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一陣陣的清涼。
彷彿從寒流北下的十一月忽然穿越時間，來到了春意向暖草木漸發的融融三月……算算這就是四個月了，住院費怎麼辦？
韓景明心情複雜的感受着，一邊愜意着傷腿患處的清涼，一邊擔心是否真的過了那麼久的時間，自己可是沒什麼職稱的，當然也就沒法子住這麼久的院，聽說這裡邊的費用可是相當高的。
實際上，當然沒有這倥傯而過的四個月，臨牀老大爺缺牙漏風的嘴裡的兩瓣桔子還沒嚼完呢，其實就是這一瞬間的事兒。
升……升……升……升，韓三眉開眼笑的看着他爹腦袋上一個勁兒的蹦字兒，雖然只是從負多少向負多少+1這種最小單位的躍升，可架不住數量多呀，沒一會兒的工夫，就離着零越來越近了。
清涼之後，一陣灼熱，還不等韓景明疑心再起，又是一陣難以抑制的酥麻。
老頭兒忍不住把被面扒拉到一邊，撓着腿就下牀了。
一時間，衆皆愕然。
還不等韓三爹媽反應過來，鄰牀的老大爺先吼了一聲，連嘴角掛着的半片桔瓣兒都不管了，一聲斷喝貫長虹，“我勒個去！！”
韓景明嚇得一哆嗦，兩步就竄到老伴兒身邊，這才彷彿有了倚靠，回身喊道，“老李你瞎喊什麼？！”
韓三也愣了，倒不是驚奇於添加神力的膏藥的奇效，而是韓三發現高喊普及率僅次德瑪西亞的四字成語的我勒個去的老李大爺的腦袋瓜子上騰得躥起了三尺高一串數字，這是對韓三信心爆棚的一個再數字化不過的數字化具現了。
不等老李回話，病房門哐的一聲，崔旭衝進來，“怎麼了？怎麼了？”
後面跟着個白白胖胖的小護士，後發先至擠過崔旭，“怎麼了？怎麼了？”
韓景明這時候才覺得腿腳一軟，癱軟在老伴兒身邊。
“沒事。”
韓三好整以暇的說道，“臥牀這麼久了，一時半會兒腿腳無力，很正常的，不用大驚小怪。”
爲了避免家屬情緒過激，鬧出什麼不該鬧的鬧來，院方很是未雨綢繆的給韓景明免費升了房。
在這間單人病房裡，韓景明和老伴兒坐在病牀上，韓三崔旭靠牆站着，匆匆趕來的韓家二姐韓琪坐在病牀邊的椅子上，椅子的旁邊還有一隻椅子，上面坐着本院的醫務處主任。
真好，終於見不到那個姓李的大爺了，只是爲什麼還感覺有點寂寞呢，韓三靠着牆，望着房頂，十分感慨的想。
“藥有問題？”
韓琪冷着臉，中午剛去幼兒園見過老師，想來也沒聽到什麼拜年話兒，這時候得知父親病情反覆，就更沒什麼好心情了。
“是的，藥有問題。這藥……”醫務主任可能是稿子寫多了，在這種最應該簡單明瞭的嚴肅問答中還習慣性的賣弄技巧。
“藥怎麼會有問題的？！你們是怎麼搞的？你們這麼搞是草菅人命啊！”韓琪把寶兒數學考七十分的火兒都發出來了。
“這是非處方藥……”醫務主任嚇得一激靈，反戈一擊偏到不知哪裡去了。
“非處方藥你們也敢用？！拿我爹試藥吶？他恁大年紀了，再說這是年紀大年紀小的事兒嗎！！”韓琪完全忘了常去藥店買的都是什麼，聽到一個非字便已經燃了。
“藥是他上的！”站在醫務主任身後的胖護士看不下去了，可愛的小手一指，徑直指向了抱肩望天的韓三。
“他？”韓琪狠狠的剜過去一眼，“你們還讓家屬給換藥？護士都忙成這樣了？”
“是他帶來不明不白的藥給病人抹腿上結果把病人燙的夠嗆病人從病牀丄跳下來了！！”這小護士不轉行去做行政真是太可惜了。
“咳咳，我看，老爺子的精神還挺好的，聽說剛纔還下地走兩步了？這腿，似乎也消腫了，應該是好事吧。要不，咱們做個全面的檢查，先看一看情況？”
主任還是思慮周全的，這些年沒少見自殘的，到最後總有糊塗賬。不管是什麼，那一把膏藥抹到腿上也算跳了一回黃河，不是恁麼好洗清，舉證一直是個難題來着……
韓三有點走神，眼高於頂，注意力全都放在別人的腦袋瓜子上面。
老爺子的數值穩步回升，應該是切身體會到了腿部迅速改善的健康狀態。
要說還是老太太最寵老兒子，韓三媽的初始數值本來就高，高達-25，這時候更是隨着老伴兒的神情變化飛速提升，等韓三看第三眼的時候已經穩定在可喜的+2上了。
韓琪還是老樣子，甚至更糟，從進門看韓三那一眼的-185，已經暴跌到了現在的-224，哪怕老爹的病情已經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轉變，韓琪也認爲不過是韓三這隻瞎貓僥倖抓到了一隻醫大附屬實驗室裡溜出來的耗子。
事實結果萬幸是好的，但“萬一”是可怕的，而且忒遭人恨………逮着啥都敢孝敬你爹呀，那可是你親爹吖。
兩個小時後，檢查結果出來了，主治醫師建議出院。
沒搭理主治醫轉彎抹角的瞎打聽，韓三隻顧着看醫生腦袋上的+25傻樂，連崔旭招呼搬行李退房的聲音都沒聽見。
等韓三回過頭顛顛兒幫崔旭拎包兒的時候，喜悅的心情才稍稍平復。
只有崔旭的腦袋上面是兩個數字，認爲是對韓三的信任度的那個數字有所進步，已經來到了-120，而那個疑似求生欲的數值則仍舊巋然在-84上。
彷彿老爺子痊癒出院，對崔旭沒有半點鼓舞和激勵的作用……好歹你也迴光返照一下子呀，怎麼現在連一點兒觸動心靈的東西也沒有了乜？
韓三用隱私的名義隔絕了他媽到他爹的主治醫再到追到醫院門口的李大爺一行所有人的窺視，直接在二姐家租房的小區對面找了一家賓館，準備安頓兩天再送老兩口回島上……
不能回！
不能，現在還不能回，最少也要等老爺子腦袋上面的數字變成正數纔可以，不然，光是棲霞鎮和江都之間的公路里程，就能耗光韓三刷這個爛副本的全部熱情。
要不，把崔旭一家子也忽悠回去？這倒是個可行的辦法，反正二姐一家在江都混得也不怎麼樣，只是寶兒的教育又會成爲一個大問題。
難道，真的只剩使勁砸錢這最沒有技術含量的一條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