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何其多拿給何繼學的便是推優生員蘇正居的文章,何繼學拿着這些文章回到家後便認真研讀起來,何繼學的母親梅氏見他突然如此用功只覺奇怪,問到:“離下次院試時間還遠着,你怎麼突然這麼認真起來?”
“阿孃,其實我今天已經見過義父了,這些是義父讓我拿回家認真看的。”何繼學對着鋪滿桌面的紙張說到。
“早該去見了,俗話說的,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結果是怎樣就是怎樣了,難不成你還想躲你義父一輩子不成?”
梅氏釋然到。想着他們夫婦雖爲繼學的生身父母,卻一直是讓何其多這個義父代爲管教,因爲何其多祖父禮部侍郎的威望和他本人的強勢,他們輕易不敢有所質疑,再加上他們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人家,若不是自家公公同何其多有過來往,也不會與大官家的後代有關聯,說將起來還是他們高攀了——至少在外人眼中就是這樣。
“那你義父可有怎麼訓斥於你?”梅氏又問到,何其多可是出了名的嚴厲,何況他一直對何繼學寄予厚望。
“兒子也覺奇怪,這次義父並沒有多加訓斥……”
母子倆一語未了,只見何繼學的父親何大全也從外面走了進來。
“我看何其多的想法未必就是對的,繼學屢試不第,難道還要一直這樣下去不成?”何大全對何其多讓他的兒子走仕途早就產生了懷疑,畢竟他們家的祖墳還未曾冒過青煙,自然也沒有對何繼學抱有大的希望,不過是因爲上面提到的原因,敢想而不敢言。
“你快別在繼學面前說這樣的話了。”梅氏上前阻止何大全繼續宣泄不滿,何大全也只得悻悻地離開了。
見何大全走開,梅氏又對何繼學說到:“別聽你爹亂說,不過話說回來,你找你義父和用功之間又有什麼關係?”
“剛纔正想說的,只因阿爹突然進來說話給打攪了。”何繼學說着把何其多交給他的事情說與了梅氏聽。
“那你可得好好看了,好將功補過,別老是惹你義父不高興。”梅氏說完便不再打擾,帶上房門出去了。
看罷文章,何繼學只覺寫得極好,讓自己寫出這樣的錦繡文章是不能想象的,不過能讀到這樣齒頰留香的文章,也是一大享受了,不禁躺在牀上“咀嚼回味”。
此時窗外月明星稀,微風吹過,樹影婆娑……
隔天何繼學便按照昨天的約定於午後來至何其多家中。
任嫂一邊引路一邊告訴他,今日何其多出了一趟門,快到中午纔回來,用午飯的時間便也推遲了,現下正在房中午睡,讓他先在客廳同何萍說說話,等何其多午睡醒了再去罷。
何繼學採納了任嫂的建議,來至客廳坐下,任嫂則去了何萍的閨房,把何萍請出來。
“哥哥來的早。”何萍笑說着走進客廳來,何繼學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義父交代要來的,怎敢怠慢。”何繼學陪笑到,又問起剛纔任嫂說何其多今日出了一趟門,不知做什麼去了。
“哦,父親早上去了書院,也沒什麼要緊事。”因爲她也是聽何其多簡單地提起並不瞭解真切,而且不想重提那些不高興的事,再者父親也不讓他同何繼學說起此事,便也只是簡單地帶過,轉而問到:“哎,哥哥文章看得怎樣了?”
“都看了,真真好文章,差點就在上面做了批註,纔想起是要還給義父的才又另外寫在了紙上。”何繼學自信滿滿地說到,看來是有備無患。
“難爲繼哥哥這麼認真了。”何萍不免笑到,再看看繼哥哥,雖文章學問一般,屢試不中,卻是身材高大,體魄強健,最重要的是心地也很單純美好,一時不免看出了神。
“妹妹何故這樣看着我,可是我身上有什麼髒東西?”何繼學舉起手來在何萍的眼前揮了揮,問到。
何萍爲自己的失態臉頰通紅,忙搖搖頭說沒有。
“哥兒,先生午睡已醒,讓你過去呢。”任嫂突然進來說到,冷不防地倒把他們給嚇了一跳。
“那哥哥快去吧,妹妹先回房中去了。”何萍逃也似地自己掀了簾子出客廳去了。
“姑娘這是怎麼了?”任嫂對何萍這樣奇怪的舉動有些莫名其妙。
“嬸子問我,我竟也不知道,萍妹妹如今大了心思越難猜了。”何繼學笑到,便起身往義父處去了。
“來了?”何其多一邊用弄溼的毛巾擦臉一邊問到。
“是,先生吩咐,學生怎敢有所怠慢,特意早來了些,先生午睡可好?”何繼學行禮問安到。
“還好,坐下吧。”何其多擦完臉便也坐了下來,問到:“你的文章看得怎樣了?”
“學生向來口拙,把想說的都寫了下來,請先生過目。”何繼學說着把自己寫的東西遞了上去。
“分析的倒是頭頭是道的,怎的到了自己卻不會舉一反三呢?”何其多看了看何繼學寫的東西后放到一邊,眼神犀利地問到,又變得嚴厲起來。
這是何其多一直以來詬病何繼學的地方之一,何繼學如今也不敢有爲自己辯駁的說辭,因而只是沉默不語。
“你可知這文章的出處?”何其多又問到。
“還請先生明示。”何繼學恭敬地問到。
“這是此次推優監生的文章,爲了此事,今日書院還鬧了一場不小的風波。”何其多嘆到。
“剛纔已經聽說先生今日一早便去了書院,原是爲了此事。”何繼學恍然大悟到。
“再沒什麼比真才實學的更有說服力的了,何況你也看到,先生如今家道中落,實不能庇佑你什麼,不過儘自己所能了,以後的路還得靠你自己,靠的還是你自己的底氣。”何其多再次嘆到,並沒有回答何繼學的問題。
“不知今日書院爲此事鬧出了什麼風波?”何繼學仍舊問到,只是聲音比剛纔要小了些。
“那不是重點,你要記住,如今你的重中之重是明年的院試,再不上榜的話又得再等兩年,你正經地該掂量掂量清楚。”何其多轉而嚴肅到。
何繼學連忙道是,看何其多不想說便也不敢多問。
“說到這,不知你對明年院試有何看法?”何其多又問到。
“學生定當儘自己所能。”該來的還是會來,何繼學連忙表起了昨天還沒表的決心。
“這些場面話我看就不必多說了,你說呢?”何其多冷笑了一聲反問到。
何繼學一時語塞,何其多既不加以責罵,如今交了讀文章的心得也放在一邊不談,表了決心何其多也只當是無甚作用的場面話,竟不知何其多是何用意了,何繼學心中原本放鬆的那根弦不由得又繃緊了起來。
“自你離開清漣書齋後便一直在家溫習,想來是太過放鬆了,先生的想法便是,等會兒離了這裡,便同你雙親商量,從現在開始到明年院試結束這段時間住在先生家裡。”何其多頓了頓說到。
何其多雖然表達的是自己的想法,只是語氣卻透着不可商量,必得執行,而且何其多的一番良苦用心怎好辜負,何繼學也只得答應下來,雙親自然也不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