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醫是開着電瓶車趕來的,來了兩輛,走了兩輛。
一輛裝了王大龍,另一輛空着跟回去了。
經過校醫初步診斷,王大龍的右腳第四五跖骨骨折,必需要去醫院骨科進行矯形固定。
散了散了吧,小『毛』病,躺幾個月就能下地了,校醫如是說。
這樣的大夫韓三哪敢嘗試,輪到自己診斷的時候,咬牙嘴硬的直說自己沒事,回家喝點熱水就好了。
看韓三言談也是個懂醫術的,校醫不再擔心,拉着王大龍一溜煙的跑了。
“來啊來啊,我練會了跑鞋大叔的拜佛,不服來戰!”
“我機電系勒邦詹士不服!”
這邊剛消停些,隔壁場子又有人囂張邀戰,就好像剛纔不是有人骨折,只是撅折兩根竹筷子似的稀鬆平常。
這種風氣……難怪朱曉棠他哥摔癱了也沒人當回事,這些都特麼是作死慣了的。
韓三立刻覺得救朱曉棠他哥這件事沒想象中那麼值錢了,心態變化下,轉而對朱曉棠也放下了不少架子,開始正經當妹子相處了。
“你怎麼樣?真的沒事了?”朱曉棠腮邊還有淚痕,緊緊攙扶着韓三的左臂,差一點點就要被某人佔到便宜了。
“沒事,崴了下腳而已。”韓三言不由衷的說,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身體某部分表皮的觸覺神經元上。
“還去看健美『操』表演賽不?”老趙走在前面,從始至末半點也沒擔心過韓三……你小子假摔的姿勢還敢再業餘一點不?
上了電瓶車,朱曉棠陪着韓三在後座,韓三一時失神,喃喃自語道,“讓我想想。”
“內個,不用想了,咱們回棲霞鎮。”
老趙“噗”一聲吐掉了嘴裡的大半截菸頭,收起手機,擰着方向盤,利落的把電瓶車調了個頭。
“怎麼了?”韓三問。
“你家隔壁裝修完了。”
老趙把電瓶車的前進踏板踩死,可惜還是隻有十五公里的時速。
“哦,應該是要去看看的。”
韓三都快把鄰居家裡的事情忘光了,現在聽老趙冷不丁的提起,還在腦子裡回溯了老半天。
是河西華家在自家老宅隔壁挖地下的長生不老『藥』,對吧?
因了刷太多次的副本的緣故,這件事在韓三的記憶裡塵封日久,都快要埋到永凍層以下了。
無論如何,停住了晝眠不休的挖掘動作,那一定是挖到了想要挖到的東西。
或者,挖到了證明你再也挖不到你想要挖到的東西的東西。
老趙沒心情跟韓三扯蛋,再加上一檔,爆轟着suv的油門,一路殺回棲霞鎮。
朱曉棠是撅着嘴下車的,小姑娘可以真切的感受到,這二位叔叔大爺一定有什麼精彩刺激的事情要去做。
說不定就是什麼拯救全人類抵抗異世界侵略這樣可以拍出好多續集的賣座電影的劇情。
可惜,不,是可恨不帶我一起,一對白眼老狼,白給你們買飲料喝了。
西邊的太陽就要落山了,一輛風馳電掣、風塵僕僕的suv被一腳剎車定在了長着一顆大槐樹的小廣場邊。
伴着剎車聲,小廣場上或坐或站的七八條漢子,放下蒲扇手巾板兒、茶缸撲克牌,個個虎視眈眈,隱隱把車圍攏起來。
老趙看來是真動了心思,下車摔門,就那麼龍行虎步的徑直從人堆裡走過。
剛纔還立眼睛的漢子們莫名的生出一絲怯意,眼見老趙走來,強抑着站住腳一動不動的死撐。
在韓三看來,此時的老趙就像是燃燒小宇宙破印第七感的至尊黑耀,背後還有大片燃起的紅蓮業火加成,豈是幾個築基預備役能攔阻一二的?
果然,沒一個人能硬頸到底,老趙越走越穩,來到王大力居所的門前時,已是風收雨歇,海晏河清。
“小王,在家嗎?咱們殺一盤去?”老趙和緩的拍門聲,在寂靜的傍晚裡清晰的傳了過來。
沉寂少許時刻,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到了門裡,吱呀一聲,拉開了院門。
老王一臉頹『色』,腦門也沒了往日的光亮,耷拉着眼角,眼珠昏黃,有些茫然的看向門外,“是趙老哥啊,有事嗎?”
“你們這是不弄了?一時聽不見動靜還覺得有點彆扭,現在是……”
“哦,沒什麼,忙活完了,這兩天也該回家了。”王大力的眼光越過老趙的肩,眯眼朝着小廣場望了望,“那邊的是韓三吧?”
“是他。”老趙回道。
“喊過來一起喝杯茶?到家門口了,不能失了禮數。”
老趙想都沒想,徑直接了一句“好”。
還是那間熟悉的堂屋,益智牌桌推到了牆角,落着薄薄一層淺灰,上面還真有茶壺茶碗,不過碗盞裡已經接了大半的細細土塵,應該有日子沒用過了。
堂屋通向東廂的門被破開了約麼以前三數倍的大小,裡間空無一物,只有地上黑漆漆一個大洞,不時捲起一陣旋風,帶着細細的破空之聲。
“那是什麼?”老趙做作的明知故問。
河西礦業的華老闆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進門來的韓三,又扭回頭,仍舊望着那個不知望了多久的大洞出神。
老趙也看韓三一眼,深吸了口氣才答,“這是個洞。”
韓三,“……”
老趙,“……”
“十二米直徑,土層四十一米,夾巖二十二米,石灰岩五百二十米……我從沒見過這麼厚的均質石灰岩,本來還以爲會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華老闆突然開口解釋,聲音略略暗啞。
老趙挑挑濃眉,不鹹不淡的問,“那個,什麼意思?你們大老遠過來挖出一個洞,然後就打算回去了?”
“本來以爲下面有好東西的,結果沒有……挖穿了這一層石灰岩,再下面一百多米,居然,是一條地下河。”
華老闆說着轉過身,臉『色』漸漸平常,“韓先生有什麼指教?”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韓三憋了半天才說話……能想起這兩句,就已經大大超了高中肄業的綱了。
“那我命裡有沒有?”
還沒從壽終正寢和長生久視的巨大落差中完全恢復過來的華老闆有些複雜茫然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