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咫尺天涯1

想得入了迷,太陽熱乎乎的曬得人睡眼矇矓的,有多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每次躺在旅館的小牀上便會想起那兩天他們相擁着入睡的情景,好溫暖。在這種寒夜,小旅店又沒有熱水提供,每晚每晚她的腳都捂不暖,經常在半夜了還被凍醒,醒來之後,想起那些快樂的過往就開始哭,半夢半醒間等待着天光。閉上眼,有些想睡,享受着這難得的美好日光。突然投下一片陰影,溫暖的陽光被遮住了,只感到全身一片冰冷,睜眼一看,竟然是杜修爲。

杜修爲怎麼也想不到會在北院食堂看到姚舜,早上打電話給他的時候還說沒有見到過桑吟,他將信將疑的,之後再打過去就沒有人接了,去他家也沒見到人。到北院來見一個老同學一起吃飯,竟然就看到他從外面進來,他停下吃到一半的飯,藉口離開,竟然就在這僻靜角落看到了她安靜的曬着太陽,他真的很生氣,這兩個星期裡,他找她找得都要發瘋了,而她卻悠閒的呆在這裡安靜的曬太陽。

他冷冷的說,“這樣很好玩嗎?”

桑吟一點不意外的樣子,雲淡風輕的說,“我從來沒玩過,也不覺得好玩。”

“那你這樣是什麼意思?”他的聲音略帶着顫抖。

“我想要明白一件事,需要一個人安靜的想,我們要不要繼續下去。”

“結果呢?”他摒住呼吸,等她說出答案,心裡已經有了不好的感覺。

她終於正視他的眼睛了,看見他眼裡的擔憂,現在的憔悴的樣子,真的讓人不能輕易說出那個決絕的答案,可是她想不到這樣繼續的意義。她扭轉頭,看着遠方說,“你心裡不是有答案了嗎?”

“不,我要你親口說。”他固執的說。

她淒涼一笑,拂去心頭那一點點的哀傷,是的,她的心頭也是有那麼一點哀傷的,輕輕說,“杜修爲,記得我之前問過你喜歡我什麼嗎?你沒有正面回答;你也反問我喜歡你什麼,而我也沒有回答。杜修爲,你帶給我很多感動,我喜歡你願意陪我去做很多無聊的事,喜歡你給我做飯,喜歡你說‘我會對你父母很好,你也要對我父母很好’,喜歡你打球時贏了一個球便望着我笑的樣子……可是我忘了,這麼優秀的你,是能得到很多女生青睞的人,而我太平凡,太平凡的我,做不到去忽略那些目光,做不到安心的守在你身旁……”

停頓了一下,收拾下哀傷的心情,冷冷的說:“杜修爲,我們就這樣了好嗎?如果我是你,我會轉身就走。猜到的和對方說出來的,結果都一樣,爲什麼一定要聽到呢?我們分手吧。”

杜修爲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然後又笑着說,“桑吟,你又在開玩笑了吧?我們上次不是說好,就算開玩笑也不提不能在一起的嗎?”

“我不是開玩笑,我是很認真的對你說。”

杜修爲有些不置信的後退兩步看着她,看着她凝重的表情,他明白她不是在說笑,他認識的桑吟是從來不會說笑的,只是他認識的桑吟是不應該是這樣的無情的,這麼輕易說出這兩個字,“其實那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是吧?真正的原因是你心裡還有另外一個人,真正的原因只是,你不喜歡我而已,是不是?分手這兩個字在你說來就這麼輕巧,我和我所付出的感情在你心裡就如此不值一提嗎?”

她看着他,掩住心痛,輕輕說,“我也想要沉重,可是我沉重不起來,就像我想努力去感受你的存在努力去愛你一樣,可是我做不到。謝謝你之前爲我做的一切,只是我很悲傷,這張陪我這麼久的臉,在這些天裡,我卻一直想不起來,杜修爲,走吧,這樣對你是不公平的。所以我放手。杜修爲,笑一下好嗎?我想記住你最好的樣子。”

她站起來,輕輕劃過他的眉目,認真的記下他此刻的臉,然後給他最後一個擁抱,說對不起。放開他,看見買飯回來的姚舜站在不遠處,接觸到她的目光,他走到了另一邊。

杜修爲仍然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可是她的表情是這麼的認真,他努力不想讓她看到他悲傷的樣子,可是做不到,之前所有的擔心,憤怒,如今都變成了悲傷,讓他想要哭泣,可是男子漢是不應該隨便流淚的,想起她說“如果我是你,我會轉身就走”,他的手動了動,還想再抱抱她,卻像有千斤重般提不起來,一片粉紅,從他手裡跌落,如同碎了一地的紅心。他點點頭,終於轉身跑開了。

她蹲下身來,輕輕拾起那個粉色的信封,是他欠她的那封情書嗎?打開了看,信紙上是一個大大的笑臉,上面寫着:“我無法給你承諾,因爲我知道承諾太輕,而我們的愛太重;我不想給你承諾,因爲我不知道該承諾什麼,不管承諾了什麼都比不上我們在一起的每時每刻的重要;我無法許你永遠,因爲我不知道永遠有多遠,我能許的就是盡我的一生,守護在你的身邊,窮盡一生的時光來愛你……等到變老的時光,再來慢慢回味曾經的浪漫……”

潸然淚下……

她邁着沉重的腳步走到姚舜身邊,他看着她,淡淡的說,“怎麼,解決了?不是應該高興纔對嗎?只是這表情好奇怪呢。”

桑吟打開飯盒,悶聲說,“怎麼有飯吃了還塞不住你的嘴嗎?一定要打擊一下我纔開心嗎?”

他搖頭,“真是個殘忍的傢伙,不給別人機會,也不給自己機會,何苦呢?”

“不愛的那個,永遠都是殘忍的,不管怎樣做,就像愛情本身就是一場殘忍的對決,愛與不愛,一念之間,都隱含着萬劫不復,傷己也傷人。”她低聲說。

姚舜立即擺手說,“別,別這麼抒情,我那幼小的心靈可經不起你這麼殘忍的說教,你別摧殘我對愛情的美好想像。”

她扯扯嘴角,擠出一絲笑,說,“爲什麼這飯菜這麼難吃的呢?你在哪裡買的飯?”

他挑挑飯菜,塞一口吃起來說,“還好呀,反正外面的就是這個味道啦,你以爲是你家專用廚子做的?說實話,我很懷念杜修爲做的菜,只怕是以後再沒機會吃了吧。”說完,頓一下,輕聲問,“是不是有一點點傷心,所以才食不甘味?”

她不回答,吃了幾口,實在沒辦法忍受,放下飯盒,準備扔掉,姚舜故意說,“別這麼浪費姐姐,一飯一粒當思來之不易,想想世界上還有多少窮苦孩子還吃不起飯,這樣扔掉,於心何忍?”

她遞到他面前,硬聲說,“那你吃?”

他擺擺手說,“算了,連同我這份一起扔掉好了,真的是很難吃,連我這個胃口正常的人都吃不下,何況還是一個傷心的人?”

她瞪着他,他把頭轉開當作沒看到好了。其實他也不想這樣指桑罵槐的,只是這個小女人實在太不明白她現在做的事情了,他爲她感到可惜呀,錯過了杜修爲這樣一個好男生。雖然當初看着她跟杜修爲在一起的時候,他有些小小的嫉妒,可是杜修爲那個人,是人越跟他相處,越熟悉他的性格,就會越喜歡他,她怎麼會忍心放棄?

等她扔了垃圾回來,他才突然想起來要說:“事後聲明,杜修爲不是我帶來的。”

她點頭說,“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心不在焉的翻着書,姚舜一直靜靜的觀察着她,突然說,“你傷心嗎?要不要去發泄一下?”

她輕輕笑起來,故作堅強的說,“傷心就一定要發泄纔可以嗎?那是一般人的處理方式,像我這樣的強人,應該是什麼事都沒有才對。”

“對對對,是我該死,竟然把姐姐這個強人當作一般人了。既然你這麼強,那我們就該幹嘛還幹嘛囉。看書看書,哎這道題折磨了我好久了,姐姐幫我看一下怎麼解。”

叫她兩聲都沒反應的樣子,姚舜只好說,“算了算了,看你現在的狀態,別把我越教越笨了。”看她還是沒反應,推她一把,問她怎樣,她搖頭,他不相信的樣子,說,“走吧,別愣在這裡了。去打球吧。”

她搖頭說,“你先回去吧。我也要先回去休息一下了。這些天我一直都沒睡好過。”

說完,忙亂的收拾東西,姚舜看着她倔強的表情,無可奈何,幫着收拾好東西,她背上包逃也似的跑開了。

姚舜嘆口氣,嘟囔着說:“愛情呀,長大呀,煩惱呀,真是煩……”

回去宿舍,陳玫她們都不在。她爬上牀,努力想睡着,可是爲什麼就是睡不着,而且眼睛脹脹的,鼻頭酸酸的,心裡好難受好想哭。不是不愛他嗎?怎麼也會難受的?迷迷糊糊的也睡了過去,天黑的時候被吵醒,文睛說是找她的電話,接起來是劉一龍打來的,叫她出來去吃飯,她說沒胃口,劉一龍說:“知道你沒胃口,我就是要你出來。你快點給我下來,我在你樓下了,否則我就上樓拽你了。”

她嗯一句,賴了一下,掙扎着爬起來,按到枕頭上竟然溼溼的,下牀來,陳玫說,“咦,你的眼睛怎麼這麼腫的?”

她笑一下說,“前幾天出去過苦日子去了,水都沒得喝,一回來自然喝多了點,然後睡起來就成這樣了。唉,幸好是晚上,不會太看得出來吧?”陳玫點點頭。她抹一把臉就下來了。

見到久未露面的劉一龍,她打量着他,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男生,如今也長成男子漢了,劉一龍看她用怪怪的眼神打量他,說,“沒事吧?這樣看我?是不是愛上我了?”

她苦笑一下,“你就不能正經一點?”

他立即收起玩笑的嘴臉,正經說,“是不是覺得我越來越帥了?”

她撲哧一下笑出聲來,也很正經的回答他說,“帥倒是沒覺得,不過,是有另一種感覺……”

“什麼感覺?“他興致勃勃地追問。

她故意停下來,像是在尋找詞語來形容一下,確實是這樣,眼前的這個從小跟她一起長大比她還小兩個月的男生,漸漸的也開始給她哥哥的感覺,給她安心的感覺,忍了好久的淚水竟然又想掉下來了。她擡頭看漆黑的夜空,淡淡說,“變成熟了呀,跟之前有種不一樣的穩定的感覺。聽說你還談戀愛了?而且是外語系的美女?”

他矢口否認說,“沒有的事。那個妹妹不過是之前在回家的火車上認識的,然後在她需要的時候小小幫了幾個忙,一起吃了幾餐飯而已。別亂傳哦,否則傳到我老媽耳裡就不得了了。”

她打趣道:“沒有就沒有囉,你激動個什麼?明明就沒有的事,還說怕傳到你媽耳裡,切,這麼說來就是存在的事實囉,你還否認什麼?”

他挫敗的垂下頭,不說話了,真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什麼思維呀,對呀,不是打她要問她跟杜修爲的事情嗎?怎麼扯呀扯的,到了自己身上了?馬上正顏問道:“你跟杜修爲怎麼回事?說分就分了?”

她淡然一笑說,“不露面的你消息還是蠻靈通的。”

“無可挽回了嗎?他可是我少數比較欣賞的男生。”

“他讓你來當說客嗎?”

“不是。你是什麼脾氣,我有膽嗎?不過是今天偶然經過他宿舍聽他室友說喝醉了在宿舍裡發酒瘋,我怕你有事。”

“一個醉鬼你也欣賞?品味有待提高,意見不予考慮。”她避重就輕故意說。

他停在她面前,說,“嬌嬌,別任性了。他之前有纏着我要我說你之前的事情,有天還問,你有沒有來找我問他的事情,我說沒有,我看到他失望的眼神,喃喃說,爲什麼你總是一臉漠然的樣子,好像一切都與你無關,不是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嗎?你爲什麼從來沒想過要去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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