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發生車禍
司機開口,崔小文看到他一口黃牙,那種煙燻的黃,隔幾米都能感覺司機的煙臭味.
額頭和臉上的皺紋異常深刻,特別是他似笑非笑的時候,臉上肌肉稍微用力,皺紋裡彷彿要擠出黑機油。
兩位美女覺得趕車有戲,趕緊往馬路中央移了一步。司機扭腰回頭,從左到右,從右到左,來來回回打量二位美女,說不出來的神氣。
他既沒說同意,也沒說不行,不過,他將鑰匙一扭,車子“突突”幾聲,像沒吃草的黃牛,渾身抖動幾下熄了火。
他人從駕駛位上跳下來,圍繞車身轉了一圈,鑰匙也在食指上轉着圈。司機停下來,目光停在崔小文身上,又從頭到腳打量一番,才說道:“剛纔你們說要坐車,就是你們兩個,還是三個?我看你不是本地人吧?你們要到啥子地方?”
崔小文見他的表情動作讓人不舒服,將臉扭向一邊,面無表情沒說話。司機感覺無趣,又將頭望向易詩。
易詩怕他生氣將車開走了,趕緊微笑着說道:
“叔叔,是我們三個,那個是我的大哥,我們一齊坐一下你的車。多少錢?”
“我的車是個拖拉機。不高級哦。怕弄髒了你們的衣服。”
“沒得關係。只要能坐上去就行。”
“那你們要到哪裡呢?”
司機頓了兩秒,褲兜裡抽出一根菸,叼在嘴上,啪一聲點燃,重重吸了一口,吐出長長的一縷青煙。
“大哥,方正,你要到哪裡?”
易詩擡頭問方正的時候,叫了一聲“大哥”,自己忍不住“噗”的笑出聲來。
“張家嘴。”
司機沒注意易詩笑什麼,聽了地點張家嘴,沉吟一秒,然後說道:“張家嘴,還有五公里,到不了。”走到車頭前,從駕駛座位下取出搖手柄,插入發動機,準備發動車子。
“到不了張家嘴,可到陳家坪三。”
二位美女沒了主意,怕趕不了車的方正趕緊說道。
司機停下來,又不住地打量方正,將噙在嘴上的香菸取下來,夾在左手,問方正:“你是本地人?是哪兒的?”
“我是方家嶺的。”
“你背篼頭背的啥子?有吃的沒得?我昨天晚上打了一晚上牌,着不住,有吃的弄點吃了我們就走。”
司機大大咧咧朝方正走過去。方正將揹簍放下來,那司機看了一眼,有白糖,也不講理,將白糖口袋打開,抓一把塞在嘴裡,幹嚼幾下嚥下去,白糖到處撒,他的嘴邊像長了一圈白鬍子。
司機突然聞到了酒香,也不管方正同不同意,伸手將酒提一瓶出來,擰開蓋子,仰脖子喝了一大口,吃一口白糖喝一口酒,他吃了三口白糖,喝了兩大口酒,才心滿意足地旋上瓶蓋。
回過頭來,他將手中的香菸頭指點着崔小文:
“你們三個,我送到陳家坪,上去張家嘴就只有兩公里不到了,平時我收二十塊一個人,今天收你們五十,一個人不到二十塊。走不走?要不要來回?回來優惠你們十元,收九十。”
方正知道平時十三一個人,但這種情況,又不好講價。沒有兩個同學,他一個人早就走了,那有這麼多麻煩。
“要得,我們走。上車!”崔小文不懂,沒多說,招呼二位上車。她不想走路,只要有車坐就行。不讓兩位掏錢,錢高錢矮沒關係,我來付。
方正揹簍背好,上了車,她們才上車。
“司傅,到了陳家坪,給你錢哈。”
司機沒搭腔。他將手中的菸頭一扔,揮臂搖動手柄。
“啪啪啪”一陣輕響,然後“突突”轟響起來,拖拉機發燃,機頭一點,像一隻衰老的水牛開始蠕動。
司機吃了東西,精神狀態來了,邊掌握方向邊哼起了小曲。
沒過多久,車輛前輪壓到了一個石頭,吊在發動機排氣筒下的塑料瓶被震落掉下來。司機說了兩句粗話,並沒有下來撿,好像是說回來再撿。
在響徹山谷的“啪啪”聲中,老爺車繼續前行。司機還表演了單手掌方向盤的技術——一手掏煙點火,一手開車。
開始三人還有些緊張,走一段適應了,她們雖然還是緊緊抓住車前橫樑,不過心情放鬆多了。
易詩和崔小文開始擺起了龍門陣,只是有時要反覆大聲說,對方纔能聽見。
車輛開始爬一個之字拐,是一個右盤彎,坡陡彎急,正要轉彎,可能給油不足,車輛力不從心,要打滑後退。
司機匆忙中趕緊騰出手去撥了一下油門,車輛就像打了一針強心針,突突幾下,犟着腦袋向前衝去。
糟了,司機沒注意到之字拐盡頭有一個突出的大石頭,修路時沒搬走,是防止車輛衝下懸崖的。因爲那之字拐下面,是一個深淵,淵底全是亂石,只要車輛衝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車頭距離之字拐巨石咫尺之間,眼看車頭就要撞上巨石,手忙腳亂中,司機使出全身之力,試圖要將車頭扭過來。
可惜太遲了。就在車頭就要扭過來的一瞬間,“砰”,緊接着“咔嚓”一聲巨響,車頭撞上了巨石,由於慣性繼續向前撲騰一米多,當場撞壞熄火,車子橫翻,車頭和車箱一分爲二。
幸虧巨石邊路面相對平整,車頭側倒在那裡。車輛撞擊石頭的時候,司機被方向盤一彈,摔在車頭右側,昏迷過去。
方正不愧是體育委員,眼明手快,眼見司機手忙腳亂,對車輛失去控制,就在車輛撞向石頭一瞬間,腳一蹬,一縱,撲到了馬路上。
他手和前額擦破了幾處,皮外傷不礙事。揹簍裡的白糖口袋打破,灑了一地,幾把紅箍面,變成了碎面節節,最悲摧的是那幾瓶酒,沒有剩下一滴,全灌給了馬路。
易詩在車輛第一下撞到巨石時,便彈出了車箱,摔在了方正旁邊。幸運的是,她只右臂摔骨折,臉擦傷一點皮,不影響五官。
最慘的是崔小文,她在車輛撞巨石時,整個人完全懵了,只知道死死抓住車前橫樑,車箱脫離車頭後墜時,她雙手才被震開脫離車橫樑。
她順車箱飛到公路邊,幸虧那裡有兩棵樹,身體纔沒有摔在巖下。不幸中的萬幸,軀幹正好夾在兩棵樹中間,左腿靠在左邊樹幹上,車箱後墜回來,正好碰撞在左大腿上。
當時,她自身也聽到一聲清脆的骨頭斷裂聲,幾秒鐘後,人便昏迷了。
現場沒昏迷的是方正和易詩。在開始的幾分鐘內,二人連話也說不出來,大腦一片空白,失去了思維。他們從來沒經歷過如此可怕的場景,完全被嚇到了。
過去十分鐘後,方正才問易詩怎麼樣了。易詩流着淚說手斷了。方正走過去,將易詩扶到公路邊上坐好,自己想辦法。
沒過一會兒,司機甦醒了站起來,坐在公路邊的易詩看見了,嚇得馬上站了起來,腳下打着顫,嘴裡喊着:
“有鬼,有鬼。”邊喊邊往後退,聲音也在顫抖。
其實司機只是左手腕骨折,右肩脫臼,嚇人是他的臉被擦得稀爛,看上去血肉模糊。
司機慢慢一步步向他們走過來問道:“都沒事吧?”當他轉頭看到兩棵樹中間一動不動的崔小文時,整個人立馬癱在了地上。
方正稍好一些,但他沒經過事,也是六神無主、不知所措。幸好對門山上有一個人在砍柴,他先聽到一聲巨響,然後看到翻車,有人倒地,知道情況不對,喊問這邊發生了啥事。方正說了翻車了,有人受了傷。
砍柴的村民才喊了幾個年輕力壯的成年人下山幫忙。有經驗的村民將傷者受傷部位固定好。好的是三個人可以自己走動。只有崔小文需要人力擡動。
他們將崔小文擡到大公路,攔車往醫院送。方正的傷最輕,他沒有去醫院,只在小藥店撿了點藥。其他三人送到了縣醫院。
因爲崔小文的傷最重,當晚送到了市醫院,接受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