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7

秦皓月滿腔的期待,再也忍不住了,她顧不得再遮遮掩掩,去他的別人的幸福,那是她的夏天,即使不要她了,她也要聽他親口說出來。

“夏天,只要你說你從來也沒有喜歡我,想要跟我分手,直接告訴我就行,何必裝着不認識我?”

夏天臉上有一絲猶豫,這幾年,他的腦海裡的確會閃現一些記憶的碎片,毫無邏輯,但是的確有一個身影,跟眼前的女人有幾分相似,只不過,他下意識就想要忘掉這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對不起,秦小姐。三年前我出了很嚴重的車禍,有些事我不太記得了。”

但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即使不記得了,看到她眼中的悲傷,夏天也忍不住想要去安慰。

理智卻制止了他一切的動作,他現在愛着的是岑明珠,岑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就是這樣,只能是這樣。

岑明珠對於秦皓月僅存的一點兒好感已經蕩然無存。原本看她在訂婚宴上不驕不躁的,岑明珠還以爲她是個特例,或許是個沒什麼野心的人。

現在看來,她是錯了。

也不知道突然從哪裡冒出來的一個女人,莫名其妙就跟晏敏之在一起了,這樣還不夠,現在還要跟她的未婚夫牽扯不清?

她當人人都好勾搭的?

這麼想的,說話就難免有些酸,“秦小姐,我記得上次的訂婚宴,你可是跟晏敏之一起來的,你不是跟晏敏之在一起?你到這裡幹什麼?你覺得有錢人是那麼好勾搭的?”

一聽到晏敏之的名字,秦皓月就一肚子的怒火無從發泄,要不是晏敏之,她跟夏天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要提晏敏之!”她忍不住朝着岑明珠大吼,像是用了平生的力氣。她雙目血紅,樣子簡直像個瘋子。

岑明珠被她吼得愣了半天。

“夏天,你哪兒受傷了,給我看看?”她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夏天身上,當下直接無視岑明珠,將她擠開,自己自然而然地上去,拉着夏天的手臂,就自上往下地檢查了起來。下意識裡,眼前的人還是她最關心的那一個。

她用了很大的力氣,像是用這樣的方法就能緊緊抓住眼前的人,夏天的手被她捏得都有點疼了,他冷冷的抽回手。

淡淡地說:“都已經過去三年了,早就不疼了。”殘存的善意轉瞬而逝,如果不是忌諱晏敏之,他現在已經甩手走人了。

對於受傷的事,他並不是很想提,豪門生活哪有外人想象得那麼輕鬆自在?他是如何受傷的,又是如何死裡逃生的,只有他自己心裡最爲清楚。

岑明珠皺着眉,怒極反笑:“是啊,秦小姐。那麼我想問你,既然你對夏天這麼念念不忘,三年前他受傷躺在醫院裡急救的時候,你又在哪兒?”她是沒有想到居然有這麼不要臉的女人,身邊有一個不夠,還要來覬覦別人的,還敢這麼明目張膽,真是人不可貌相。

夏天像是也想到了這裡,表情變得更冷。

“你知不知道,夏天做手術做了十幾個小時,又在ICU裡面躺了好幾個月,才活過來。你又知不知道,出了病房的夏天,要坐很長時間的輪椅……”

“明珠,跟不相干的人不要說那麼多。”

那的確是一段痛苦的回憶,夏天心底對秦皓月最後一絲的善意也消失了,冷漠是他在過去三年裡接受到最多的對待,而只有明珠是真心對待他的人,與她相比,這個秦皓月又算得了什麼?

不相干?

秦皓月像是聽了一個世紀笑話,她與之並肩了十幾年,形影不離,曾以爲會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人,現在跟她說他們不相干?

她想要笑,卻發現自己的眼淚怎麼也關不住,她仰起頭,想把眼淚憋回去,她不想讓他們看到她現在比哭還要難看的表情。

三年前,三年前……秦皓月張了張嘴,她想起了那段不堪的往事,她想要解釋自己的不得已,可是卻發現根本說不出口,最後,她整個人像是被人抽掉了所有的力氣,頹然地垂下了頭。

她很想說,夏天,三年裡面我沒有一天不想你,沒有一天不想見你,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願意替你受傷,替你痛。

“夏天,我愛你啊!”她苦澀的悲鳴。

“對不起,我愛的是明珠!”

夏天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歉意。

秦皓月像是被這句話下了魔咒,一下子被釘在原地動都動不了。

現在的她,真像個孤魂野鬼。

——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她苦笑:的確是她自己不夠小心,弄丟了自己最寶貴的人。

如果,當初她能小心一點,如果,她不是那麼爛好人,當初她不喝下那杯酒,如果,當初,她根本不要多管閒事,如果……

太多的如果,時間不能倒流,世間也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她不想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

她弄丟了她的夏天。這次是真的,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下去。

淚大顆大顆地砸在地上,耳畔迴響着若有似無的碎裂聲音,她想,那大概是她的心碎了。

可是,秦皓月再發不出一點聲音,她仰起頭,想要讓眼淚止住,眼睛卻模糊一片。

夏天和岑明珠情緒早已經恢復如常,他們一位是夏家三公子,一位是岑家的掌上明珠,兩人感情甚篤,不日就要進入婚姻的殿堂。今晚這樣的亦真亦假的認親戲碼,對他們來說實在連插曲都算不上。

兩人事不關己地揚長而去,把還在暗自神傷的秦皓月拋之腦後。

秦皓月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走的,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她的耳朵裡面不斷迴響着一個人的聲音,有童年時的清脆,有變聲期的低啞,也有青年時的清越磁性。

“皓月……”

“皓月……”

“皓月……”

……

她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個總在她眼前晃動的身影,收回手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兩手空空。

心,好痛啊,爲什麼會這麼痛,痛得她就想這麼死掉算了,可是,她都這麼痛了,爲什麼還活着呢?

她該往哪裡去,她還有哪裡可去?

在晏敏之二十九歲的人生裡,他總是運籌帷幄的,無論是學業還是成年後就接手的晏氏,這些事,對他來說,從來都不是難題。學一學,也就會了。

他可以在別人通宵達旦地學習時,輕易地奪了最好的成績。

他可以跟對手在談判桌上雲淡風輕地廝殺,談笑間就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

他是一個要求極致的人,做事情都是要求自己做到最好。他也有這樣的實力。

唯獨一個秦皓月,卻像是他命中註定的難題,無論他怎麼樣都像是無解。

這樣一個沉着,睿智,智慧的男人,在看到站在大橋上搖搖欲墜的秦皓月時,他的心徹底的慌了。

甚至有幾秒鐘的時間,他大腦一片空白,忘了要如何思考。

阿青自告奮勇地要過去救人,畢竟人是他跟丟的,他有必要把人好好的交還給老闆。

晏敏之卻不由分說地把人甩到一邊,他的女人,當然只能他來救。

她就坐在那裡,夜風吹起秦皓月的長髮,她整個人看起來輕得不像話,如同夜的精靈,隨時都會振翅而飛一般。

晏敏之甩掉外套,脫下皮鞋貓着腰,悄悄地靠近,橋上亮如白晝的燈光,讓他看到秦皓月面如死灰的臉,僅僅十幾個小時不見,那個女人像是已經死過了一回。

秦皓月已經越過大橋的欄杆,她茫然地坐在那裡,一雙腳已然懸空,腳下是滾滾的長江,一個不小心就會掉下去。她坐着的位置距離江面就幾十米的高度,一旦掉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晏敏之一點一點的靠近,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一個不小心就驚到了秦皓月。

一邊看着阿青和保鏢們無比揪心,看着老總小心地越過欄杆,沿着狹窄的橋沿,小心翼翼的靠近,橋上無遮無掩的,不時有風吹過,還要提防着不要被秦皓月發現,簡直就是在走鋼絲。

這麼高的橋,一個不小心掉下去,不淹死,也會摔死。

凌晨的大橋,除了疾駛而過的車子,再沒有其他人,正因爲如此,秦皓月很快就發現了悄悄靠近的晏敏之。

“晏敏之,我終於可以擺脫你了!” 沒有一絲緩衝,秦皓月在看到晏敏之後,慘笑一聲,雙手一撐就跳了下去。

晏敏之不假思索地縱身一躍,千鈞一髮之際,他抓住了她的一隻手,緊緊攥住,他雙腳用力勾住橋上的鋼柱,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量也

“秦皓月,你別想擺脫我。”他咬着牙,雙目赤紅,說出的的每一個字像是從牙齒縫裡一個一個擠出來的,這樣的力道一點一點地灌入他抓着秦皓月的雙臂裡。

晏敏之長期鍛鍊,力量不錯,但是現在他整個人倒掛着,要同時承受自己和秦皓月的力量,還是有些吃力,關鍵是,他現在根本沒有什麼着力點,完全依靠的是腰部和腿部的力量,他抓人的手臂已經爆出了青筋。

最難辦的是秦皓月根本不想被他救,她空着的一隻手還想要掰開晏敏之的手。

“秦皓月!”

晏敏之恨不得掐死這個女人,沒有他的允許,她敢自己死!

眼看着兩人要一起掉下去,阿青和保鏢們心都要跳出來了,他們動作迅速地越過欄杆,使盡渾身解數,總算是將兩人拉了上來。

晏敏之被拉上來的時候,整個人幾乎虛脫,他仰躺在橋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等他緩過那陣勁兒,他騰地站起身,一把將秦皓月拉了起來,看着女人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他周身的戾氣暴漲。

“我TM真想扇死你!”他咬牙切齒地說,揚起的手剋制地放了下來。

秦皓月似哭似笑地看着他,輕笑一聲,“隨便你!”

晏敏之暴怒的獅子一般,一肚子的火無處發泄,心裡又急又痛又火大,簡直五內俱焚,燒得他腦仁兒都疼。

可是,再怎麼樣,他也下不去手打她,只有轉過身去,自己跟自己較勁。

啪的一聲,他點燃一支菸,猛吸一口,當尼古丁在胸腔轉了一圈之後,他總算壓住了那團炙焰。

恢復冷靜的男人,滿面罩霜,稍稍用力,將秦皓月一把橫抱了起來,悶頭就往停車的地方走。

秦皓月還在他懷裡掙扎,男人冷着臉把人緊緊抱着,不爲所動。

“晏敏之,你混蛋!”

啪的一聲,秦皓月一巴掌打在了晏敏之的臉上,頓時,周圍的空氣都像是凝固了。

阿青和一幫保鏢嚇得大氣都不敢喘,默不作聲地小心跟着。

晏敏之的臉色陰沉到幾乎可以滴出水出來,不過,他的腳步依然不停,任憑秦皓月在他懷裡狀似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