,看向顧明珠的目光冷冷的,帶着幾分不屑。
顧明珠進來,倒是笑着與她點了點頭:“楚娘來得早,倒是我耽擱了。”
周楚楚板着臉,明明是十六七歲的小娘子卻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說的話也是老氣橫秋:“宮中可是不比郡主府裡那般隨意,既然是給公主殿下作伴讀,還是要謹守規矩的好,不然就是公主殿下待你親厚,也不能縱容了你。”
顧明珠淡淡笑着應了,心裡卻是越發奇怪,自己與這位長平郡主並無什麼舊日過節,也不知爲何她會有如此的敵意。
還是安平公主出來了纔算打破了殿裡的尷尬,她打着呵欠進了殿來,看見顧明珠笑得眉眼彎彎:“明珠,昨日在棲鸞閣睡得可習慣,我還怕你不慣呢。”
顧明珠看着對面望過來那道冷冷的目光,笑容輕柔:“”多謝殿下,棲鸞閣打點的很是妥當,再好也沒有了。”
安平公主這才笑着坐到榻席上,拈起塊風茄兒放進嘴裡:“那就好,一會子你也跟着我們一起去甘露殿給母后請安吧。”
周楚楚的臉色又難看了一分,只是礙於安平公主在,終究沒有說什麼,一口口吃掉了案几上的餅食。
只是到了甘露殿的時候,德妃已經在殿裡給天后請安了。
見了安平公主帶着周楚楚與顧明珠進去,后妃二人停下了說話,含笑望着她們行禮。
“看着這羣孩子,就覺得自己老了,當初我進宮的時候也是她們這個年紀,沒想到一眨眼就是數十年。”天后笑着道。
德妃卻是笑着接過話:“天后娘娘風華正盛,哪裡就老了,豈不是折煞臣妾。”她笑着轉頭望向顧明珠與周楚楚:“一會子你們可是要陪着公主去崇文館?明珠倒是才入宮,楚娘多關照她纔好。”
周楚楚臉色變了變,瞟了一眼顧明珠,才恭敬地道:“零陵郡主才入宮,還不熟悉崇文館的規矩,怕先生怪責,就留了她在千秋殿,過些時日再陪着殿下去崇文館。”
這話說出來,德妃一臉驚訝,望了望顧明珠,見她低着頭並不曾開口,像是默認了周楚楚的話,目光不由地閃了閃,笑着道:“原來是這樣。”
天后這會子正正望着顧明珠,看了她好一會才道:“如此也好,待明珠熟悉了宮裡的規矩再過去也好。”她轉臉與德妃道:“如今你代掌尚宮局的事,一會子你帶着明珠去認一認吧,也好早些熟悉起來。”
德妃笑着應了,望着顧明珠:“好孩子,一會跟我過去吧。”
顧明珠心裡一緊,屈膝應下。
聽到天后與德妃的話,周楚楚臉上的得意之色一閃而過,又笑着上前接了宮婢手裡的茶壺,替二位娘娘斟了茶湯,比起在千秋殿笑容也甜美了許多:“娘娘請用茶湯。”
看來她覺得天后讓自己去見尚宮局的人是默認了她的安排了,顧明珠淡淡一笑,只是她卻不知道在宮中這尚宮局有着何等重要的地位,何況她的確也有事要從尚宮局入手。
當年先帝病重,阿孃就曾入宮侍疾覲見,這並不出奇,可是先帝駕崩不到十餘日,阿孃便難產而死,更是在死之前留下了那些小衣服,這裡面必然有什麼緣故。
她思來想去,只有尚宮局會有記檔,興許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看着德妃帶着顧明珠,安平公主帶着周楚楚一一告退出了殿去,殿裡只剩下了天后與在一旁伺候着的徐司言。
“娘娘,長平郡主的安排只怕……”徐司言輕聲道,“只是零陵郡主卻是沒有半點要爭的意思。”
天后正拿了小銀剪子剪着盆景裡的花枝,聽她說着笑了笑:“不爭眼前,是個耐得住性子的。”
徐司言捧着托盤上前接着她剪下來的花枝,低聲道:“那要不要……”
“還早,這才進宮,再看一看吧。”天后淡然道,她要的可不僅僅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