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chapter 18

回去的時候, 是阿青來接的她。秦皓月不想問他是怎麼知道她來這兒的,她現在已經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

關上車門,她的眼淚就變得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 怎麼也止不住。

阿青在後視鏡裡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順手遞給她一盒紙巾。

直到把一盒紙巾都用光了, 秦皓月才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既然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那麼她就要把事情解決掉。”

“阿青,晏敏之去哪裡出差?什麼時候回來?”

阿青無力吐糟,老闆不就是被你氣跑的, 現在知道問了?再說,你們是兩口子都不知道, 我怎麼知道?

但是他還是需要恪守一名司機兼保鏢的本職, 中規中矩的回答:“不知道, 秦小姐,如果你想知道, 可以打電話問問。”

快問吧,老闆等着呢。

秦皓月當然不會當着他的面打電話。

回去之後,秦皓月越想越難受,她跟夏天怎麼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都怪晏敏之!

最後,秦皓月還是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三下就被接了起來, “什麼事?”

“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有事跟你說。”

“還不清楚, 這邊事情還沒忙完。”

電話這頭的晏敏之嘴角微勾, 還知道打電話過來, 也不算完全沒良心。

秦皓月在牀上輾轉一晚根本睡不着,第二天一早就看到了風塵僕僕的晏敏之。

晏敏之今天似乎心情不錯, 看着她的時候,眼神比平時溫柔。

他一邊解領帶,一邊往浴室走,嘴裡說着:“還早,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語氣和表情倒像是與她關係密切的戀人,出差回來了一般,讓秦皓月混沌的大腦忽然有點恍惚。

秦皓月坐在那裡等着他洗完澡出來,她實在是想跟晏敏之好好談一談。

晏敏之穿着浴袍出來,剛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他有些疲倦,但還是打起精神。

秦皓月看得出來他心情很好。

“晏敏之,我們談談。”

晏敏之擦着頭髮,有些意外地看了秦皓月一眼,“談什麼?”

“談談你到底想幹什麼?談談你到底要怎麼毀我才甘心?”

晏敏之本來勾起的嘴角,一下子墜下去,“你什麼意思?”

秦皓月有些疲倦地擡眼看他,“晏敏之,我真的很累,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想怎麼樣呢?把我趕出學校,讓我成爲一個只能呆在家裡無所事事的廢人,毀了我最好朋友的前途,還要讓夏天在夏家也站不住腳,你是不是覺得我還不夠慘,不夠痛苦?”

原來,這麼多年的痛苦,說出來也不過寥寥數字,卻覺得每一個字都是在挖自己的心。

“晏敏之,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

晏敏之被她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有些懵,過了一會兒才抓住了她話裡的重點。

“夏家那個私生子找你了?”

“他叫夏天!”

“管他叫什麼,我的女人憑什麼被他欺負?”

秦皓月簡直跟他無法溝通,“是我去找他,他也沒有欺負我。”

晏敏之不耐煩地將毛巾甩到一邊,坐到了秦皓月的身邊,抓着秦皓月的手臂,說:“秦皓月,你到底知不知道,我這麼做是爲了什麼?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晏敏之身邊的人,除了我說可以,誰都不能對你不好。你現在反過來怪我?”

他離得很近,秦皓月甚至能在他的瞳膜上看到自己的倒影,那裡面有什麼在反覆涌動,她拒絕仔細去看,“晏敏之,我不需要你這樣。”

“那你需要什麼樣?像夏天那樣,除了靠女人,什麼也做不了嗎?”

“他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麼樣?”晏敏之的臉色越來越沉,好像秦皓月再多說一句,他就要爆發一般。

“你敢說,他跟岑家那個傻丫頭關係好,不是爲了穩固自己在夏家的地位?現在爲了解決自己的困境又來找你。是男人的,就靠自己的雙手去爭去搶,躲在女人後面還算什麼男人!”

“你住口,夏天不是這樣的人!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最乾淨的人。哪裡像你……”

沒等她說完,晏敏之就粗暴地打斷她的話,“像我什麼?對,在你眼裡其他人都是好人,你的那個什麼多年不見的好友,那個什麼夏天,他們都純潔,他們都是好人。在你眼裡,只有我是那個最大的壞人。”

過去的事,他一向懶得去向她解釋什麼,現在更是不想再多說什麼,根深蒂固的東西想要改變太難,他花了三年時間也沒能改變什麼。

秦皓月倔強地看着他,“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遇到你,我根本不會成爲現在這個樣子!”

像個困在鳥籠子裡的金絲雀一樣活着。無能,軟弱。

晏敏之氣得一下子站了起來,秦皓月以爲他要打她,下意識閉上了雙眼,但事實上什麼也沒發生。她只聽到一聲巨響,睜開眼一看,晏敏之將牀頭燈掃到了地上。

碎玻璃散落一地……如同她和晏敏之這怪異的平衡關係,早就應該破掉碎掉。

晏敏之怒不可遏地指着秦皓月,臉上的表情因爲生氣變得微微扭曲,他說:“秦皓月,你是我見過心最硬的女人。你瞎嗎?你看不出來嗎?你的眼裡心裡只有你想看到的,你難道看不到我爲你做出的改變?你總問我,我想從你這裡得到什麼,你是傻的嗎?現在我就告訴你,我所做的一切不過就是我喜歡你!你滿意了嗎?我TMD喜歡你,我無可救藥的喜歡你,這份喜歡常常連我自己都莫名其妙,可是我就是喜歡了,我沒什麼後悔的!誰也別想讓我改變主意,就算是你也不能!”

碎玻璃飛到了晏敏之的腳面上,鮮血染紅了他的腳背和腳下的地毯,他渾然不覺,立在那裡巋然不動,胸口劇烈起伏着,像是要將胸口淤積了三年的那份感情竭盡全力喊出來,這樣他才能夠得到解脫。

他也覺得自己這樣完全是自虐,這世上比眼前這個女人漂亮,聰明,能幹的何其多,他什麼樣兒的沒見過?可是他偏偏對這些人毫無感覺,他偏偏就是非眼前這個人不可。

秦皓月被他突然的表白,震得半天都反應不過來,一時間竟失去了所有的語言能力。

晏敏之喜歡她?怎麼可能?

男人不顧一切的抓住她的手,小布,陽光房,衣帽間,高訂服裝,晏敏之因爲暈眩而有些蒼白的臉……許許多多她平時刻意忽略的細節,突然之間蜂擁而至,震得秦皓月頭腦發麻。

不,不是這樣的,如果晏敏之是真的喜歡她,又怎麼會要毀了他?

“晏敏之,這就是你的喜歡?喜歡到讓我身敗名裂,喜歡到把我鎖在這間牢籠裡?喜歡到讓我痛,讓我寢食難安?這就是你高貴不可攀的喜歡嗎?”

晏敏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指着自己暗暗花費了不知多少心血,才裝修好的房子,問道:“你管這個叫牢籠?”

“晏敏之,生而爲人,難道我就該這麼被動地接受你的喜歡?你喜歡我,我就該欣然接受?你是覺得像我們這種太過平凡的人,不配有選擇喜歡的權利?”

“好,好,好。”晏敏之被她氣得連說了幾個好,“你就是這麼看我的,很好。”

秦皓月不想去思考那麼多,她苦苦支撐的東西不能輕易就分崩離析,而且,目前最要緊的是解決夏天的事。

“晏敏之,算了,我不想再爭辯對與錯。”爭辯也沒有什麼結果,失去的東西早就挽回不了。秦皓月妥協道:“我只希望我們之間的事情,不要再波及無辜,夏天是無辜的。請你放過他。”

“又是夏天!你希望,呵……你希望。”晏敏之忽然坐下來,冷笑一聲:“你不是不想跟我有瓜葛嗎?你憑什麼希望我?”

秦皓月被噎到啞口無言,的確,她根本沒有立場。

“那就當是對我的補償,可以嗎?從此之後,我不再……”秦皓月的聲音忽然哽住,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接着說:“我不再提之前的事。”

晏敏之看到她這個樣子,忽然覺得自己真是悲哀,秦皓月不是心硬,她是根本就沒有心。

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了下來,再次開口時,語氣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清冷,“秦皓月,今天我跟你說的,你最好想想清楚。”

“至於,夏天的事,我本來也只是給他一個教訓,他大哥這次弄他不過是找個藉口,沒有我也會是別的事,我勸你不要去管,你也管不了。”

最後一句話也算是表達了他的立場,他不會再去插手夏家兄弟的爭鬥。他做這些本來也只是想要給秦皓月出氣,可是事主根本不領情,整件事就變成了他一廂情願的笑話。不過,讓他重新選擇,他還是會這麼幹。

他今天說了那麼多,以爲將自己的整顆心捧着,交到秦皓月的手裡,一切會有什麼改變。誰知,無論他怎麼做,結果還是一樣,就算是這樣,他依然對她毫無辦法,他自己都厭棄這種感覺。

是誰TMD告訴他要用柔情攻勢,要循序漸進,用一點一滴的小細節去慢慢打動?這些根本就不適合秦皓月這個女人。

一陣倦意襲上心頭,他一時弄不清到底是身累還是心累,他懶得再說話,站起身,他一下子栽倒在牀上,仰面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雙眼。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腳背一涼,傷口的地方有微微刺痛的感覺,有人用棉籤在給他消毒。

他擡頭一看,秦皓月蹲下、身,手裡着棉籤,正在幫他消毒。

興許是看到他睜開了眼,她的表情有一些尷尬,“你腳背流血了,應該處理一下。傷口有點深,我覺得你應該打一下破傷風針會比較安全。”

這是第一次,秦皓月真正意義上對他關心,卻讓他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