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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愛巴禮,這就是你這狗奴才帶回來的談判結果?”
莽古爾泰的大帳內,驟然聽到了愛巴禮的稟報,莽古爾泰登時像一頭發了狂的獅子,猛的從座椅上跳起來,一把扯住了愛巴禮胸前衣襟,簡直恨不得把愛巴禮活撕了!
饒是愛巴禮已經非常雄壯,但在此時的莽古爾泰面前,卻仿似一個嬌弱的女人一般無力,忙掙扎着解釋道:“主子爺,您消消氣,您消消氣啊。這的確是李元慶的要求,奴才半個字也不敢騙您啊。”
“廢物!廢物!統統都是廢物!”
莽古爾泰一把將愛巴禮丟到一旁,猙獰的大聲咆哮道:“李元慶!李元慶你這狗雜碎,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真當老子不敢與你對決嘛!老子一定要擰下你的狗頭來當球踢!!!”
一旁,冷僧機登時陰聲怪語的笑道:“愛巴禮大人,您這趟出使明軍營地的成果,可真的太讓人傷心了啊。這種要求,您怎麼能答應李元慶?這不是墜了咱們正藍旗和主子爺的威名嘛!”
屯布祿心中也是極爲暢快。‘狗雜碎,叫你嘚瑟。怎麼樣?現在遭到報應了吧?’
愛巴禮臉色登時一片鐵青。
這些狗雜種,只會他孃的看戲,真要是要讓他們頂上去,他們卻是比娘們兒還軟。
但愛巴禮此時也顧不得這些了,他必須要先把這件事情過去,忙又恭敬對莽古爾泰道:“對了,主子爺,明狗子方面,還提了一個要求。李元慶希望,能在中立地點,與主子爺您親自面談。”
“嗯?面談?”
原本暴躁的莽古爾泰,突然像是頭頂上被澆了一盆子涼水,一下子冷靜下來不少,登時道:“李元慶究竟是怎麼說的?你一個字也不要錯過,一字一句告訴我!”
…………
莽古爾泰雖然莽,但他可絕不傻。
雖然李元慶的前兩條要求,簡直讓他無法接受,但第三條,卻是透露出來一些只可意會、而不可言傳的深奧妙意。
莽古爾泰很快便做出了決斷,接受了與李元慶會面的要求。
…………
兩天之後,哨子河東畔,一片視野極爲寬闊的荒地上,一處小土坡之上,一頂寬闊的大帳,已經搭起來。
雙方的數百親隨,都在兩裡之外待命。
伴隨着三發激烈的信號彈,升上天空,李元慶和陳忠、楊妙才,帶着牛根升、楊磊等十名親衛,由南向北,策馬奔赴中間營帳。
與此同時,莽古爾泰也帶着愛巴禮、屯布祿、冷僧機等十名親衛奴才,由北向南,快速奔向大帳。
有着與皇太極的會面,對於這種會面的流程,李元慶已經非常熟悉。
陳忠和楊妙才這邊,則是非常欣喜,他們也很想看看,老奴的嫡子,後金的四大貝勒,大名鼎鼎的莽古爾泰,究竟是什麼模樣。
至於安全方面,則是完全不用擔心。
雙方選擇的是中立地點,而且,身邊帶的皆是最精銳、最心腹的精髓親衛。
更不要提,在這種時節,無論是誰要動手,都會是最下下乘的選擇,爲整個世道所不容。
不多時,雙方人馬已經在大帳外會面。
莽古爾泰率先翻身下馬,笑着迎向了一身大紅披風的李元慶,“李元慶,久仰大名啊。”
李元慶也翻身下馬,哈哈大笑着對莽古爾泰一抱拳,“五爺,元慶亦是久仰大名啊!”
兩人相識一眼,同時哈哈大笑。
片刻,陳忠,楊妙才,屯布祿、冷僧機、愛巴禮等人,紛紛下馬,都分別見了禮,依次進了大帳裡。
此時,已經進入十月中了,天氣已經有些寒冷,寒風吹得
大帳嘩啦啦的作響。
大帳內,點燃了三個溫暖的火盆,擺在幾個角落,中間一張簡易小桌,擺着酒和水。
牛根升、楊磊和屯布祿、冷僧機四人,去火盆邊燒水溫酒。
李元慶、陳忠、楊妙才和莽古爾泰、愛巴禮,則是對着小桌,坐在了厚實的羊毛地毯上。
剛纔,下馬時,莽古爾泰對李元慶給足了禮數,此時,李元慶投桃報李,笑道:“五爺能親臨此地,元慶真是受寵若驚啊。”
莽古爾泰笑道:“李帥說笑了。這麼多年了,咱們打了這麼多年。的確是該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了。”
李元慶一笑:“五爺的胸襟,令人佩服。”
莽古爾泰笑道:“李帥的胸襟,亦是如此啊。”
兩人相視一眼,都是哈哈大笑。
一旁,楊妙才偷偷的打量着莽古爾泰。
與他想象的差不多,莽古爾泰的體格非常威猛,極爲雄壯,相對而言,坐在他身邊的愛巴禮,就相比莽古爾泰小了一圈。
尤其是莽古爾泰身上的氣勢,異常彪悍雄渾。
楊妙才非常明瞭,這是常年處於上位、令行禁止、縱覽乾坤,這才能積攢下來的威勢啊。
但莽古爾泰和李元慶坐在一起,卻是不自然的、便落在了下乘……
或者說,李元慶比莽古爾泰,要高出一個檔次。
因爲,李元慶的氣勢,已經開始內斂,而不再像是莽古爾泰這般,就是暴躁的外放。
衆人寒暄一會兒,那邊親兵們燒好了水,溫好了酒。
各人各自喝了些酒暖暖身子,也開始將話題轉移到了正題上。
莽古爾泰道:“李帥,陳帥,恕我直言。戰馬的事情,咱們還可以商議。但~,銀兩的事情,恕我怠慢,我無法接受,也做不到。此事,若無法達成和解,那我莽古爾泰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陳忠不爽道:“五爺說笑了吧?您堂堂的後金四大貝勒之一,居然連十幾萬兩銀子都拿不出來?難道,五爺是看不起我們?”
“陳帥這話,未免太過了吧!我的銀子,難道是大風颳來的?陳帥,您誠意不足啊!”
陳忠爆,莽古爾泰也爆,眼見兩人就要掐起來。
李元慶笑道:“五爺,大哥,不要着急嘛。有什麼事情,咱們不能慢慢說?呵呵。五爺,我大哥說的雖然急了點,但此事,的確是這麼個道理。拜音阿圖在我這裡吃喝拉撒,那可不能不算銀子啊。”
莽古爾泰敢跟陳忠頂牛,那是因爲,他覺得,他能跟陳忠剛一氣,並不是太畏懼陳忠。
但面對李元慶淡淡的笑意,莽古爾泰卻有些發虛。
這就像他在面對他那個權威日甚的八弟一樣,李元慶身上,有一股讓他看得見、卻又說不清、摸不着的東西,就像是野獸的本能,讓他非常忌憚。
甚至,一瞬間,莽古爾泰甚至感覺,李元慶怕是比他那個八弟,還要更人令人忌憚。
此時,李元慶發了話,莽古爾泰倒真不敢再硬頂,笑道:“李帥說的不錯。有什麼事兒,咱們都可以慢慢談嘛。不過,李帥,您也明白,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我雖是大貝勒,但手裡,卻真沒有多少銀子啊。李帥若是不信,那我也真的沒有什麼辦法。但再刀兵相見,顯然都非你我兩方的本意啊。”
李元慶笑着點了點頭,“五爺,所謂明人不說暗話。即是如此,那元慶這邊,就退一步。五爺可將銀兩,以戰馬來補償。如何?”
莽古爾泰簡直牙根子都恨得癢癢。
明知道是李元慶獅子大開口,但此時,形勢比人強,他也真沒有什麼反駁的辦法。
沉吟半晌,他沉重的點了點頭。
在物質上達成了一
致,接下來的事情,便省了不少力氣。
最終,經過雙方一陣討價還價,莽古爾泰的正藍旗方面,將出一千六百匹戰馬,換回拜音阿圖,以及少量的正藍旗真奴。
而李元慶和遼南方面,也稍稍做出了一些讓步。
歸還了莽古爾泰一部分真奴女人和孩子,以及極爲少量的漢軍旗奴才。
具體交割達成一致,陳忠和楊妙才,以及愛巴禮、屯布祿、冷僧機諸人,都去盯着雙方的‘戰馬換人’事務,李元慶和莽古爾泰,卻是留在了大帳內。
大帳內,也只剩下了兩人。
李元慶笑着給莽古爾泰倒了一杯酒,“五爺,早就想和你好好喝一杯,想不到,直到今天,這纔有了機會。”
莽古爾泰這時也明白了李元慶的深意,戰馬換人,不過只是由頭,李元慶的核心,實際上在這裡呢。
不由笑道:“能與李帥喝酒,也算是了了我老五生平一大夙願啊!”
“來,五爺,乾了這一杯!”
兩人相識一眼,一起飲盡了杯中酒。
莽古爾泰笑道:“李帥,我聽聞,在去年時,您也曾與我大金的天聰汗,一起當面對飲?”
李元慶笑道:“五爺,明人不說暗話。說實話,我不太喜歡天聰汗做事的風格。”
莽古爾泰怎的還能不明白李元慶言下的深意,笑道:“李帥,我也不喜歡。”
“哈哈哈!”
李元慶哈哈大笑,竟自看向了莽古爾泰的眼睛,“五爺,想必,這就是今天咱們能坐在一起喝酒的最主要原因。”
莽古爾泰也是哈哈大笑,直勾勾的盯着李元慶的眼睛道:“李帥,你若助我登上汗位。我大金,將與大明永結友好睦鄰,絕不再犯半步刀兵。”
李元慶卻笑着搖了搖頭,“五爺,這話,說的就遠了。天聰汗,遠非你我想的那麼簡單。還沒有殺好豬,就開始想着怎麼吃豬肉,這顯然不是智者所爲。”
“嘶..”
莽古爾泰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想到李元慶居然這麼直白。
但片刻,他卻緩過神來,不由緩緩大笑:“李帥的睿智,真乃我平生所罕見。也無怪乎,這幾年,我大金,對陣李帥,敗多勝少了啊!”
李元慶一笑:“五爺,不知您有什麼思慮?”
莽古爾泰一愣,看向李元慶的眼睛,卻發現,李元慶的眼睛裡,深沉如水,沒有半分波瀾。
莽古爾泰也明瞭,要想與李元慶達成一致,他必須要拿出些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李帥,實不相瞞,我老五,在大金,還是有些底氣的。若是李帥能給予我方便,在很多時候,我必定會事半功倍。”
李元慶笑了笑,道:“五爺,你我能坐在一張桌上飲酒,那便已經是朋友。我不幫您,難道,還去幫老八不成?”
莽古爾泰不由大喜,哈哈大笑:“有李帥這句話在,此次南征,我老五便沒有白來啊!”
李元慶一笑,“五爺,元慶雖然年幼,但有句話,卻想告知與五爺。”
“嗯?”
莽古爾泰看向李元慶,片刻,笑道:“李帥有何指教,老五洗耳恭聽。”
李元慶一笑:“五爺,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想要達成目標,最關鍵的,是自己根基要穩。尤其是對身邊的奴才,那必須要好好篩選啊!五爺,我們漢人,一直有句老話,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呃?”
莽古爾泰直勾勾的看向了李元慶,緩緩陷入了深深的思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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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