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夏花只知道梅文鬆把何萍比成了蓮花,卻聽不懂這後面詩詞的意思,便問起了梅文鬆方纔所吟詩句的意思。
梅文鬆恍惚間倒把姚夏花和何萍給看成了同一個人,從前竟沒有發覺,如今仔細一瞧,兩人的眉眼間還真的有那麼些許相似,不過是何萍多讀了些書,比姚夏花多了一種書卷氣。
見梅文鬆似乎沒有聽到自己的疑問而是盯着自己看,姚夏花不免有些難爲情,只得故意弄出些動靜來打斷梅文鬆的神思,梅文鬆方纔回過神來,果然從剛纔便沒有聽她說話,姚夏花只得又再一次重複了自己的疑問。
梅文鬆搔搔頭解釋到:“意思是——只能遠遠地看着不能太過接近。”
姚夏花揣度了這話一番,笑到:“哪有人只能遠遠看着不能接近的,這樣說來豈不是花神宮的花神娘……”
姚夏花自覺說錯話,不免褻瀆神明,而且拿何萍這樣作比也不禮貌,忙拿起手帕捂了捂嘴,不再繼續說下去。
“夏妹妹這話說的在理,可不就是……”
“文哥哥別說了,妹妹剛纔是說笑呢。” 姚夏花制止住梅文鬆往下說,轉而說到:“不過聽文哥哥這麼說,妹妹倒是對這位萍姑娘好奇起來,俗話說,百聞不如一見,還真想見見她呢。”
“只可惜你是姑娘家,如今我們之間也多有不便,不然倒是可以同你一起到世伯家一趟去見見萍妹妹。”梅文鬆不無遺憾到,覺得她們二人像是孿生姐妹一般。
“果真有緣,妹妹相信我們一定會見上面的。”姚夏花說到,卻不知梅文鬆遺憾何來,只是沒有問起。
兩個人又陷入了安靜,卻被後面的悠悠傳來的一句問話給打破了。
“你們兩個人怎麼在這兒?”
原來是梅級來了,他正要離開書院家去,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們二人。
梅文鬆和姚夏花都向梅級問了好。
“文哥哥和我剛好在書院的門口遇見,想着許久沒到書院來,便進來瞧瞧。”問過好之後姚夏花回答了梅級的疑問,梅文鬆也附和地點點頭。
“天色也不早了,夏姑娘回去晚了,你雙親該要不放心了。”梅極笑到,他自然知道鄰居姚溫夫婦對這個女兒視如珍寶。
兩個年輕人方纔只顧着說話,都忘記周遭已是暗了下來,在梅級的提醒之下便都散了。
“你這丫頭怎麼出去這麼久,阿孃就差出門找你去了。”黃氏見姚夏花終於回來,心中雖是放下心來,卻是板着個臉。
“阿孃未免太小心了些,女兒不過在這兒附近走動,能出什麼事呢。”姚夏花笑到。
黃氏瞧着女兒方纔進來時的神情,像是藏着着什麼心事,就連現在的笑也不自然,以她一個過來人的經歷想了想,問到:“可是在外邊遇到什麼人或碰到什麼事了?”
姚夏花本來以爲自己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能瞞過黃氏,做母親的終究還是看了出來,笑問到:“阿孃怎麼知道女兒在外邊遇到了什麼人。”
“阿孃生你養你到如今的大姑娘了,難道還不瞭解你,你果真有心事是藏不住的,快些同阿孃說說。”黃氏拉着女兒坐下關切到。
“女兒方纔經過書院門口的時候遇到文哥哥了,我們又去了書院的園子裡閒逛,這纔回來得晚些。”姚夏花見瞞不過只得說出實情。
姑娘家同男子閒逛本不太好,只是跟文鬆倒還罷了,二人雖談不上青梅竹馬,從前倒也常一起玩過。黃氏對梅文鬆文質彬彬的樣子也還挺喜歡的,因笑到:“我當是誰,原來是文鬆,這倒也沒什麼,只不過你是個姑娘家,以後還是要矜持點。”
“女兒方纔從文哥哥那裡聽說了一個姑娘,是梅先生一位住在蓮臺的舊日同窗的女兒,名叫何萍的,很是與衆不同。”姚夏花雖不大願意提起何萍,只是往往無意間卻總要提起。
“有什麼與衆不同的,不過是鄉下丫頭,能不同到哪裡去。”黃氏聽到蓮臺二字,不免刻薄到。
“阿孃可別把話說太滿,他們雖住鄉下,祖上卻也是顯赫人家,聽文哥哥說萍姑娘的祖父曾做到禮部侍郎。”姚夏花或許猜到了母親初聽她的話會有以上的反應,故而方纔只說了一半。
“造孽造孽,瞧瞧我這愛現世的嘴。”黃氏輕拍自己的嘴說到。想着自家還有姚家祖上到如今也只出了姚溫這個小小驛丞,同人家禮部侍郎比,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有云泥之別,方纔的話倒顯得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了。
“雖如此,那也是萍姑娘祖父的榮耀,到了何先生舊同窗這裡,已然家道中落,如今這位舊同窗也只是個私塾的先生,咱們也不必妄自菲薄。”姚夏花見母親難爲情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覺得好笑。
“你剛纔說萍姑娘特別,難道不是指她祖上榮耀一事?”黃氏見姚夏花如此說,卻是猜不透她心思。
“這只是其一,其二是這位萍姑娘平常不做女紅,反而學起男子讀書認字,還會做詩,在女兒看來,這纔是萍姑娘最大的特別之處。阿孃是沒有看見,方纔文哥哥說起萍姑娘的時候眼睛都會放光。”姚夏花隨手拿起做到一半的女紅說到。
瞧着女兒這說話的語氣神態,黃氏多少知會了女兒的心思,笑到:“你聞到什麼沒有,阿孃怎麼聞到好大一股醋味。”
姚夏花也知會了母親話裡的意思,笑到:“文哥哥說了,萍姑娘是蓮花,可遠觀而不可什麼的,意思是隻能供着。”
“你這丫頭少胡說。”黃氏輕拍了女兒的手臂說到,“不過這姑娘家多讀書也不是什麼好事,難不成以後真的要同男子去趕科考爭高低不成,到底女主內男主外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就像你文哥哥說的不能靠近,這樣又有什麼好的。”
“既如此,阿孃你還從哪裡問到醋味?”姚夏花笑問到,又給黃氏擺了一局。
“好啊,如今越發貧嘴,看來真是女大不中留,等這年一過就該正經地給你找個婆家了。”黃氏捏了捏姚夏花的臉頰笑到。
“阿孃若真的瞭解女兒的心思,萬不可牽錯紅繩纔是。”姚夏花摸了摸紅潤的臉龐悶聲說到,黃氏並未聽得真切。
這邊梅文鬆同父親回家來,梅師孃也同樣問起回來得這麼晚的原因,除了提到順路到夏至鎮的清漣書齋拜,也說了同姚夏花遊園子的事。
梅極也在一旁,聽梅文鬆說起才知道何其多如今讓何繼學一同在書齋溫習,今日因爲身體不適還讓繼學幫着監堂,便關心起舊同窗的身體來。
“萍妹妹說何世伯吃了藥在家休息,並無大礙。”梅文鬆回答到。
“聽你這話的意思是萍姑娘也到書齋去了?”梅師孃好奇到,梅極一開始倒還沒有察覺出來。
“萍妹妹到底是出於好心,擔心繼學一個人管不了書齋的小童生生們方纔去的,而且她也不是一個人去,還叫上了繼學的一個堂妹作伴。有趣的是,繼學的這個堂妹古靈精怪的,和萍妹妹就像是完全不同的倆個人。”梅文鬆笑到。
“那何先生不在,那些小童生可聽話?”梅極又問到。
“兒子去的時候只見堂上墨跡斑斑,想是實實在在地胡鬧了一番,最後聽說還是萍妹妹及時趕到並出面制止方纔消停了,不然還不定怎樣亂下去。”梅文鬆說着又在腦海中腦補了錯過的那一場好戲。
“從前只知道萍姑娘喜歡讀書唸詩,如今聽文兒這麼說,卻是連先生都當得。”梅師孃聽了梅文鬆對何萍的誇讚後笑到。
“萍丫頭本來就與別個不同,只可惜是個姑娘家,要不然便是第二個正居了。”梅極不無感嘆到,他也相當欣賞何萍的文思。
“快別提此人了,咱們文兒又輸在哪裡了。”梅師孃說着又看向梅文鬆,“你可要好好用功,不能輸給他蘇正居。”
“蘇相公雖已上京,書院卻還是留傳着他的許多事情,兒子也聽得津津有味,怪道父親喜歡他了。”梅文鬆也誇獎起蘇正居來。
梅師孃一時氣不過便自己走開了,梅文鬆也只是說到:“多把注意力放在課業上,什麼流言蜚語的就不必多聽了。”
梅文鬆忙答應是的一聲。