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那怪物又來進攻了幾次,它對密道顯然十分熟悉,每次出現的時候都像幽靈一樣,動作極快,而到最後除非是陶昕來用強力火攻,否則它就不退去。而白子蓮的冰攻雖然能對它造成傷害,但卻顯然沒有火攻有效。
幾次之後,陶昕來和白子蓮都明白了它是在策略地消耗她們兩人的戰鬥力,想要把她們耗死在這密道之中。
那些新舊不一的屍體一定也是這怪物造成的。
到最後,陶昕來幾乎力竭,乾脆一屁股坐下來,不走了。
白子蓮也很疲累,她看陶昕來身上大傷小傷不斷,自己身上也掛了彩,就想着趕緊出去,於是問道:“怎麼不走了?”
陶昕來調息了一下,道:“那怪物分明想要耗死我們。我們在明,它在暗,它是以逸待勞,我們卻是沒有力氣再和它這樣周旋了。與其現在這樣漫無目的地瞎走,還找不到出路,不如停下來休息休息,調整狀態,我們聯手把那怪物幹掉再找出路。”陶昕來想到一路上那些岔道口和分離出來的道路,想到無論走哪條路都能遭到那怪物的攻擊,而且無論做多少記號都無法找到來時的路,就覺得這密道要出去估計是難了。
她想,一定有個什麼關鍵她沒有找到,而現在最要緊的是不能再用這種狀態來被動應付那怪物的進攻了。
她不走了,就坐在這裡坐着,等着那怪物前來。
“可是如果不找出路的話,怎麼能夠快一點出去呢?只要快一點出去,那怪物再來我們也不怕了,不是嗎?”白子蓮表示不贊同。她有些心急,因爲鏡已經告訴她她們的時間不多了,那黑衣人估計就要找到這邊來了。她一刻也不想待在這個鬼地方,快點出去是她現在唯一的心願。至於陶昕來,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她還是希望她們能夠一起活着出去。想到這裡,她莫名其妙被自己的想法感動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在生命遭受生死威脅時還能考慮到其他人的處境呢。這讓她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
陶昕來沉默了片刻,然後上下打量了一下白子蓮,她敢確定白子蓮受的傷一定比自己輕,而且大部分都是皮肉傷。因爲怪獸怕火,她這個表現上的火靈根修士就必然是主攻。主攻受的傷自然也就重一些。
白子蓮這麼急着找出口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她眼睛是瞎的嗎?她覺得她們這狀態——特別是她這狀態,還能繼續一邊找路一邊對付那怪物?兩廂危害取其輕的道理她不懂嗎?還是說,她把自己當成馬前卒,想着她爲她找出路呢?
不怪陶昕來這麼想,她和白子蓮之間雖然沒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現在也是一起在尋找生路,但是白子蓮本質上越來越消極的應戰表現實在讓陶昕來對她沒什麼信心。她就不信白子蓮心裡沒想什麼心思。
察覺到陶昕來眼中的深思和探究,白子蓮心裡一跳,不自覺地挪開目光,“我怕那黑衣人要是追進來的話,加上那怪物……”
白子蓮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陶昕來微微斂眉,突然坦白道:“我靈力幾乎用盡,那怪物再來一次,我也沒辦法對付它了。我受的傷太重了,只想在這裡先休整一下。如果你很急的話,不如……你先找找看出口?”她心裡冷冷發笑,等着看白子蓮一臉爲難但最後還是迫不及待獨自去尋找出口的樣子。
白子蓮也確實很爲難地看着陶昕來,一時不知道如何抉擇。和陶昕來一起留下來等她不願意也不敢,但要她獨自去找出口……一來她覺得這樣扔下陶昕來似乎有些不太好,二來,她不確定如果再遇到那怪物,自己能不能幸運地躲開。
“不,我不能留下你一個人。如果你遇到那個怪物,或者遇到那個黑衣人,沒有人幫你的話,你怎麼辦?”白子蓮一副很憂心的模樣。
“我現在這個樣子只會拖累你,到時候說不定出路沒找到不說,還會將我們兩個人都葬送在這裡。現在你的情況要好一些,如果你能找到出路的話,再回來通知我也是可以的,這樣的話我們都可以出去了。”陶昕來頓了頓,“除非是你找到出口之後覺得路程危險,所以不能及時回來通知我。”
白子蓮在那裡猶豫了半天,一會兒看看陶昕來,一會兒又看看地上,內心彷彿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代表善良光明的白色小人,另一個則是代表着邪惡黑暗的黑色小人。
終於,在無意義地扯了半天之後,白子蓮心滿意足且如願以償地離開了。
陶昕來覺得自己簡直是在找死。
白子蓮如果走了,自己的狀況她不是沒有想到過,但是在剛纔,她還是那樣幾乎完全不顧後果地試探着白子蓮。事實證明,本來兩個人之間也不存在信任,何必要在表面做出冠冕堂皇的樣子。
她心裡的負面情緒不由自主地涌上來,她現在對什麼都不信任。而她不知道的是,她這種彷彿失去自制力的負面情緒正是她缺乏安全感的表現。而這種安全感的缺乏往前倒退的話,與她被馬耳王草暗算了一把有極大的關係。
如果她足夠冷靜和理智,就知道在這個人心十分脆弱的時候,不要輕易挑戰隊友的道德底線。可她仍然不計後果地這樣做了,做完之後,心裡還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看吧看吧,白子蓮會走的,她明知道如果單獨留下自己會有什麼後果,但她還是會走的。哈哈哈,既然這樣,何必做出那樣猶豫和溫情的嘴臉,浪費時間,無聊啊。
不過陶昕來並沒有在這方面糾結多久。暫時那個黑衣人還沒有找到她跟前來,那個怪物也沒有找過來。這個時候,她纔有些後悔了。
但是後悔歸後悔,她也不會去追着白子蓮怎麼樣了。她想左右也這樣了,先調息試試吧。
說來也奇怪,她們在不停尋找生路的時候,那怪物便三番兩次地來找麻煩,現在陶昕來就坐這兒等它了,它反而不來了。這讓陶昕來有些想不通了。
詭異的平靜給陶昕來贏得了時間。她又將那個被紅毛加持了力量的防護罩按原路徑釋放出來,不過這次她沒有多餘的力量來支撐這層防護罩了,只能說是起個預警的作用了。
她細細感受着丹田,靈力耗盡的感覺實在不好,她身體變得沉重,思維也變得緩慢,氣血凝滯,幾乎兜底的一點點靈氣吃力地在經脈裡運行,實在太難受了。
陶昕來苦笑,心道難怪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過慣了靈氣滿滿力量大大的生活,再回到這種煉氣前的狀態真是不適應啊。
想到這裡,她突然覺得不對。她丹田之中不是還有上古靈玉嗎,就算她沒這玩意兒,她聚靈的本能也不該這麼差,何況有靈玉呢,這不太正常啊。
她連忙分出一絲神識探向那靈玉,細細感受,終於發現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你說她全身靈力都要枯竭了,這靈玉怎麼還如此圓潤飽滿……還這麼安靜?彷彿停止了轉換功能一樣。
“哈哈,丫頭,你終於發現了。”四叔忍不住出聲了。
陶昕來的思緒被打斷,有些無奈地回道:“四叔,你再不出來,我估計小命就要玩完了。我怎麼沒辦法吸收轉化靈氣啊?”
四叔道:“你被馬耳王草的幻境所困,最後是那古玉在你丹田之中凝聚靈力不斷衝擊你的神經,才得以中斷幻境。它就等着你靈氣耗盡呢。”
“這是什麼意思?”陶昕來一驚,眼見着防護罩也薄弱了許多,頓時十分沒有安全感,小命懸在斷崖上一般。
“之前我跟你說過,靈玉的本事大得很,不過你不是它一開始選定的寄主,所以難免生出排斥。你體內的靈氣並非不能凝聚,而是它藉着這個機會存心要你耗盡自身的靈氣,它好換成自己的力量,這纔算把你的丹田當做落腳之地,想好好佈置佈置,好方便四處遊蕩呢!”
陶昕來聽得稀奇,不明白地問道:“我之前丹田之中靈氣增長那麼快,不也是它的功勞嗎,這……這有什麼區別?而且,它都有這種想法了,那不是相當於活物了?”想到有個活生生的東西在她體內無所顧忌地四處遊蕩,她就有了不怎麼美妙的聯想,渾身上下也不舒服起來。
四叔哈哈大笑,道:“多少人想有這樣的機會都沒福分,你還嫌?靈玉是認命了,你可不要嫌它四處遊蕩,這樣自由也有自由的好處,以後你就知道了。現在嘛,我看你辛辛苦苦保護着那麼點兜底的靈力,不如全散去算了。放心,虧不了你。”
陶昕來正當細問,突然看見前面轉角的黃泥牆後探出一個腦袋,竟是之前與她們鬥了不知道多少回的怪物!
陶昕來一驚,趕忙起身擺開架勢,心道這不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嗎?就她現在的戰鬥力,等死的節奏啊!
誰知那怪物見她看過去,卻像人一樣招起手來!
陶昕來驚訝地揉揉眼睛,鬧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那怪物見她不過去,又齜牙咧嘴一番,像是威脅,又像是懇求,很矛盾的樣子,還不斷扭頭往回看,示意陶昕來跟它走。
陶昕來想了想,還是提着膽子隔了幾步的距離跟了上去。
那怪物帶着陶昕來左穿右閃,有時候見陶昕來跟上得慢了,還跳回來看她,但也似乎害怕陶昕來的火術,不敢考得太近。就這麼一步一步,陶昕來居然感覺到了風和光!
這怪物好心帶她出去?這不可能!還是說,這又是幻象?陶昕來心頭越發警惕,乾脆停了下來不再跟着那怪物。
那怪物走了半道發覺陶昕來沒動,急得抓耳撓腮,揮動着手臂不斷催促她起來。
陶昕來停頓了片刻,大膽又跟了上去,這回可真是看到了天日。
不過,這明顯是另外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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