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凝滯起來。
在集功堂的弟子們自動自發地分出了三個陣營,一個在白子蓮和焦良的後面,躍躍欲試地想要爲他們撐腰。一個在陶昕來的身後,當然,這個陣營比白子蓮那邊的小多了。還有一個則是中立陣營,他們很乖覺地站在與兩方勢力距離相同的某點上,三方陣營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勢。
陶昕來兩眼一掃,生出又好氣又好笑的情緒來。這些人是嘛回事,是想打羣架嗎?難道他們都不知道門內私鬥是要進執法堂的嗎?
“呵呵呵,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怎麼都不接任務了啊?”就在氣氛緊張得一觸即發的時候,一個溫潤穩重的聲音從門邊響起。
衆人往門邊一看,竟是天靈峰大弟子聶元靜。
聶元靜微笑着站在那裡,似乎正準備進來,又爲現場的情形好奇,於是站在門邊這麼輕輕鬆鬆問了起來。
大師兄積威已深,他雖然是笑着說話,可是他說完之後,許多弟子都推出了白子蓮和陶昕來所在的陣營,轉而進入了中立的陣營,而剩下的兩派陣營雖然沒有退出,但無論是神氣還是心理都已經發生了變化,這羣架明顯是打不起來了。
焦良心一沉,道:“聶師兄,你來得正好,陶昕來搶了我們的任務品失落的殘劍,這件事情還請聶大師兄做主!”說着一揖到地,聶元靜卻微微偏過身子,讓焦良對應着的位置空了下來。
“哦,是嗎?在這裡可接的任務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獨立的,基本不存在搶了別人任務品的事情發生。這位小師弟會不會是誤會了什麼。”聶元靜輕巧巧說着,臉上笑意不變。
因爲聶元靜的話,陶昕來覺得心裡輕鬆了一點。只要有聶元靜在,斷不會讓人打起來,而這種事情本來也是焦良無理取鬧,聶元靜處事向來公正,她可不怕焦良再說什麼奇奇怪怪的話。
焦良和白子蓮都在看着聶元靜。聽到聶元靜這麼說,白子蓮便開始眼眶溼潤,也不知道她想要表達的是個什麼意思。而焦良則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然後看了看周圍的人,咬咬牙道:“沒錯,我們接的任務確實是一樣的,但是……”
“小良,不要說了,我們走吧。”白子蓮拉住焦良緊握着拳頭的手,準備從集功堂退出去。焦良愛護她疼惜她的心情她十分能理解。但是理解是一回事,她也不能任由本來性情就偏激的焦良在這裡糾結於那些沒有發生的事情,到時候等衆人回過味來,她們可就連一張同情票都沒有了。所以白子蓮才急着準備將人拉走了。
“蓮師姐,不要怕!若不是她放出尋覓符,怎麼會干擾到我們取任務品,最終導致任務超時失敗……”焦良明顯不滿,而且從內心深處覺得是陶昕來干擾了她們反而自己得到了任務品,所以纔不依不饒非要討一個什麼“公道”。
聶元靜本來是給焦良臺階下,焦良若說自己誤會了,順着臺接下來,一切也就結束了。可是焦良卻偏偏沒有這麼做,甚至還有了追究的意思。
聶元靜內心冷笑了一下,面上更加如春風和沐。“唔,這樣啊。這裡的任務設置得不錯,我記得有部分任務是會自動識別任務者以及統計完成情況的。你們……要不要看看?”
這時候大部分弟子還在集功堂中,大家聽到聶元靜這麼說,便都來回看着陶昕來和白子蓮,他們的目光裡都或直白或隱蔽地充滿了熊熊的八卦之火,明顯很想看到聶元靜所說的這個“統計完成情況”到底是怎麼統計的。
這個如果存在的話,便是分清真假的證據了。
白子蓮有些退縮,因爲她知道,即便真的是因爲陶昕來所放出的尋覓符干擾了她,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因爲集功堂的任務發佈處沒有一條是規定非任務者不能對任務者進行干擾的,干擾本身也是對任務者的考驗,誰也不會覺得這個有什麼不對或者不應該,只不過平時一般很少有人去故意干擾別人的。
而妙真宗門之中甚至存在一些總是精力過剩,好鬥因子狂躁的弟子們最喜歡在自己做任務時順便或者再其他時間故意干擾別的任務者,進而引起一場意料之中的較量,以此來提高自己的實戰水平。
而且到底是不是陶昕來干擾了白子蓮取得任務品呢?當然不是的。正如陶昕來所推斷的那樣,尋覓符之所以能如此順利地尋到失落的殘劍本身,甚至直接略過了戰場殘影,正是因爲當時白子蓮已經取到任務品了。
白子蓮自己也很清楚,當她的神魂被留在殘影中的時候,任務時間還沒有到,但當她出來的時候,任務時間久過了。她在尋找戰場殘影的時候花費了太多的時間,而在殘影中與魔修相鬥的時候,又分了心,所以任務會超期也在她的預料之中。
焦良是個實心眼而又敏感的孩子,白子蓮知道他這麼針對陶昕來,正是爲了她的緣故,但是,聶元靜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難道真要去看那些任務記錄嗎?去的話,不就是向他們展示自己的失誤和失敗嗎?可是如果不去的話,這麼多人看着她們,一定會認爲她們沒道理,是無理取鬧吧?
白子蓮左右爲難,她沒辦法怪自己親近的焦良,便在心裡埋怨起聶元靜和陶昕來起來。
他們不是都在築基典禮上戴冠定情了嗎?所以他們一定是串通好了來看她笑話的!白子蓮很快在心中爲自己和焦良找到了合理的藉口。
陶昕來在心裡忍不住爲聶元靜豎了一根大拇指。聶元靜平時大多扮好人,沒想到不當好人的時候這麼犀利,連一點客套的讓人可以圜轉的餘地都不留,直接切中要害,這是一竿子把人打死的節奏啊!難怪門中弟子多說他是笑面虎,便是他平日爲人再春風化雨,也不會腦子灌了漿糊去招惹他的。
“看就看!堂堂宗門弟子,卻用些歪門邪道來完成任務,哼!誰做任務不是自己找任務品的,居然用尋覓符!這手段難道恨高明嗎?”焦良平日裡很是低調,初入妙靈峰的時候,那就是受欺負的小透明,因爲他心思敏感,爲人又壓抑,所以把自尊心看得十分重,這時候在衆目睽睽之下,他毫不意外地緊繃了神經,僵硬了肌肉——他緊張了。
“用什麼方法是我的自由,符篆之術如果是歪門邪道的話,有本事你今生都不要用符篆,還有,最好你統計一下,宗門之中有多少人會符篆之術,借用符篆之術,你是不是還要昭告天下這些人是歪門邪道?呵,至於任務記錄嘛——”她看了眼隨着她的話尾停頓而壓抑住緊張的白子蓮,微微一笑,道:“啊,我也很想看看到底我一個小小的輔助類尋覓符怎麼能穿透別人的任務殘影去幹擾戰意滿滿的任務者自對手手中取得任務品呢!”
看到焦良倔強通紅的臉,以及白子蓮明星黑沉了幾分的表情,陶昕來說這話說得很有快感。而從陶昕來的話中,任何理智的圍觀者都已經能得到足夠的信息去推斷事實了。
白子蓮拉住焦良,委委屈屈地道:“小良,算了,是我不好,如果我動作再快一點的話——是我們誤會了昕來妹妹,她是個心胸寬大的人,再說,韓師叔的事情也是……她怎麼會因爲這種事情而……算了,不要再爭了,我們走吧!”
尼瑪!這是什麼話,這是在暗示她因爲韓鳳儀道事情無視一切可觀侷限而報私怨嗎?爲了撇清自己,她居然扯出來韓鳳儀的事情!
部分圍觀者露出瞭然的神態,看向白子蓮的目光夜充滿了同情。
我去!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再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要冷靜要冷靜的陶昕來隨着自己的性子“唰”第一下突然拔刀,冷聲道:“白子蓮,你能再不要臉一點嗎?”
看到陶昕來失去冷靜,白子蓮心中一顆大石落地。都說徒肖其師,陶昕來和韓鳳儀真不愧是師徒,一樣的眼裡容不得沙子,一樣的容易杯激怒啊!這樣真好。
圍觀者齊齊退開一步,有的甚至發出了整齊的抽氣聲,聶元靜表情淡下去,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白子蓮,再次確定心中所想,白子蓮果然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單純啊!
如果沒有聶元靜在場的話,白子蓮說完這番話,陶昕來必然壓不住脾氣跟她打架,一旦打起來,之前他們在爭論的事情就失去被求證尋找真相的最佳機會了。而且,無論是誰對誰錯,大家也只會記得陶昕來最先怒而拔刀,然後一些沒長腦子的人就會推斷出陶昕來泄私憤的結論,陶昕來不但會被認爲理虧,名譽也會受損。
當然,前提是聶元靜不在場。
聶元靜走過去將手輕輕放在陶昕來緊繃臉的肩膀上,淡淡笑道:“一碼歸一碼,怎麼,不想看看任務記錄了?”竟是把話題又轉了回去。
白子蓮低着頭咬緊嘴脣,眼裡一片黑沉。該死,聶元靜怎麼回事!故意作對嗎?都說他在追求陶昕來,這就是他肯破壞自己一貫的原則,爲陶昕來出頭的原因嗎?
經過聶元靜一提醒一阻擋,陶昕來清醒了一些。她內心深深呼吸,道:“今日先把此事說清楚,我陶昕來堂堂正正,想看記錄的都站出來,一起去看!至於你,白子蓮,你既然提起我師父,我自然要爲她盡忠盡孝,三日後,決鬥場死戰,你敢不敢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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