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不知歲月,陶昕來在天靈峰覽經閣和三靈峰之間來來回回,一面在覽經閣老頭兒那裡像是無止境一般不停臨摹各種各樣的字,一面在韓鳳儀的苛刻要求和鞭策下瘋狂學習着符篆之術。
沒錯,韓鳳儀對陶昕來的要求十分嚴苛,比當年對韓北望和大小蘇都要嚴苛得多。陶昕來領悟力雖然基礎不錯,又在不斷提升,但符篆之術並非獨有領悟力就可以了。這段時間以來,陶昕來的手多次被磨破,甚至被自己所畫的符篆傷害過,而且但凡她有一點達不到韓鳳儀的要求,就會得到各種千奇百怪的懲罰,比如沿着三靈峰山腰的路蹲跳一圈,比如將畫錯的符和正確的符各畫一百遍等等。
尼瑪這些都很坑爹有沒有!三靈峰多麼大啊!蹲跳一圈下來累得像死狗一樣也就算了,可是途中還有不少人圍觀啊親!她今天繞三靈峰蹲跪一圈,明天整個妙真都傳遍了好不好?難怪最近不少弟子到三靈峰接任務,還有不少人在她去覽經閣的途中竊竊私語指指點點,讓她額頭冒出不少黑線來。
再說將畫錯的和正確的符篆各畫一百遍。要知道,符篆上的無論是文字、圖畫、符號還是什麼經過不同的組合是會產生不同的意義和效果的,所謂差之毫釐,失之千里,任何一點微小的誤差都有可能產生難以估量的各種後果,有時候甚至錯法一樣,後果都會有差異。畫正確的還好,畫錯符那結果有時候真的是難以承受啊!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追求完美的韓鳳儀還不准她落下自身的修行,每每總要出其不意地考察一番,比期中考試和期末考試都要可惡啊有沒有?她被操練得這樣厲害,連韓北望和大小蘇都不忍心看下去了,陶昕來就很想問問:師父啊,您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啊!
不過對於她的狀況,玉中魂卻並不同情。按照玉中魂的說法,就韓鳳儀這種要求擺在他那個時代那基本就不算什麼,用四個字形容——小菜一碟。它對於陶昕來居然對這樣低強度的修煉還會叫苦表示十分不理解以及鄙視,這讓陶昕來常常想要一口老血噴它臉上。不過,也正是因爲這樣,她就憋着一口氣跟自己較勁,居然這樣一天一天堅持了下來。
其實,這樣的過程對於陶昕來來說好處是非常多的。她是個比較散漫的人,一般情況下若是沒有強大的動力是不會有什麼大的追求的,典型屬於別人一推她一動,別人不推她不動的人。但是現在不行了,無論你是什麼樣的人,照韓鳳儀這個方法追着屁股後面鞭策一陣子,再散漫和被動的人也會變得嚴謹和主動起來。陶昕來從一開始的苦不堪言到後來的從容不迫,她的成長有目共睹。
不知不覺,一年過去了。白子蓮是煉氣巔峰,陶昕來的真實水平是煉氣巔峰,表現在外的則是煉氣八層。大小蘇都在築基初期,韓北望則一點進步都沒有。
十三歲的少女身體已經開始有了女人的曲線,她的皮膚透着健康玉潤的色澤,一雙眼長開了弧度,像是兩瓣桃花未笑含情,雖然她在外人面前很少笑,但當她背後揹着長刀肩上趴着紅毛從從容容乾淨利落地走過,總會讓人感覺到似乎看到了明媚爽朗的陽光。
而十四歲的白子蓮卻越發像是一朵嬌弱無依的水蓮花,叫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想要呵護,捨不得叫她受一點點委屈。與陶昕來的恩怨分明親疏有別不同,她幾乎對任何人都能報以微笑,態度溫和寬容,舉止禮數週全,她最喜歡穿白衣服,當微風拂過她的衣角,總會帶給她那麼一絲遺世獨立的白蓮花氣質。對於迷戀這種氣質的人來說,這一幕絕對是必殺技,無論如何刁鑽的靶子都能正中紅心。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妙真門的弟子們開始把她們兩個放在一起比較,並且給她們取了一個好記又討喜的名字——妙真雙姝。當然,作爲兩位當事人,她們心中可都沒認同這種稱號。
是冬,妙真迎來了當年第一場大雪,白雪如鵝毛紛飛在青山綠水之間,不多時就將整個世界妝點得銀裝素裹,看起來格外美麗。
陶昕來裡穿着一身明亮的寶藍色長裙,外套一件及膝紗衣,揹着自己用得最順手的長刀,一邊與紅毛和玉中魂有一搭沒一搭地進行心靈交流,一邊往韓鳳儀的靈光寶殿走去。她剛從天靈峰覽經閣回來,原因是她的師父韓鳳儀大人有要事召喚,覽經閣裡那一直不肯透露姓名的老頭兒便放了她一天假,讓她回來。
不過奇怪的是,那老頭兒放她走之前居然送給了她一個巴掌大的黑色錦囊,這可真是稀奇事情。
“師父。”陶昕來到的時候,發現不止是韓北望和大小蘇在場,聶元靜居然也在場。
這可是真是稀奇了,聶元靜跑三靈峰來有什麼事情?
韓鳳儀微微點頭,對於這個不是出於心甘情願收的徒弟其實還是很滿意的。她知道自己性情嚴苛,對很多事情都喜歡追求完美,她對陶昕來的許多要求從來沒有對韓北望和大小蘇提過,她心中其實是覺得陶昕來堅持不下去的。沒想到,陶昕來不但堅持下來了,而且做得很好,越來越好,並且真的從這些對於她來說嚴苛得幾乎等同於“無法完成”四個字的要求中找到了自我,一種不爲外物所動的自我。這個比許多能力都要重要得多。
“這個給你,你收拾一下,準備跟你聶師兄下山一趟。”韓鳳儀淡淡說着,把手邊一個無量袋隔空送到了陶昕來的手中。
納尼?陶昕來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韓鳳儀,然後看向一臉不捨的韓北望以及一臉不情願的大小蘇,再看向微笑着的聶元靜,最後目光又回到了韓鳳儀身上。
韓鳳儀道:“你聶師兄會告訴你的,現在就去收拾。”
於是聶元靜站起身來對韓鳳儀作揖行禮道:“多謝韓師叔,請韓師叔放心,弟子聶元靜會好好照顧陶師妹的。”
韓鳳儀點頭,手一揮表示送客了。
又於是聶元靜轉身對陶昕來笑道:“陶師妹,時間緊迫,我們邊走邊說吧。”說着對陶昕來做了個“請”的姿勢,陶昕來便只有跟韓鳳儀以及三位師兄告別,跟着聶元靜出去了。
陶昕來一走,韓北望就坐不住了。
“姑姑,爲什麼要讓昕來去,不是說那裡很危險嗎?”
大小蘇連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們比小師妹修爲高,要去也應該是我們去啊!”
韓鳳儀皺皺眉,看了看自己的親侄兒,又看了看滿目憂心不解的大小蘇,沉默半晌,終於道:“你們雖然修爲比陶昕來高,可是沒有一人的符篆之術能比得過她。符篆之術不是閉門造車,這是個好機會,出去鍛鍊鍛鍊她纔會有所領悟。”她頓了頓,“而且,你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陶昕來不會知道,這一次下山,妙真雙姝將被開蒙大陸的各大修仙門派所知曉,機遇和危險往往是相伴相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