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何繼學的大伯母桂氏同女兒何珍珠,也就是何繼學的堂妹,到何大全家中來,何珍珠一進門便迫不及待地問梅氏:“二哥哥可在家裡?”
“見了面不問嬸孃好就想着找繼學,明年就要及笄了還只這麼貪玩。”桂氏嗔怪到。何珍珠聽了這話又甜甜地喊了梅氏二嬸孃好。
何繼學有一個伯父兩個叔叔,父親排行老二,又都生了男孩,何繼學在衆堂親中也排行老二,所以何珍珠稱其爲二哥哥。
在男丁興盛的家族中出了何珍珠這個女孩又排行最小,因而大家都對其很是疼愛,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把何珍珠視爲家族的掌上明珠,何珍珠也因而不免驕縱了些,只是心地是極好的,也極天真。
“珍珠的小嘴越發甜了,只是你二哥哥如今不住在家裡。”梅氏一邊斟了茶遞給妯娌桂氏,一邊對何珍珠說到。
“這是怎麼說,不住在家裡還能去哪?”桂氏接過茶來問到,何珍珠聽了此話除了大失所望也是一臉的疑惑。
“你也知道繼學這次院試又落榜了,幾天前他就搬到多先生家暫住去了,爲的是讓他安心溫習。”梅氏解釋到。
“嬸嬸,二哥哥到多先生家住,那豈不是羊入虎口?”何珍珠一時口不擇言到,還張大了嘴巴模仿起吃人的老虎。雖然沒有惡意,只是天真的另一面便是說話難免傷人而不自知。
“你這丫頭,沒大沒小的亂說話。”桂氏忙制止到,好像這話下一刻便會傳到嚴厲的何其多耳朵裡,因而語氣不免嚴厲了些。
何珍珠雖然不情願地閉住了嘴,心裡卻很是擔心何繼學。本來在家族中就沒有玩得來的,如今幾個堂哥都已經大了各處謀生,就只有何繼學還在讀書,能陪自己玩,因而臉上寫滿了不高興的表情。
“多先生出了名的嚴厲,珍珠也是擔心繼學在先生那裡吃苦頭。”梅氏爲何珍珠開解到,與對持有同樣說法的何大全的態度卻是截然不同。
何珍珠聽了梅氏的話雨後又晴,點頭笑到:“就是嘛,還是二嬸孃明白珍珠。”
“你快別幫這丫頭說好話了,正經她呀是擔心沒人陪她玩纔是。”桂氏不顧母女情面地拆穿到。
桂氏說完妯娌倆都笑將起來,只有被看穿心事的何珍珠有些害羞地擺弄着手中的手帕。
“既然你二哥哥不在家,你若嫌這裡悶,便先家去吧。”桂氏對坐在椅子上搖着腿的何珍珠說到,她也有些體己話要同梅氏說。
“二哥哥之前還答應給珍珠看一本《西遊記》的小人書,如今他去何先生家,怎麼給呢?”原來剛纔何珍珠之所以急着找何繼學便是因爲這個。
“小人書?那應該放在他的書架上,這種書他也不敢帶到何先生家的,你去找找看罷。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繼學之前是有同我說過這事兒,你不說二嬸孃倒給忘了。”梅氏想起來說到。
何珍珠聽了拍手稱到:“那二嬸孃和阿孃你們慢慢聊,珍珠去二哥哥房裡找找看。”
說完何珍珠便蹦蹦跳跳地往何繼學的房裡去了。
“你還說這丫頭替繼學擔心呢,你看她一有了好玩的什麼都拋在了腦後。”桂氏搖搖頭,轉而說到:“剛纔當着珍珠不好說,其實我也是一樣的意思,前段時間看到繼學神情恍惚的,問了珍珠才知道原來是害怕面對多先生,要我說,這走仕途歸走仕途,可別把孩子逼得太緊,如今還讓他住進多先生家裡,我卻不知你們是怎麼想的。”
桂氏雖如此說,心裡卻也清楚,讓何繼學住進何其多家裡除了是何其多本人的意思不會是第二個人,老二一家到底不會也不敢有異議。
“這到底是多先生意思,咳,你說的我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只是到如今不這樣逼得緊些,豈不是前功盡廢,好在萍姑娘還時不時地幫繼學在多先生面前說好話,咱們也不必太過擔心。”梅氏說到,也是藉此寬慰自己。
“倒也是,果真家裡將來能出個大官,那也是祖墳冒青煙了,等到那個時候,這些苦也不算什麼。”桂氏又轉過來寬慰起梅氏來,說好話終歸是不得罪人的。
說完兩個人都靜默下來,不一會兒,只見何珍珠大邁步走了進來,臉上寫滿了笑容。
“可找到你要找的書了?”梅氏見此形狀,笑問到。
“找到了,就是這本。”何珍珠揚了揚手中的書高興到。
“我們只是剛好經過進來坐坐,該回去了。”桂氏站起來說到。
隔天,有些不甘心的何珍珠竟瞞着家裡人,偷偷來到何其多家中,任嫂開了門見是何珍珠,稀罕到:“珍姑娘怎麼上這兒來了?”
“嬸子,我二哥哥如今是不是在多先生這兒住着?”何珍珠瞪着兩顆水靈靈的眼睛問到,讓人見了都不忍心說假話。
任嬸點點頭,也明白了何珍珠的來意,爲難到:“是啊,你可是來找你二哥哥的,只是先生交代過不讓外人隨便打擾,嬸子也很爲難。”
何珍珠想了想,決定採取迂迴路線,露出天真的笑容到:“我不是來找二哥哥,我是找……萍姐姐來的。”
“找姑娘?”任嫂更覺稀罕,因爲何珍珠和何萍很少來往,兩個人也是八字不合,小時候一碰面經常吵吵鬧鬧的,大了之後更是少了來往,但又清楚何珍珠最是牛股糖一樣的心性,如果不幫她傳話是不肯離開的,只好說到:“那你等一下,嬸子先去回了姑娘。”
“那嬸子快去快回。”何珍珠嘴裡說着,眼睛只往裡面張望。
“姑娘,外邊珍姑娘說要見你呢。”任嫂走進何萍的房中說到。
“珍丫頭要見我?”何萍聽了也覺十分奇怪,問到:“她可知道繼哥哥如今住在咱們這裡?”
“知道了,剛還問起這個呢。”任嫂回答到。
“那你有同她說這段時間不要來打擾繼哥哥溫習嗎?”何萍又問到。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也暗示了,剛開始我也認爲她是來找學哥兒的,她卻說了是來找姑娘您的。”任嫂也不知道何珍珠的來意。
原來是這樣,何萍恍然大悟,冷哼一聲到:“我看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倒沒有察覺珍姑娘喝了酒,姑娘何故這樣說?”任嫂聽了不解到。
何萍見任嬸這麼一問噗嗤一笑,差點沒把茶水噴出來,道:“她既來找我,嬸子便帶了她到我房裡來吧,我倒要看看她找我何事。”
任嫂嘴裡唸唸有詞地出去,過了一會兒便把何珍珠引來到何萍的閨房中。
何萍假裝不知道何珍珠已經到她房中來,只是自顧自地整理着書架上的東西,直等到何珍珠喊了一聲萍姐姐才轉過臉來看向她,在案桌旁坐下來問到:“聽任嬸說你找我?”
“萍姐姐不會不明白,我是找二哥哥來的,找萍姐姐不過是藉口罷了。”何珍珠直截了當地說到。
“既然你說的這麼直接,那我也不同你拐彎抹角。”何萍嚴肅地說到,“我父親的嚴厲你是知道的,所以沒什麼重要的事,我看就不必見面了罷。”
“二哥哥不是你一個人的,憑什麼不讓我見二哥哥?”何珍珠不滿到。
“什麼你的我的,繼哥哥又不是物品。”何萍一向詬病何珍珠的便是她說話的粗俗,沒有一點女子的矜持,像那粗野男子一樣,“再說了,就算如今我同繼哥哥住在同一屋檐下,也不能時常見面;你若不滿,儘管找我父親說理去。”何萍指了指門口說到,這才注意到珍珠手上拿着的書,問到:“等等,你手中拿的是什麼?”
“這是《西遊記》小人書,我只在二哥哥的書架上找到其中一本,還有一本沒有找到,這才找二哥哥來的。”何珍珠展示手上的書說到。
何萍聽了如臨大敵,忙走到門邊往外面看了看並關上房門,轉過身小聲說到:“快別說這些話,小心被我父親知道了,又該要說繼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