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崢嶸

當晚、在傳旨太監一再的催促下,楊休不得不起身進京。(?)臨走前楊休只能交代,由孟元代替自己深入大漠,從收攏小部落做起。

京師、西苑。

嘉靖帝難得今日沒有打坐,早早的就坐在了永壽宮前殿的龍椅上,大殿之下,文武百官分列兩旁。殿外、御林軍手持長矛,精神抖擻,充滿了肅殺之氣。

嚴世蕃站在道路的外側,雙手交叉握在身前,昂着頭閉着眼,好像還在小聲的哼唧着曲子,心情很是不錯。

而歐陽必進、鄢懋卿等人則是滿臉的煞氣,不時的朝着殿外張望。他已經在之前已經研究好了,楊休這次可謂是自尋死路,竟然敢和俺答議和,只要他一回京,就別想着再活着出去!

大殿之上,嘉靖帝微微眯着眼睛,他在盤算着。他想保住楊休,但如何能在滿朝文武的手中保住他就是個問題了。而且更關鍵的是,嘉靖帝在懷疑,楊休到底有沒有私自與俺答議和,如果楊休真的這麼做了,那他就要考慮是不是要換個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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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嗚嗚嗚~”

京城、阜成門洞開,在陣陣號角聲中,一支千人的騎隊正飛馳而來。

阜成門、元時名爲平則門,與朝陽門東西兩方遙遙相對。京西門頭溝、齋堂的煤車多出入此門,故甕城門洞內由煤棧。阜成門客商募捐刻梅花一束記之,由於“梅”與“煤”諧音,所以每當北風呼號,漫天皆白時,烘爐四周之人皆贊:“阜成梅花報暖春”。

早在半個時辰前,阜成門就已經禁止所有行人進出了,此時城門內外的道路旁都圍滿了等着出聲的百姓。

看着城門前守護着的五十多名身着甲冑的官兵,百姓們討論道:“哎?這是怎麼了,連五軍營的官兵都出來了,往常不管是押送犯人還是大員進京,也沒動過五軍營的兵阿!”

“可不是麼,前兩年直浙總督回京的時候都沒這氣派。”

“轟隆隆~轟隆隆~~”

就在這些百姓們揣測着的時候,大地開始微微的顫抖,遠處的地平線上,一片黑糊糊的東西,快速的蠕動而來。離得進了人們才發現,竟是一隊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騎兵。

“散開散開~都讓開點!”城門旁的京中官兵見騎兵離得進了,將周圍的百姓又往着兩旁趕了趕。

“駕!”

來騎中一名青年一馬當先,到了城門前絲毫沒有停留,一股煙就衝進了城中。身後千騎分成三股,兩邊的幾百騎到了城門前分列兩旁留在了城外,中間的一百騎隨着當先之人一塊衝進城中。

永壽宮。

“萬歲爺,楊休到了。”黃錦得到小太監傳來的消息,在嘉靖帝耳邊輕聲說道。

“哦?讓他直接到這來吧。”嘉靖帝臉色一沉,低聲道。

不多時、楊休大步踏入永壽宮,在嚴黨一衆官員犀利的目光注視下,昂首挺胸走到嘉靖帝的龍案之下,拜倒道:“臣楊休,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殿中一片寂靜,針落可聞。

嘉靖帝在想着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所以一時忘了讓楊休起身。

嚴世蕃等人迫不及待的等着楊休與嘉靖帝見禮完畢,好開始對他發起總攻。嘉靖帝不讓楊休平身,他們這個當口不敢上前搶了皇上的話。

而徐階等人則是臉色難看,在他們眼中,嘉靖帝不讓楊休平身,是帶着對他不滿的意思。

不過跪在那裡的楊休卻是沒有一絲自覺,嘉靖帝沒讓他起身,換做旁人此時得把額頭貼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可此時的楊休卻是擡起了頭來,旁若無人的從自己懷中掏出一本摺子,高呼道:“臣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這……喜從何來?”嘉靖帝一怔,楊休上來就給自己道喜,這是什麼意思?

楊休滿臉興奮,高舉着摺子道:“四月十五日俺答與圖門兩部聯手攻我貓兒莊,託皇上鴻福,俺答與圖門兩部打敗,三萬人馬損失近半,狼狽而逃。隨後臣深受皇上教誨,心念皇上聖恩,略施小計,使俺答與圖門部反目。一個月來,俺答與圖門部之間的戰爭越來越大,參戰部落多大上百、人數多達七萬以上,元氣大傷、近期內無法再威脅我大明北邊!”

“好!”

嘉靖帝聽了楊休的彙報,激動的從龍椅上跳了起來,滿臉興奮的看着楊休,指着楊休手中的摺子對身旁黃錦道:“快、把摺子拿上來。”

黃錦應了聲,忙上前取過摺子遞給嘉靖帝。

嘉靖帝雙手捧着奏摺,越看臉上越是激動,一雙手不住的顫抖着。大殿之上,此時無論是嚴嵩、嚴世蕃等人,還是徐階高拱等人都傻眼了,大殿內本來圍着的那股肅殺之氣,此時竟然悄無聲息的消散了。

“此事就這麼完了?”嘉靖帝把摺子看完,收起之前的那份興奮,對楊休問道:“這可是大好的時機阿,俺答與圖門部斗的兩敗俱傷。”

楊休抵着的頭,嘴角帶着一抹冷笑,擡起頭來時已經恢復,有些惋惜的道:“唉、臣也是這麼認爲的,這正是除掉俺答與圖門的大好時機,可是臣接到皇上的聖旨,不敢怠慢,連夜就趕了回來。”

“碰!”

嘉靖帝重重的一拍龍案,楊休敢保證,此時嘉靖帝的心情,估計比那種……猜對了彩票特等獎的中獎號碼,但卻沒買,等第二天彩票開獎後,見到中獎號碼與自己心中所想一致後的那股悔恨、惱怒的心情一樣。

“嚴嵩!”嘉靖帝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兩個字。

“臣在!”嚴嵩一激靈,從椅子上直接跪在了地上。

看着嚴嵩,嘉靖帝簡直是恨的牙癢癢,要不是嚴嵩,他也不會宣楊休回京了。俺答和圖門阿!如果除去了他們,從此大明邊疆就再也不用受到威脅了,這是之前幾代皇上都沒法做到的,包括成祖朱棣。

嘉靖帝心中越想越火,這千秋的功績就這樣讓嚴嵩給毀了!

“嚴嵩,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嚴嵩微微的掃了楊休一眼,緩慢的說道:“回皇上,老臣只是據實回報。”

“皇上,臣、有罪!是臣查實不詳,才耽誤了楊將軍的戰機,請皇上懲罰!”這時一旁的徐階突然跪了下來,大聲喊道。

這一刻、嚴嵩心中一顫,他害怕了。就算是剛剛嘉靖帝衝着他大吼,怪罪他耽誤了楊休戰機他都沒有害怕,這一刻、他彷彿重新認了徐階!

嘉靖帝是個好面子的人、也是個從來不認錯的人。嚴嵩剛剛那句話,把他自己的責任都退了出去,那意思就是再說,是你嘉靖帝自己下旨,把楊休從大同宣回來的,與我無關。

嘉靖帝心中的火氣可想而知,可這個時候徐階卻突然出現,把一切的罪名都抗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嘉靖帝深深的望了一眼徐階,心中沒來由的對他滿是好感,覺得今日的徐階越看越是順眼。

“徐閣老,你沒有錯,朕也不會治你罪。”嘉靖帝開口道。

楊休看看自己左邊,被冷落的嚴嵩,在看看自己右邊,意氣風發的徐階。再次對嘉靖帝磕頭道:“回皇上,臣不敢辜負皇上對臣的厚愛,因此在離開貓兒莊進京前,已經命人深入大漠,伺機而動。”

“哦?”嘉靖帝本來以爲大獎已經離他遠去,而這個時候楊休告訴他,放心、我已經替你買了那個號。那已經跌入谷底的心頓時有竄了上來,而且竄的比往常還要高。

“哈哈哈!”

嘉靖帝一頓大笑,足足笑了有幾分鐘之久。

“吾得止元,聖十個孔明!”

楊休趕忙又磕了三個頭,這句話嘉靖帝說的實在是太大了,讓楊休自己都感覺到羞愧了。

“臣不敢當。”

“哈哈哈!”嘉靖帝又是一陣放聲大笑,此時他已經確定了,楊休並沒有做出讓他生氣的事,反而更加讓他欣賞了。趁着自己與楊休這個時候佔據了全局,嘉靖帝決定趁熱打鐵。

“止元一到大同就趕跑了俺答,還端了俺答的老營,隨後又大敗俺答圖門兩部,挑撥兩部關係,此乃大功數件。”

“黃錦擬旨,封楊休爲震關侯,加封太子太傅,提督大同、總管關外一切兵馬事宜。”

嘉靖帝此言一出,別說滿朝文武大臣了,連一旁正準備擬旨的黃錦都愣住了。加封楊休爲震關侯?封侯?楊休可才只有二十一歲,在這之前也不過是個參將,竟然直接就封侯了?而且還加封太子太傅,那是正二品的官銜。更加重要的是,命楊休提督大同,這可是管着林瑞生那個總督的,這個職位要是給他楊休了,大同府十萬兵馬就都歸他節制了,除此外那個總管關外一切兵馬事宜,這、這個跟封藩王封地有什麼區別?不就是換了個說法?

“皇上!萬萬不可啊!”大殿之下,不光是嚴黨成員,而是除了徐階在內的所有官兵全部跪在了地上,大聲阻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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