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 9

自那天之後秦皓月也不再絕食了,雖然她很不想認命,但是,她不得不認清現實:晏敏之這個惡魔就是有那種本事,就算死,也會讓她死不瞑目的。

而且,她並不是一個懦弱的人,那一天不過是被現實刺激狠了,把這三年來的負面情緒一起爆發出來了,她纔會情緒失控,恨不得去死。過了那個勁兒之後,她又清醒過來了,她爲什麼要死?該死的不是她!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捨不得夏天,即使那個人已經不記得她,活着,至少還能看到他,看他過得好不好,幸不幸福。

他們兩個至少有一個人還是幸福的,不管夏天的幸福是不是她給的,能看着他過得很好,秦皓月也就滿足了。

秦皓月也算是大病初癒,這些日子,何媽變着花樣兒地做各種營養飯菜給她吃,什麼營養來什麼,各種大補的,難得的食材都出現在秦皓月的餐桌上,何媽做好了,就坐在秦皓月的身邊,殷切地看着她吃。

何媽是這幢房子裡最讓秦皓月感到溫暖的一個人,挺慈祥的一位老太太,平時對她噓寒問暖,照顧得細緻入微,在秦皓月的心目中,其實已經暗暗將她當做自己的親人了。

邁過心中那道坎兒,秦皓月也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死了,不死那就要好好活着。所以,這段時間,何媽做什麼,秦皓月也慢慢吃下去。只是,好東西吃了不少,秦皓月卻一天瘦過一天。

何媽看着直嘆氣,都說心結難開,這秦小姐還是心裡裝着事兒。

“秦小姐……”

“何媽,你還是叫我皓月吧。”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何媽天天這麼叫她,讓她渾身不舒服。

何媽頓了頓,有些遲疑地叫了聲:“皓……月。”

“秦……”何媽張了張口,發現錯了,連忙改口:“皓月,人這一輩子活着,總是有很多溝溝坎坎的,可是咬咬牙挺過去了,日子就會越過越敞亮的。你……也想開點。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皓月,你要相信何媽,人死如燈滅,死了就什麼都沒有,只要活着,一切都還有希望的。”

秦皓月低頭慢慢咀嚼,想起來,曾經也有人跟她說過同樣的話。

那個時候,孤兒院裡面有一個孩子被一戶人家收養了之後,又被送回來了,還帶着一身的傷,一臉的驚恐。大家背地裡對她的遭遇議論紛紛,有的還對她各種嘲笑譏諷,笑她不自量力,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這下現眼了,受傷了,最後還不是像個垃圾一樣被人扔了回來?那女孩也不過是十來歲的年紀,受了委屈無處可訴,還要被同伴各種孤立嘲笑,她終於受不了壓力,有一天晚上把自己吊在了衛生間的門樑上。等到其他人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涼透了。

那是秦皓月第一次直面死亡,那個女孩兒平時看着挺可愛的,圓圓的臉蛋,兩頰還有若隱若現的嫣紅,當秦皓月看到她被人從繩子上取下來時,嚇得好幾天都不敢閤眼,一個人的臉色怎麼會那麼白?重要的是,因爲沒有親屬,也沒人去追究事情的原委,這女孩的死就像是以一枚小石子掉進了大海里,一點風浪都沒有激起,大海就恢復了風平浪靜。少了一個人,孤兒院裡的人該怎麼過還怎麼過。

她還記得夏天當時很氣憤,幾乎是惡狠狠地說:“我最討厭自殺的人!”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夏天發火。發過火之後,夏天異常鄭重其事地跟她說:“皓月,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我們還活着,就會有希望的。”

她怎麼能忘了,夏天最討厭不珍惜生命的人。她讓夏天失望了。

夏天……他還好嗎?好想他。

何媽是真爲兩個人着急,忍不住繼續勸道:“皓月,兩個人在一起哪兒能不吵架呢?我和你大爺年輕的時候,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時不時還要拆一次家,那時候真覺得日子沒法過下去了。可是,我們卻過了一輩子。前幾年我病了,如果不是他一直照顧着我,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所以,過日子講究的是真情實意。只要有真心,就能過一塊兒去的。”

“皓月……其實,我看得出來,少爺是真心喜歡你,從小到大,我還沒見過他對哪個人這麼上心……”

秦皓月知道何媽的好心,可她不想談論什麼晏敏之的真心問題,這跟她沒關係。

“何媽,能不說這些嗎?”她沒有必要配合晏敏之的真心或是假意,從一開始,他們兩個的關係就不對等。

他喜歡,他有問過她,她願意被他喜歡嗎?

這個時候,她忽然聽到了一聲軟糯的叫聲,“喵……”

她看到了一隻小貓正怯怯地趴在廚房門口看着她,她怎麼給忘記了,小布!

原來,這段時間她渾渾噩噩的,差點把這個小傢伙忘了,幸好有何媽幫着照顧着,不然,這小傢伙還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來呢。

看來,它今天大概是悶了,自己跑了出來。

小布是一隻純種的布偶貓,湛藍的眼珠,尾巴,耳朵和眼睛周圍的毛髮是灰色的,其餘的毛髮一片雪白。

看來何媽把它照顧得很好,小貓周身毛髮發亮,別提多可愛。

現在,它就趴在廚房門口,用它那雙剔透的眼珠,一直盯着秦皓月看,“喵……”她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衝着秦皓月一個勁兒的叫,秦皓月一看到她小小暖暖的爪子,心都要化了。

這麼可愛的小動物,讓她暫時把所有的紛紛擾擾都拋之腦後。

她蹲下身,一下子就把小布抱在了懷裡,臉色露出了久違的微笑。小布對她還不太熟悉,朝她齜了齜牙,好像在說:別惹我,我可兇了。

奶兇奶兇的樣子惹得秦皓月忍不住笑出了聲,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笑了。

看小傢伙的樣子,像是餓了,秦皓月看她的樣子現在還需要喝奶,她轉身找來了小貓的奶瓶,奶瓶,洗乾淨雙手,泡好奶,把奶瓶輕柔地送到小布的嘴邊,小傢伙果然是餓壞了,看到奶瓶,早就忘記了要耍狠,含着奶嘴就開始呼哧呼哧的吃起來,吃得很香。秦皓月耐心地抱着她,溫柔地爲她順着毛,小傢伙像是有所感覺,一邊吃一邊輕輕地往她手裡蹭。

真是有奶便是孃的傢伙,秦皓月看到它,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何媽謝謝你。”

秦皓月由衷地對何媽道謝,若不是她的悉心照料,小布哪裡能長得這麼可愛。

何媽看到她終於笑了,也感到高興,“皓月,恐怕你謝錯了人,小布可不是我照顧的。這些天都是少爺在照顧。”

晏敏之?他會照顧小貓?秦皓月不由自主地腦補了一下那畫面,一臉陰沉的男人,粗手粗腳地捏着小貓的脖子,一臉冷漠地給小貓泡奶粉,喂小貓喝奶,給小貓洗澡……

不行,太違和了,她根本想象不出。

“少爺也真是的,這種小事,我幫忙做就可以了,他自己對貓毛過敏,還要親自動手。弄到滿身都是紅疙瘩,難受不難受?”

是嗎?秦皓月隨口答着。

原來,這些天,他身上總是帶着藥味是因爲擦了抗敏的藥?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秦皓月狠狠的唾棄自己,晏敏之怎麼樣,關她什麼事?

壓下心中的那股異樣,她開始細心地照顧起小布來。

晏敏之給小布準備的房間重新粉刷了一遍,佈置得像嬰兒房,牆壁和天花板都被刷成了粉嫩的顏色,裡面各種設施一應俱全,大部分是按照秦皓月的意思來的,她驚奇地發現,她那天在寵物店裡看中的貓糧,貓砂和廁所,自動飲水機,貓爬架,貓窩,玩具,都出現在了這個房間。

她明明記得自己那天一心都想着怎麼擺脫阿青,去找夏天問個清楚。根本什麼也沒買,這些東西,她統統只是看了一眼而已,買這些的人是怎麼知道她看中的樣式的?

最誇張的是放在正中間的貓搖籃,她當時覺得挺新奇的,這個可以模擬人的力道,就是價格太高了,她還多看了幾眼。

這些都是晏敏之準備的?他不是很忙嗎?哪有時間準備這些?

“秦小姐,看着特眼熟吧?”背後傳來阿青略顯不滿的聲音,他是個直接的人,總覺得這位秦小姐太過矯情了,晏總是哪一點比不上她,還是哪裡對她不好了?她還要爲了別人尋死,真是不知好歹。

“我就知道晏總肯定不會告訴你,他工作那麼忙,爲了讓你開心,他把寵物店裡的監控拿來一幀幀的看,凡是你看中的東西,他都讓人買回來。晏總是哪裡對不住你了,你還對她愛答不理的?你看到他眼睛裡的血絲了嗎?”

在阿青的心目中,晏敏之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做事雷厲風行,他很佩服他,心甘情願地誠服,晏敏之雖然大部分時間對他不假辭色,但是並沒有真的對他不好。阿青的爸爸年輕的時候,在晏總父親身邊做着他現在的工作,念着這份舊情,那年他父親得了肺癌,晏總二話不說,就幫着請了最有名的醫生,出錢出力,即使他爸爸最後沒救過來,阿青也一直心存感激。

不但如此,晏總還把那個時候什麼都不會的他,帶回晏家,給他讀書,讓他接受訓練,不然以他自己的能力,哪能讓自己家裡過上現在的好日子?

有錢人他見得多了,可是像晏總是這麼一個重情重義的好人,他還從來沒看到過。怎麼就遇到了眼前這位不知道心疼人的秦小姐?阿青真爲他感到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